【親子夜讀】陪女兒走過高考的那些日子

女兒走過了十多年的漫漫求學之路，今夏迎來了聯考的檢閱。

一年一度的聯考，牽動著千萬個家庭的神經。隨著聯考步伐的加速，氣氛愈加炙熱，日子也變得緊張、激動起來，儘管表面上仍似風平浪靜的水面。

學校無疑是氣氛最濃烈的，什麼「百日衝刺」「誓師大會」，把本就綳得緊緊的聯考之弦拉到了極致，把聯考翻滾的熱浪推向了頂峰。女兒就讀的學校也不例外，繁重的多輪複習、密集的模考，如載重的列車把速度和能量擴展到了極限，直到大考的前日才緊急剎車，發給學生准考證，讓學生收拾離校，熟悉考場。我之前聽說的什麼聯考前一周讓學生到野外散散心，放鬆放鬆，也許只是難以企及的理想境界。

女兒原先基礎一般，成績中等，我自然對其聯考也不敢奢望，也不想過分給她壓力。她平時一月休息一天，回家就是蒙頭大睡，妻子責怪她回來抓得不緊，也不做作業。我說她在學校嚴重睡眠不足，讓她多補補覺吧。吃飯間隙，我總是問她在學校壓力大不大，是否會休息好，有沒有失眠。她也總說沒有壓力，休息得很好。我自然安心許多，並一再囑咐她，生活不要過分節儉，想吃什麼菜就買，不要顧慮價錢。女兒算是個學習品質很好，老師一言一語都銘記在心的學生。春節以後，許是勤能補拙，女兒漸入佳境，成績進步很快，逐漸得到了老師的重點關注，幾次模擬也考出了較高的水平，從言談舉止間看出她對聯考自信滿滿，我也自然提升了信心。

回到家，許是知道女兒偏喜肉食，外甥、外甥女等買了鮮肉來家烤羊肉串吃。烤好后女兒卻一串兒未嘗，說老師講過考前要吃素食，盡量不要吃肉，以免引起腸胃不適。平時，我也曾聽聯考家長的經驗之談，說學生聯考時飲食、作息要盡量與平時的生活習慣一致。下午，她去熟悉了考場環境，有說有笑，一切呈現出放鬆的狀態。晚飯後，我們讓她看看電視，調節一下，不要過早休息。女兒口裡答應著卻又獨自上樓看書去了。夜裡十一點鐘，女兒房間熄燈后，妻子想上樓看看她睡了沒有，被我攔住，我說此刻還是不要打擾她為好。

?」女兒說：「老師講考前肯定會有一半人失眠的，我卻睡得很好。」我又感到一陣心安。

早飯過後，女兒臨行前，我問女兒喝水不喝。她用兩三口水去沖了點提神的苦咖啡，說不能多喝，怕考試期間上廁所。女兒帶好准考證走出家門。停了幾分鐘，我不由得跟了出去，躲在牆拐角，看她順著牆根一步步走遠，沒有回頭，直到背影隱沒在拐彎處。我感到她的步伐是那樣的謹慎，那樣的小心翼翼，卻沒有讀到我理想中的堅實與從容。當我快步追到衚衕口，想要再努力發現女兒的身影，目送她進入考點大門時，她已消失在紛亂的人群中，難覓蹤跡。

考點大門外，雖然警察拉起了禁線，禁止車輛鳴笛、通行，但還是熱鬧異常，熱心助考的、補習招生的、廣告宣傳的、做小生意的，連成大片，彷彿聯考帶來了許多商機。但更多的卻是考生的親友和家長，彼此之間似乎是好長時間未見面，握手，交談，從容鎮定的表象下卻難掩內心的煎熬。我也故作平靜地沿著大路散步，卻計算著時間能趕在散場前回來接女兒。

一陣清脆的鈴聲響過，彷彿宣布一場戰役的結束。我想象著女兒出場后的神色，是初戰告捷的喜悅，還是沉著自信的從容，亦或是首戰失利的沮喪。常識告訴我，不要多問考試的效果，考完一科就是翻過了一頁，重要的是迎接新的一章。我在衚衕口看到女兒緩步走近了，忙迎上前去，見女兒面露不悅，抱怨地說身後的一位考生調換試卷，與監考交談一陣，頗受影響，題也沒有做完。我問作文寫完了嗎?隻言片語之後，我得知她在時間緊的情況下，知道先抓大分，把作文寫得很完整，考試技巧的處理還不錯。

中午飯後，女兒去休息。已有近三十年午休習慣的我卻毫無困意，躺在客廳的搖椅上看時間，生怕誤了時刻。一會兒，天氣突變，黑雲翻滾，電閃雷鳴下了一陣陡雨後又放晴，炎熱的天氣頓時變得清涼。我想這是很有利於考試的。時間還未到，女兒下樓來了，我叮囑她下午數學考試要細心沉著，把會做的題做對，不要在大分難題上花過多的時間。女兒嘴上答應著卻有些心不在焉。我拿好雨具陪她走過衚衕，目送她進入考點大門。

數學是女兒相對的短板，儘管她平時花了更多時間去彌補，但我覺得考題的難易偏向仍是她能否考好的關鍵。我一秒一秒地耐心等待著……衚衕口攔設的禁線給騎車的行人造成不便，我便主動地給他們抬起、放下，在一聲聲道謝中又迎來了清脆的鈴響。女兒走近身旁，眼裡滿含淚水，哽咽著說太難了，有好幾道大題都沒有做。我頓時語塞，不知道用什麼語言去安慰她，麻木地跟在她身旁回家。她上樓去了。我心情平靜了一陣，不由跟了上去。女兒躺在床上蒙臉哭泣，我坐到床沿上，拉住她的手，強顏歡笑地勸說：「題難是公平的現實，要難都難，你平時費了那麼大力仍不會做，肯定很多人都不會，關鍵的不是分數，而是名次。現在最重要的是忘記今天的考試，不要讓負面情緒影響到明天。」我耐心地勸說一陣，她媽媽也在一旁不時插嘴幫腔，女兒才停止哭泣，我們硬拉她到樓下吃飯。

晚上，女兒沒有再看書複習，早早地躺下睡覺。我們也由她自便，不去打擾她。我感覺聯考就像套在女兒身上的重重枷鎖，每考一場就如蛻皮一般脫掉一層，減輕一半，我在急盼著女兒儘快考完，儘快地解脫。

次日考的兩科，女兒平時成績波動不大，考完后情緒還算正常，也偶有笑色。我心裡盤算著，應該是個不錯的結尾吧。

考完幾天，女兒彷彿進入冬眠期，躺在床上睡得不分晨昏晝夜。吃飯時我多次試探著與她交流，總想弄清究竟考得怎樣，卻總被她一句話拒絕：「考試木已成舟，等待分數公布吧。」微信上的答案出來后，她也拒絕對照估分，更不許親戚們詢問考試情況。彷彿聯考對她已是不堪回首，不忍回想。我們也只得做罷，期待著分數公布日子的來臨。

在一天捱一天的等待中，我仍不斷地設想著女兒得知分數后的情景，是高興得手舞足蹈，還是落寞得唉聲嘆氣，還是料想之中的沉著平靜……

?

?

?

!」朋友也任由我放縱，稍停一陣才調侃和奚落我的大喜過望和舉止失態。

我忙電話告訴女兒和家人，及給予特別關心的親朋好友。我沒想過讓他們分享我的喜悅，只想給他們牽挂的心予以儘快的回復!

女兒考後的狀態並不能確切地預示考試的結果。分數客觀地證實，女兒的考試發揮是正常的，除一個科目發揮欠佳外，其他三個科目都發揮了較高的水平，她就該是這個分數段的成績。我由此想到了由眾多頂尖教育專家研究論證的聯考試題的科學性和合理性，它能縝密地、準確地讓不同程度的考生都考出相應的分數，而發揮超常和失常現象只是少之又少的一部分。

現在的心情早已平靜下來，理性地看待聯考，或許是由於陰差陽錯沒能參加聯考，常引為平生憾事的緣故，才對女兒的聯考如此牽腸掛肚;或許是女兒身上承載著我曾經的聯考夢想，凝聚著我難以釋懷的情結，才對女兒的聯考如此關切備至;或許天下考生的父母原本也都和我一樣，只是宣洩情感和表達方式不同而已。不管怎樣，我深知今日聯考已與上個世紀視聯考為畢其功於一役的命運之搏大相徑庭。它不過是人生旅途中一個重要驛站而已，完全不能囊括成功與失敗的本質含義;它只是代表著一個階段的結束，預示著一個新的階段的開啟。儘管如此，我還是感謝聯考給了女兒求學數載、晝夜苦讀的公正評判，給了她永不言棄、執著頑強的一個誠實交代!天道酬勤，只要盡到了最大的努力，上天就會真情地眷顧，不會有絲毫的盲目和遺漏。我確信這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