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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圖+10000字,超深度解讀糞菌移植!

看完這篇,對糞菌移植,你也就知道的差不多了!

作者丨腸Sir

來源丨熱心腸先生

便便真是太火了!

在這個地球上,有成千上萬台動輒數百萬元的基因測序儀,每天的重要任務之一是破解從便便里提取的基因序列;有不計其數的研發者拚命在便便里尋寶,希望找到新的抗生素、小分子藥物或者益生菌;當然,還有人不斷在嘗試直接用便便里提出來的細菌治病救人……

通過便便,人類揭開了腸道菌群的神秘面紗,並逐步揭開人體自身細胞和微生物組成的超級生態系統的奧秘。

圍繞著便便的研究,已經在過去幾年N次登上了頂尖科學雜誌和主流媒體的年度排名。它們正在悄然改變著生命科學和醫學,並會帶來相關學科的深刻革命。

在21世紀,會有很多的生命科學和醫學奇迹與便便有關,我們也將很快看到研究便便的科學家獲得諾貝爾獎。

便便這每天被人排出的「廢物」,儼然成了科學研究明星,渾身都是寶!

正版圖片來源:站酷海洛創意

今天我就來好好講講人類變廢為寶,利用便便治病的故事。這些故事會圍繞著糞菌移植展開,有些你聽說過,但我相信一定也有些是新知識。

它們或許重口,會讓你不適,但往往又是嚴肅的醫學實踐;它們或許搞笑,會讓你覺得不可思議,但確實又很神奇。

我先說個略重口的,給大家開開胃。

這是一台很普通的家用攪拌機,類似的攪拌機想必在你家也有,而且比上面這個高級,對吧?

愛美想瘦身的你,或許會用它來榨點果汁:

關心孩子成長的你,或許會用它搞點營養食品:

可以說,攪拌機和它的各種變形——榨汁機、破壁機、輔食機、絞肉機是現代家庭里不可或缺的重要工具,它們攪拌出來的食物往往美味並富含營養,你會忍不住多喝幾杯或多吃幾碗吧。

但你可曾想到,有一個叫John的美國人卻用家裡的攪拌機搞了這個:

原圖很重口,為了避免你嚴重不適,我打了馬賽克,旁邊的蝴蝶蘭不錯,你可以欣賞欣賞。

但請原諒我要告訴你重口味的事實:攪拌機里的東西是John的便便…

呃(⊙o⊙)…

在我寫科普的歷史上,從來沒有哪次會像今天這樣特別想停筆罷工!

不過怎麼著我也是做過科學實驗見過世面的人,不能被這重口給嚇唬住了,我要淡定,我要淡定,我要淡定!

其實,John的故事雖然重口,卻很有愛,令人感動,且聽我慢慢道來。

John的妻子叫Catherine Duff,他們兩口子長這樣:

這張照片里,Duff的狀態不錯,但在此之前的2012年4月,她幾乎已經絕望——那時她56歲,因為嚴重的腹痛、噁心、嘔吐和腹瀉,日漸消瘦,終日困在家裡。

給Duff帶來這些嚴重問題的是一種可怕的細菌——艱難梭菌(關於它,我在下一節會專門細談)。

因為長期使用抗生素,維持Duff腸道生態平衡的細菌被大量消滅,艱難梭菌乘虛而入,在她的腸道滋生,並帶來嚴重疾病。

在2012年,Duff幾乎遇到了絕境——已經折磨了她6年的嚴重病情愈發難以控制,醫生甚至建議她要手術切除大腸才有機會保命。

OMG,摘除大腸!這人將不人啊!Duff或許真的命不久矣…

Duff不甘心自己的人生就這麼悲催地結束,她在網上搜索應對之策,並很幸運地看到了澳大利亞醫生Thomas Borody的「糞菌移植大法」——利用健康人的糞便微生物治療艱難梭菌感染。

Thomas Borody啊Thomas Borody,這名字你是不是覺得有點眼熟?沒錯,他就是我上一篇文章里向大家介紹的「Tom大叔」:

我們繼續講Duff的故事:

Duff很興奮,這像是救命稻草,她必須抓住!

但求生願望很豐滿,現實卻一如既往很殘酷——Duff並沒有足夠好的經濟條件支持她去澳大利亞找Tom大叔做糞菌移植;而在當時的美國,幾乎沒有醫院開展糞菌移植,Duff求助於當地醫生,沒有任何人操作過糞菌移植;而且除了有醫生承諾幫助她檢測供體糞便里的病原體,所有醫生都恐懼嘗試糞菌移植,或者覺得「噁心」。

在Duff再次感到絕望的時候,她的丈夫John站了出來。John決定用自己的糞便,按照互聯網上的方法,在家裡給妻子做糞菌移植!

John是一位退伍的潛艇指揮官,在以往的工作中,他總是需要在幾個月的時間裡,一直與100多個大老爺們生活在密閉的空間里。

John覺得這很噁心,甚至比拉出自己的便便放到攪拌機里混上生理鹽水攪成糊狀還噁心!

呃(⊙o⊙)…仔細一想貌似確實如此啊。

加上John真的非常愛Duff,不希望她繼續痛苦,所以他根本沒太猶豫就做出了決定,醫生不幫忙,那就自己上!

於是有了上面那銷魂的攪拌機…呃(⊙o⊙)…不對,是攪屎機!

加上「攪屎機」,他的全套裝備,大概是這些:

大概100美金搞定!

在把便便和生理鹽水混合併攪拌成漿狀后,John用過濾器制出了給Duff救命的「糞菌懸液」,然後他就在家裡給Duff做了人工灌腸。

結果很完美。

他們在下午4點開始了「治療」,到晚上10點,Duff就已經明顯感到腹部疼痛等癥狀在緩解。

和90%以上接受糞菌移植療法的艱難梭菌感染者一樣,Duff僅僅接受一次糞菌移植,她就痊癒了!

對Duff來說,從要摘除大腸甚至危及生命的狀態,到痊癒恢復健康,只有他老公一坨便便的距離!

人間悲喜,繫於一屎,奇哉!

她很幸運,勇敢而又深愛著自己的丈夫John的便便就有效,而且John的動手能力很不錯,簡陋的操作就搞定了神奇效果。

話說這裡我可一定要為這夫妻倆點個贊,也要為John的便便點個贊!

能看到這裡,想必你是一個勇敢而好奇的人,你恐怕會有點擔心,這樣自己搞的「DIY糞菌移植」安全么?

我要很嚴肅地告訴你,雖然這救了Duff的命,但其實是有一定風險性的!

即便有醫生幫助他們做了一點檢查,但John的便便里還是可能有漏網的致病菌,而且操作不當也會增加Duff被感染的風險。

現如今在,有許多醫院提供糞菌移植療法,大多基於自動化的處理設備,既不噁心也不貴還有效,醫生會樂意幫助你。

所以確實有需求,你大可不必在家裡自己動手,要去找靠譜的醫院和醫生。

此刻應該有句總結:好一堆(tuó)魅力之糞啊!而功勞也屬於那台魔幻的家用攪拌機!

Duff和John的故事就給你講到這裡,下面我講回點科學故事,我們先從Duff經歷的艱難梭菌感染講起。

致命艱難梭菌

長了鞭毛的艱難梭菌長上面這樣,張牙舞爪的,感覺上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哈。

培養基上長出來的菌落看起來會舒服點:

不過好看一點點,不代表它對人能好一點點。

感染了它,輕則腹痛腹瀉,運氣好的患者可能通過額外(為什麼要說額外,下面詳談)的抗生素治療能好起來,運氣不好的患者則可能會受到偽膜性腸炎的折磨:

這是一種可怕的疾病,上圖左邊是腸鏡檢查時看到的正常腸道,而右圖就是偽膜性腸炎患者的腸道,不用解釋具體癥狀,你應該會感覺到這是「腸之不腸」的表現吧?

偽膜性腸炎往往造成嚴重腹瀉、腹痛甚至危及生命——在美國每年大約有250000人受到艱難梭菌感染,其中大約14000人(5.6%)因此死亡。

它主要影響老年人、重症患者、免疫功能低下及外科大手術後患者,但一些年輕人也受到它的折磨:

http://www.the-scientist.com/?articles.view/articleNo/30486/title/Wrestling-with-Recurrent-Infections/

話說艱難梭菌並不是特彆強悍的致病細菌,在正常情況下,人的腸道菌群處於生態平衡狀態,它都混不到生態位來維持自己的生存,當然,它也會「聰明地」以孢子形態苟延殘存:

總的來說,艱難梭菌一般只會在醫院病房裡,對老弱病殘這樣的「軟柿子」患者下手,是典型的院內致病菌。

那麼,既然艱難梭菌的「戰鬥力」並不算強,它到底是怎樣找到可乘之機,並最終危及人的性命呢?!

原來,除了很少見的特別情況,感染艱難梭菌的病人大多在感染前長期使用抗生素。抗生素一步步削弱了腸道里的細菌多樣性,讓腸道生態系統變得越來越脆弱。

就像這個模型所展示的:

EBioMedicine. 2016 Nov;13:37-45.

圖右下角圓圈裡的腸道菌群種類和數量都變得很有限,維持腸道穩定性的黑環基本全部打開,腸道處於飄搖不定的脆弱狀態,給了艱難梭菌乘虛而入的機會。

順便說一句,上面這張圖來自一位名叫Emma Allen-Vercoe的加拿大科學家和合作者的綜述,Emma在下面還有幾處會被提及。

我們繼續說艱難梭菌,有兩個對它的類比很形象:

一個把它類比成公車上的小流氓,一開始車上有很多人,小流氓的能耐不大,一般會老老實實待著,不敢胡作非為。但隨著越來越多人到站下車,車上的人越來越少,小流氓會開始不安分起來,會破壞車輛甚至調戲婦女。

另一個類比就出自Emma,她把艱難梭菌類比為捷運站台上的調皮孩子:

The gut microbiota:our forgotten organ (Emma Allen-Vercoe, PPT)

站台上人很多的時候,調皮孩子不會亂來,但當列車進站把其他乘客接走以後,他們就可能任性起來,到處亂塗亂畫:

扯一句,這些調皮孩子要是敢到的捷運來任性,分分鐘就會被戴紅袖章的朝陽群眾拿下!

呃(⊙o⊙)…的艱難梭菌感染率相對低一些,難道跟紅袖章有關?細思極恐…當然,其實是扯淡啦。

扯淡歸扯淡,但因為抗生素濫用問題也很嚴重,在醫院發生的艱難梭菌感染在增加,這必須引起重視。

而面對艱難梭菌感染,以往人類有什麼招數呢?

很遺憾也很諷刺,人類出的招仍然還是靠抗生素:

艱難梭菌對青霉素、四環素、萬古黴素和喹喏酮類等抗生素都敏感,所以偶爾用抗生素,它基本也就死光光了。

你用抗生素,我死但留下孢子,你不用抗生素,我復活我感染你…你用抗生素,我死但留下孢子,你不用抗生素,我復活我感染你…你用抗生素,我死但留下孢子,你不用抗生素,我復活我感染你…

子子孫孫無窮盡也!呃(⊙o⊙)…

何況,就算我在你的腸道死絕了,我在醫院裡各角落裡潛伏的兄弟姐妹親戚孢子們,也不會放過你那溫暖濕潤、有吃有喝的腸道!

更何況,你老是欺負我,還訓練我產生耐藥性,你的抗生素終將然並卵!

真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哪!

OMG,我猛的發現用野草來類比艱難梭菌、大火來類比抗生素真是貼切無比!

我想你或許也會認同:

The gut microbiota: our forgotten organ (Emma Allen-Vercoe, PPT)

上面這張漂亮的草坪圖代表健康的腸道,它會因為各種原因變得不健康:

人類或許會用一把大火(抗生素)把所有草都給燒了:

結果可能會是:野草的種子還在,而且很容易從外面飛來,當大火熄滅,充足的養分和適宜的環境回歸,野草就會叢生並最終主宰草坪:

這正是艱難梭菌在脆弱的病人腸道里的真實寫照。

如果人類仍然還只能依靠大火(抗生素)來應對它,最終像Duff一樣絕望的人會越來越多!

還好,關鍵時刻,便便的神奇功能被發現,它們開始立奇功。

救命糞菌移植

The gut microbiota: our forgotten organ (Emma Allen-Vercoe, PPT)

看到上面這張圖你有沒有恍然大悟的感覺?

糞菌移植的基本原理就是利用來源於健康人糞便的活的微生物(菌群),來恢復病人的腸道生態系統,而不是一味地繼續通過抗生素破壞生態系統,造成惡性循環。

所以叫「移植」,也可以叫「重建」。

通過「移植」,公車上、捷運站台上的乘客又滿滿當當起來,草坪上又充滿了健健康康的物種,腸道又恢復了生機,艱難梭菌則無處安身。

截止目前,世界範圍內用於治療艱難梭菌感染的糞菌移植療法的一次治療治癒率超過90%,也就是說絕大多數一次治療就搞定!

這絕對是令人震驚的奇迹,對吧?

再說點會讓你更激動的:利用糞菌移植治療潰瘍性結腸炎、克羅恩病等炎症性腸病,也開始有大量成功案例;而治療代謝性疾病、心血管疾病、精神性疾病等非腸道疾病的實踐也在如火如荼開展,部分研究有激動人心的結果。

糞菌移植在治病救人的同時,無疑也直接證明了腸道菌群在維持健康中的核心重要作用,直接證明了眾多腸道和腸道菌群的研究意義重大、前景無限。

此處應該有掌聲,此刻也應該有個小結:

Nat. Rev. Gastroenterol. Hepatol. 9, 88–96 (2012)

這是很濃縮的知識精華,一圖讓你明白艱難梭菌感染和糞菌移植的機制,看不明白的可以結合上面幾張草坪圖來看。

這是Tom大叔和同事寫的綜述里的圖,文章發表在2012年,Duff和John在家裡搞的糞菌移植也是在2012年,難道是這篇文章給的啟發?

還有3天,我就能在南京見到Tom大叔,想想還真是激動呢!

不過激動歸激動,我們繼續來講糞菌移植的神奇故事。

還記得開篇介紹Duff和John在家用來做「DIY糞菌移植」的工具么?我描述它們很簡陋,那問題就來了,醫生們用的工具會很高大上么?Tom大叔們會用什麼樣的工具來分離糞菌?

這還真是個好問題,不過滿懷希望聽到國外醫生用高大上設備做糞菌移植的你恐怕要失望了。

歪果醫生們用的糞菌分離裝備並不比Duff和John用的更高大上多少,他們處理糞便樣本的流程大概是這樣的:

Yale Journal of Biology and Medicine 89 (2016), pp.383-388.

並不比John在家裡用的東西牛太多,對吧?

相比之下,醫生現在可用的設備就先進和智能多了,發張圖片出來亮瞎你一下:

圖片來源:張發明

感覺怎樣?觸控操作,密閉流通,自動分離,甚至還有夢幻藍光…

這水準真有點高哈!贊一個。

還在手工操作的歪果醫生看來只有羨慕嫉妒恨的份啊!在這裡,我要心疼歪果醫生們一秒鐘。當然,一秒鐘過後,還是得敬佩所有醫生,是他們不畏臟不畏臭地在治病救人。

說回上面這台設備,這是醫生主持研發的自動化糞菌分離設備。目前已有其他團隊也在開展類似設備的研發工作並正在臨床試驗中使用。

在南京醫科大學第二附屬醫院,醫護人員是這麼工作的:

圖片來源:張發明

很乾凈,很專業,很靠譜,是不是?在糞菌自動分離設備上,團隊走在了世界前列,令人欣慰。

多說一句,因為先進裝備的使用,分離糞菌的過程已經做到了基本無味。你看看這個小伙在便便面前有多享受:

圖片來源:張發明

話說這個小伙在業內名氣很大,你猜猜他是誰。

以上介紹的是專業的糞菌分離方法,下面我簡單介紹一下在醫院裡怎樣把糞菌移植到病人腸道里。

主要有兩種路徑:一種經口或鼻,自上而下;一種經直腸,自下而上。

如圖所示:

話說這兩種方式都有弊端,管子要從鼻子或者嘴巴下到十二指腸,可不算容易;而利用腸鏡,容易一些,但如果要多次輸入糞菌液,反覆腸鏡對醫生和病人都是折磨。

這時候醫生又發揮了聰明才智:

Endoscopy International Open 2016; 04: E610–E613

在第一次給病人做腸鏡的時候,埋一根細管在腸道里,在治療期間的多次糞菌移植中,每次只需要通過這個管子把菌液打到結腸。

OMG,我就喜歡這種簡單但解決大問題的方法!

當然,也還有些醫生堅守較為原始的灌腸大法。至於他們是怎麼把糞菌輸到腸道,我想你能夠想象的,這就不多說了。

這就是目前主流的糞菌移植方法,你懂了么?我找來這張圖幫你高度總結一下:

感覺怎麼樣?漲知識了么?還有一些你或許已經知道的信息我還是要安利一下:

現在世界上還湧現出了眾多「糞菌銀行」,比如美國的OpenBiome:

在這個銀行里,工作人員會嚴格篩選提供糞便的「供體」人士,大概只有個位數百分比的人能入選。

「供體」每次去OpenBiome拉一次便便,會拿到40美元報酬。

呃(⊙o⊙)…身體好的人,真是太令人羨慕了,拉一泡屎,都能換錢!

在「銀行」里,工作人員會把糞菌統一分離出來,並把它們凍存起來:

從目前的臨床研究看,這樣凍過以後再解凍的糞菌,用來治療艱難梭菌感染,效果也是杠杠的!

當然也有人把分離的糞菌凍干,做成糞菌膠囊:

這些都是糞菌移植領域的重要創新,不過還有人不滿足於現有方法。

畢竟如果糞菌的來源總是要依靠活生生的人,這個不穩定,不可持續。而隨著腸道菌群相關基礎研究、臨床經驗積累和細菌分離培養技術等的突破,一些人把目光轉向可穩定擴增的細菌或孢子的組合。

在納斯達克上市的美國Seres公司開發的第一款產品,是從腸道中分離的50種細菌孢子組合,代號SER-109,就被期望於能用來治療艱難梭菌感染:

去年,SER-109的二期臨床試驗失敗,令人噓唏,但今年Seres公司又提交了新的試驗申請,提高了劑量,新的臨床試驗結果,令人期待。

而還有一個值得關注的產品是RePOOPulate,它是33株糞便細菌的組合,由我上面提到的加拿大研究者Emma領導的團隊研發。

在初步研究中,RePOOPulate成功治癒了2個被艱難梭菌感染的病人,而在美國的一期臨床試驗將在今年6月啟動,Emma和團隊對結果信心滿滿。

Emma和團隊選擇的33株細菌,是從一個健康人糞便中分離得到的70多株細菌的子集。她們能分離和擴增那麼多種類的糞菌,則有賴於一個叫Robogut的體外糞便發酵系統:

The gut microbiota: ourforgotten organ (Emma Allen-Vercoe, PPT)

這個Robogut了不得,通過它可以在體外擴增糞菌,就為配方組合型的人工糞菌組合提供了堅實基礎。

順便多說一句,Emma和團隊建立了一家叫NuBiyota的公司,最近也進入了,落地在杭州,中文名字叫「奕景生物」。

有人對起來了么?奕景生物會是微生態療法研發領域的重要角色,值得長期關注。

上面這一長節就是關於糞菌移植的詳解啦,有原理有技術,有情懷有生意,有當下有未來,內容有點多,希望你不要嫌煩。

總結一下:糞菌移植在應對艱難梭菌這件事上帶給人太大的驚喜,但它仍然處在非常初級的階段,未來還有很多不確定因素,也充滿機遇。現在我們看到的花樣還不多,但百花齊放也就在眼前。

當然,爭議也不少,請繼續往下讀。

充滿爭議的倫理與監管

便便很火,糞菌移植更火,也很神奇,但新生事物總是伴隨著各種倫理和監管爭議。

下面我結合廈門大學生命倫理研究中心馬永慧主任提供的乾貨,向大家介紹關於糞菌移植的「七大倫理詰問」。

倫理詰問,其間也帶著監管詰問,這裡面應該有你沒有考慮過的問題。

話說馬老師這「倫理女神」給我提供的乾貨很嚴謹,所以我都不敢下手修改成太搞笑太幽默的語言風格,以下內容,請盡量嚴肅點看哦!

第一問,在現階段,糞菌移植在臨床實踐中應如何分類?應用於哪些疾病可算作臨床治療或創新性治療?哪些可以視為臨床研究?

臨床研究和臨床治療在根本目的、基本方法、風險的正當性,應遵循的倫理原則等多方面都存在著根本性的區別。在臨床試驗的理論與實踐中,混淆治療與研究兩者的區別,就會造成治療性誤解,從而違背科研倫理的知情同意原則,損害受試者的利益。

首先,治療的對象是病人/患者,目標是通過治療促進其健康,研究的對象是受試者,目標是獲得可普遍化的醫學科學知識,即便客觀上促進了受試者的健康,這也並非是研究的首要目標

其次,治療和研究中的知情同意特別是風險告知方面的要求有所差別

再次,研究者的身份和利益衝突與面對個體病人的醫生的角色不同

目前,美國FDA明確要求按照藥物來監管糞菌移植,為此需要提交研究性新葯(IND)申請。不過因為反對的聲音太大,FDA在2013年又通過所謂「執法自由裁量權 Enforcement Discretion」允許臨床醫生在治療其他方法無效的艱難梭菌感染病人時使用糞菌移植。

在世界範圍內,對糞菌移植的管理五花八門,在則暫時還沒有明確有針對性的監管規範,臨床指南也還在討論和爭(chě)論(pí)中。

第二問,還有諸多問題尚未定論的糞菌移植,位於臨床試驗和器官移植這兩個倫理爭議的交匯點,如何面對其相關的更為複雜更具挑戰性的倫理和社會問題?

作為試驗性的臨床研究和在緊急情況下的挽救治療,風險/受益評估、患者的脆弱性、知情同意,以及對獲取試驗性治療的限制等問題尤為重要。

而同時作為一項新型的「器官移植」,糞菌移植涉及到糞菌來源(供體)的選擇和篩查、受體選擇、資源分配的公正性、糞菌所有權和商業化等問題。

呃(⊙o⊙)…

細菌們怎麼就成了人體器官呢?現在倒是真的有越來越多的人認可這一點,畢竟腸道里的細菌在人體的生理功能中發揮類似於器官的作用。

所以有人說,應該像對待輸血一樣監管糞菌移植,你覺得思路對么?

這麼多問題要解決,你會不會跟我一樣,一開始只是覺得也就是用便便里的細菌治病,沒想到這麼多呢?

腦子不夠用?或許你需要移植一點搞倫理的人的糞菌來給你開腦洞…

呃(⊙o⊙)…馬老師,這樣的建議符合倫理么?

第三問,糞菌移植的知情同意書,應該告訴患者哪些信息?

有效而充分的知情同意是臨床研究和治療的基石。

然而,由於糞菌移植治療的性質和機制未知,缺乏長期的安全性評價,對情緒、行為、精神的潛在影響也還不明,再加上患者群體因患病多年長期飽受折磨、其他治療方式不理想、視糞菌移植是「救命稻草」的特殊脆弱性,理想的知情同意幾乎不可能做到。

也就是說,那些或許會讓人噁心的流程、不一定有療效的可能性、潛在副作用、科學界的反對聲音、監管上的不完善…等等等等信息,通通告訴患者么?

感覺關於這個問題的答案,每個人都會不同啊。

你的觀點是?不妨留言闡述闡述。

第四問,何為「健康」的供體和「理想」的供體?

首先要想一個問題,那就是基於腸道菌群與人的密切聯繫,對健康的定義是否還應納入菌群的健康標準?

按照傳統的標準定義為「健康」的人,如果發現菌群並不健康,他的健康狀態是會被反轉的?

「理想」的供體應該符合什麼條件?在糞菌移植供體選擇和篩查方面,除了對病原菌的篩查,是否還應該篩查供體的精神疾患史及其家族史、基因檢測(癌症的易感性)、犯罪記錄證明、甚至是智力測試?

其次,糞菌移植通過改變腸道菌群進而改變並塑造行為方式,假使今後研究發現腸道微生物與情緒和意識密切相關,即能證明糞菌移植有可能會帶來情緒和人格改變的風險。

再次,供體的飲食習慣與禁忌、宗教信仰等因素,是否也應該納入對具體受體移植的考慮?比如,一些糞菌移植受體可能對供體的飲食有要求,特別是需要符合一定的宗教和飲食禁忌習慣(如受體是猶太戒律者,穆斯林,或者是佛教素食者),否則會給受體帶來情感和信仰上的侵犯。

所以,作為醫生的你在配對糞菌移植供受體的時候,考慮得應該充分、充分再充分一點哦。

第五問,誰擁有我的糞便,誰擁有我的糞菌?

我的糞便是不是我的財產?我對糞便是否擁有所有權?當我捐贈給生物樣本庫或者糞菌庫的時候,所有權是否完全讓渡給了庫的所有者?

對所有權的界定將極大影響到糞菌產生利益的分配公正和受益公正問題。

另外,一份「優秀」的腸道菌群的基因信息可否申請專利?或者是一種「最佳」的選擇供體的檢測方式可否專利化?抑或是某種特殊的移植途徑可否專利化?

專利問題與所有權密切相關。與基因專利相比,糞菌移植相關的問題更為複雜。雖然移植的是一個完整的有功能的腸道微生態環境,但是重建和修復微生物穩態所需要的菌群的組成和比例仍未知。

如果你是一個「超級供體」,你便便里的細菌用來治病特別有效,而它們的組合被註冊成了專利,最終變成了可規模化生產的配方型糞菌產品,你會發大財么?還是也就只能拿到40美金一泡的報酬?

呃(⊙o⊙)…

想想還真蠻有講究,但有志於通過自己的便便發大財的人,應該仔細琢磨琢磨這些事。

第六問,糞便里存在你的「微生物指紋」?你的隱私如何保護?

有研究發現每個人都擁有獨特的微生物指紋,而且大部分人的微生物指紋,特別是腸道微生物在1年內保持穩定。

這引發令人擔憂的隱私和數據獲取資質問題,比如微生物指紋信息可否作為法醫鑒定遺傳學的證據,微生物樣本庫可否允許安全部門訪問?

隨著糞便銀行和糞菌庫在許多國家逐步建立,供體的糞便樣本和信息數據將會越來越大,在採集、管理、儲備、共享、匿名化、訪問資質方面,隱私問題亟需重視。

如果有人把從你的糞菌里得到的隱私信息公布了,可能會給你帶來就業、保險、就醫方面的不公平,你受得了么?

通過便便里的菌群信息,別人還能知道你的精神疾病、民族或種族、宗教信仰、社會經濟背景等信息,你可能遭受新形式的「微生物歧視」,被貼上標籤,你怎麼辦?

懂了么?你天天見的便便,一點都不簡單哦!

對待便便,小心點!

第七問,糞菌移植英文文獻中常常提到的Yuck Factor(排斥因素),到底是什麼?科學家、醫學家該如何做,可以讓民眾對糞菌移植的態度從Yuck到Wow?

無論是英文術語「Fecal Microbiota Transplantation」,還是中文術語「糞菌移植」,其中的「糞」字都是引發人們心理、情感、直覺厭惡反應的來源。

關於糞汁治病,古代的醫學大家們稱其為「黃龍湯」,或者「金汁」,目的就是為了避免這種噁心、厭惡和排斥的情緒。

當代的醫學文獻中,儘管多次提到和患者遭受的疼痛痛苦比起來,糞菌移植對其心理的挑戰已不算什麼,從風險受益比角度大部分患者都可以接受。然而,也有調查報道稱,受體很怕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和玩笑對象。

在糞菌移植中,排斥的反應反映了人們三層認知:

在直覺層面,有對糞便的噁心和厭惡

在情感層面,有擔心被糞便中病原體感染的恐懼

在認知層面,有感覺身體被污染,甚至人格和尊嚴被貶低的感受

消除排斥因素的辦法除了合成菌群等醫學進步,還需要有公眾公開、透明的宣傳教育,比如一定要傳遞移植的是菌而不是糞這樣的信息,尤其還要加強對媒體的教育,使其盡量避免採用戲謔或浮誇的語言報道糞菌移植。

呃(⊙o⊙)…戲謔或浮誇的語言是不道德不符合倫理的,OMG,嚇得我趕快翻到前面再檢查了幾遍有沒有越界。

再說一遍,上面這七問要特別感謝廈門大學醫學倫理中心馬永慧主任的乾貨支持。

馬老師和合作夥伴今年在世界上最頂尖的倫理學雜誌《American Journal of Bioethics》上縱論糞菌移植的倫理學問題,發表了學者迄今為止在這個雜誌上的唯一一篇論文,非常精彩,我一定要推薦給大家:

非常非常精彩,感興趣的人一定要到熱心腸日報去看看。

七問結束,我今天這「超深度解讀」的主體內容也就差不多了,下面是一些FAQ和簡要解答,貌似也有點意思,值得你看看。

FAQ

除了成功治療艱難梭菌感染,糞菌移植還能治療什麼疾病?

文獻有過報道的包括:潰瘍性結腸炎、克羅恩病、便秘、乙型肝炎等,特別值得人關注的是通過糞菌移植可以改善自閉症兒童的行為,這暗示了糞菌移植用於神經和精神性疾病的可能性。

糞菌移植還可能有什麼神奇的效果?

文獻有過報道的有:幫助實驗動物抗衰老,改善病人的性生活質量(唯一報道是10個病人中有7個人有改善),治療癲癇(個案)。

呃(⊙o⊙)…敢情通過糞菌還能讓人返老還童?可能性能力乃至生育能力?

切記切記,切忌瞎想,大家的倫理女神馬永慧老師正在看著你呢!從醫學倫理和商業道德角度說,這些神奇效果的證據太不足,絕不可濫用來宣傳。

抑鬱症等精神疾病可能通過糞菌移植傳播?

有可能,這是明確的糞菌移植風險之一,值得特別注意。

④ 移植智商高的人的糞菌,能讓人變得更聰明么?

目前沒有任何證據!

糞菌移植到底移植了什麼?

首先你可以回看一下這節內容的題圖,移植的是菌而不是糞。另外,糞菌懸液里還可能有:結腸上皮細胞、古細菌、病毒、真菌、原生生物及代謝產物。

把菌都殺死、破碎,這樣的糞便過濾液還會有效么?

有效,請看:

所以,關於糞菌移植,我們還有太多太多太多未知,到底是什麼在起治療效果,仍不那麼明確,還有無數挖到寶藏的機會!

⑦ 對待糞菌移植,誰最熱衷,誰最排斥?

都是醫生!

熱衷的狂熱無比,排斥的退避三舍!

至於病人,很多人確實是帶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去接受糞菌移植的,所以雖內心有些許不接受,但真到臨床,會接受和配合治療。

⑧ 世界範圍內糞菌移植都是怎麼收費的?保險管么?

美國,醫院有收費項,部分保險公司管;

澳大利亞,病人自費,保險公司不管;

,只有在江蘇省的醫院可以收費,病人自費,保險公司不管。

我能靠捐糞便發大財么?

基本不可能!

首先,供體選擇的標準非常高,絕大多數人滿足不了;其次,就算是OpenBiome每次補助40美元,你天天去捐,一年收入只不過14600美元,不到10萬人民幣,不是大財;況且,一般糞便銀行也不讓你天天去拉粑粑!

有一種可能性,則與中彩票頭獎概率相當,那就是你是千年一見的超級供體,用你的便便,什麼病都能治…不過你或許還需要把自己的便便註冊成專利,才能有發財機會。

我身體健康,但上個月做了紋身,為什麼不能捐便便?

6個月內做紋身,意味著你身體有傷口,可能被感染,不合格!

我能用家裡貓、狗的糞菌么?吃草的牛、羊的糞菌或許更靠譜?

Oh NO!絕不可以嘗試!

目前沒有任何研究證明動物糞菌安全且有效,特別是千萬不要以為吃草的動物能拯救愛吃肉的你。人的事還得人來解決。

⑫ 可以選擇異性的糞菌做移植么?

目前很多移植用的是異性的糞菌(上面John給Duff用的就是代表),但也有研究發現異性的菌會造成性激素水平和其他一些生理指標的變化,所以,要謹慎,也要期待研究深入來解答這個問題。

⑬ 利用糞菌移植能幫助遏制抗生素濫用么?

既然抗生素能造成腸道生態失調甚至艱難梭菌感染,在某些疾病條件下提前使用糞菌移植來防止過量抗生素使用,是靠譜的。

⑭ 糞菌移植是個技術含量不高的療法?

千萬別這麼想!

John可以在家裡做糞菌移植,但實則充滿風險。醫療實踐無論門檻高低,都有嚴格的規範要求,不可放鬆警惕。

另外,目前一些糞菌移植的方法看起來原始,但如果涉及到關鍵菌株分離培養、功能、免疫機制等等研究,這些可都需要高水準的技術支持。

⑮ 既然「糞」讓人排斥和噁心,糞菌移植該換個名字么?

我認為該換!

既然移植的不是糞,而是菌,就不要讓「糞」字一直成為糞菌移植流行起來的障礙。

我覺得叫「菌群移植」就挺好,除了去了「糞」字,還能涵蓋未來可能也會大放異彩的皮膚菌群、陰道菌群、口腔菌群等移植。

所以,我給張發明主任的南京會議提了建議,打出了「菌群移植大會」的品牌:

好了,今天這又長又…(嗯嗯?)的文章就到這裡了,希望對你有用。

希望加入「熱心腸菌群」微信群(目前已建設12個500人大群,絕大多數你聽說過的菌群大佬都在群里)的朋友,可掃描我的個人微信號二維碼,註明單位名稱和姓名,我會發出入群邀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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