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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認為聰明的人看完這本書之後,只想打爆自己的腦袋

改編與創新——《雲圖》的電影化雜感

《雲圖》是一部很特別的電影,看完后讓人很有傾訴欲,一時卻又受制於言語的匱乏,不知從何說起。坐在電腦前思緒混亂,慢慢地把想要說的話敲出來。

從小說到電影,頗具爭議的改編與創新 《雲圖》上映後面對的最大質疑和批判無疑是——這是一部不應該被改編成電影的小說。如何還原原作新穎精巧的結構,完整地傳達文本並不那麼淺顯的涵義,是這部電影面臨的最大挑戰。諸多負面評論集中火力向電影的敘事結構開炮,認為過於複雜弔詭,「有些故事只屬於小說」,真的是這樣嗎?
簡單地談一談《雲圖》從小說到電影的改編,以及它相較於其他電影的創新和不同之處。
文學作品的影像化一直是一個討論的熱點。《雲圖》的原著小說有諸多可圈可點之處,有一點卻是公認的——這是一部相當難以影像化的小說。在拍攝之前很多人就表示質疑電影能否傳達原作的精髓,上映之後也引來諸多惡評,遭到一眾媒體的口誅筆伐,認為將這部小說改編成電影是錯誤的。但我仍然贊同原作者大衛·米切爾的看法:電影就是電影,為何要用小說的標準來衡量?有些東西適合去電影院看,但是也不妨同時再閱讀小說。兩者是要給觀眾不同的選擇,而不是消滅另一個。
人們常以批判苛刻的態度來談論文學的影像化改編,即電影和電視的興起,認為其稀釋了文學的細膩精微之處,鮮能傳達原著的精髓。這種看法無疑是偏頗的。亞里士多德將人當做「邏各斯的動物」,這一界定其實含有語言高於形象的含義。在西方思想史上,語言對形象的優越始終與對理性的崇拜緊密相聯。「看」作為一種把握世界的方式,遠在語言這種理性的方式之外。在理性、感性的二元中,形象與看相對應,語言與閱讀相對應,前者又與感性相對應,後者與理性相對應。這種二元的對立導致「看」作為一種感知世界的方式永遠處於理性的語言方式之下。但是影像化時代的到來並不意味著視覺文化的主導就是對語言文化模式的拋棄和斷裂。這個世界本身就是由語言和形象所構成,視覺化不能夠取代語言性的話語。
「好萊塢大片」在很多時候成為「流行電影藝術」的負面代名詞,對不少人來說,「好萊塢」代表了最低公分母的商業化。雖然在這一文化邏輯下產生了一些粗製濫造的低速商業片,但是與此同時也不乏佳作。而且,很重要的一點是,好萊塢風格內在的流行主義,也意味這這些作品所達到的文化滲透之深廣度,是小說或者詩歌遠遠達不到的。實際上,影像化作為一種新興的藝術媒介方式,其出現也是必然的。從紙上文本朝影像化發展,藝術的本質沒有變化,只是媒介的性質和藝術的承載體的創新。


阿瑟·凱斯特勒在《創造的行動》里提到,「衡量一個藝術家的獨創性,簡單地說,必須看他在創作時能否擺脫成規的束縛,開創出新而獨特的典範。真正的創新,必然能驟然地將過往被漠視的經驗加以轉化,創造出新的紀元、新的運動、新的學派,建立起新的經驗體系。在藝術發展的過程中,每一種表現形式決定性的轉折點,必然都能在既存的形態中推陳出新,這是種深具『革命性』的發現,不僅具有毀滅性又帶著建設性,也迫使我們對舊有的價值進行重估,在永恆的遊戲中建立起新的規範。」
不僅是從文字到影像化,藝術承載體的創新,《雲圖》在結構和敘事的方式上相較其他電影進行了創新。儘管這種創新的尺度並不好拿捏,成果也帶來了諸多質疑和詬病。
影片沒有遵循小說的結構,小說的一些表現形式也並不適合運用在電影中。六個世界六個故事被剪碎,以馬賽克的形式再拼湊到一起。一些原作中較為隱晦的想法和意圖,也隨著影像化變得更為直觀,比如輪迴的思想。
儘管如此,這部電影和其他的影像化作品相比還是顯得很與眾不同,這種不同也成為它遭受諸多口誅筆伐的理由原因。如一開始所說,無非是批評它敘事混亂,結構奇怪,內容晦澀。但是只要認真看,就能發現電影的敘事方式其實雜而不亂,六個故事講得清清楚楚,彼此之間又相互呼應,場景的轉換非常流暢自然,毫不突兀,波波疊加累積的小高潮也使得電影雖然時間長節奏卻並不拖沓。分解原有的結構之後重組產生類似交響樂的通感,恰好契合《雲圖六重奏》的idea。電影的剪輯花了很多心思,雖然並非每個觀眾都能接受這樣講故事的方式,卻不能否認導演在這方面出色的能力。其次電影在改編這一方面的完成度是相當高的,這也應該是衡量其改編成功的一個標準。
小說中要講的問題,電影基本都涵蓋了,並且因為電影是湯姆·提克威和沃卓斯基姐弟的作品,所以較之原作肯定會有他們的新東西。至於結構奇怪,內容晦澀,不妨反問為何所有的電影都應該按步就班,簡單明了。不管是電影外部技術方面還是本身技法方面,創新總會引來質疑。前者就有近期討論得頗為熱烈第一部48幀HFR電影《霍比特人》,而電影本身敘事和剪輯技法的「離經叛道」、「與眾不同」帶來的質疑和批評無疑會更多。但是一成不變的流水線作品一統江湖后又有什麼意思呢?因為不走尋常路,在誕生初期飽受詬病的電影亦不在少數,在同一類型的科幻片里就有《2001:太空漫遊》和《銀翼殺手》,但時間終究給了它們公正的評價,如今早已成為經典,而同時期備受媒體讚譽的諸多電影早已埋沒在時代的洪流里。
我相信這部電影是一部能夠經受得起時間考驗的佳作。

《雲圖》

結構的循環真像一首歌。

雲圖——地球上不同尺度的雲層覆蓋和充滿變化的地表面特徵的圖像。(雲圖)書如其名,由六個環環相扣的故事組成,時間跨度為十九世紀到后末日時代,波及全球各地——1850年前後,太平洋,罹患寄生蟲病的美國公證人亞當.尤因從查塔姆群島乘船回國,航行途中目睹震驚場面;1931年,比利時西德海姆,身無分文的英國年輕作曲家羅伯特.弗羅比舍在音樂大師門下經歷諸多愛恨情仇;1975年,美國加州布衣納斯.耶巴斯,小報記者路易莎·雷冒著巨大危險調查核電站工程中的腐敗和雇兇殺人;21世紀初,英國,被黑道追殺的出版人蒂莫西·卡文迪什被軟禁在一家養老院中,苦不堪言;反烏托邦時代的未來,新首爾,宋記餐廳克隆人服務員星美-451反抗著締造和剝削克隆人群體的社會;后末日未來,夏威夷,失去父親的牧羊少年扎克里與高科技文明倖存者不期而遇……六位主人公或許是同一靈魂的化身,卻又被印上截然不同的胎記。波詭雲譎的故事情節與亘古不變的人類本性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幅絢麗無比的雲圖。

同名電影《雲圖》

8.0分(259614人評價)

《雲圖》是由華納兄弟影片公司製作的劇情片,由沃卓斯基姐弟與湯姆·提克威聯合執導,湯姆·漢克斯、哈利·貝瑞等好萊塢影星主演,2013年1月31日在內地上映。

該片改編自大衛·米切爾的同名小說,由看似獨立卻彼此相互間存在著某種神秘的聯繫的六個故事組成。

1850年,南太平洋,美國公證人亞當·尤因(吉姆·斯特吉斯 Jim Sturgess 飾)在船上被不明寄生蟲病折磨,他用日記記錄下自己所見所聞;

1931年,蘇格蘭,落魄青年羅伯特·弗羅比舍(本·衛肖 Ben Whishaw 飾)為音樂大師記錄曲譜,受到半本旅行日記的啟發創作出了恢宏壯闊的《雲圖六重奏》;

1975年,美國加州,小報記者路易莎·雷(哈莉·貝瑞 Halle Berry 飾)冒著生命危險調查一樁核電站醜聞,在老唱片店她被一首不知名的樂章打動;

2012年,英國倫敦,被囚禁在養老院的出版商蒂莫西·卡文迪什(吉姆·布勞德本特 Jim Broadbent 飾)揣著一疊由女記者寫成的紀實文學,打算將自己的「越獄經歷」拍成電影;烏托邦未來,首爾,餐廳服務員克隆人星美-451(裴斗娜 Doona Bae 飾)開始形成自我意識和反抗人類,她在人類圖書館看了一部飛躍老人院的電影;文明毀滅后的未來,夏威夷,牧羊土著扎克里(湯姆·漢克斯 Tom Hanks 飾)對高科技文明的先知心懷敵意,他的部落唯一相信的女神叫星美……
不同的人物、場景和事件在時空中更迭變幻,不變的是每個主角身上都帶有彗星形狀的胎記。它像亘古靈魂的烙印,將人性中的反抗精神代代延續,最終織成一幅浩瀚璀璨的雲圖。

大衛·米切爾

米切爾本人和他的小說具備同一種才能:將人的注意力引向現實世界之外。

大衛·米切爾是英國著名作家,歐美文學界公認的新一代小說大師。1969年生於英格蘭伍斯特郡,在肯特大學主修英美文學、比較文學。曾在日本廣島擔任工程系學生的英文教師八年。米切爾博採村上春樹、奧斯特、卡爾維諾、博爾赫斯諸大師作品之所長,自成一派,其作波詭雲譎,靈氣無窮。處女作《幽靈代筆》(1999)轟動歐美文學界,榮獲萊斯文學獎,入圍《衛報》處女作獎決選;《九號夢》(2001)入圍布克獎決選,米切爾也因此書被評為英國最佳青年小說家;《雲圖》(2004)榮膺英國國家圖書獎最佳小說獎和理查與茱蒂讀書俱樂部年度選書,同時入圍布克獎、星雲獎、克拉克獎決選;《綠野黑天鵝》(2006)獲得美國圖書館協會最佳青少年圖書和《學校圖書館報》最佳圖書稱號,入圍科斯塔圖書獎和《洛杉磯時報》圖書獎;《雅各布·德佐特的一千個秋天》(2010)問鼎英聯邦作家獎。米切爾小說原創性十足,為二十一世紀英語小說開啟了全新的模式與風貌。2007年,以傑出的文學成就被美國《時代》雜誌評為「世界100位最具影響力的人物」之一。

專訪大衛 米切爾:

同時刺激你的大腦和荷爾蒙

ε:作為一位英國作家,您為什麼選擇在愛爾蘭定居?

米切爾:沒什麼特別深刻的原因。這個選擇在當時看來是個不錯的主意。我太太是日本人,我是英國人,住在一個「第三方國家」的好處是:如果我們住在日本,假如出現問題,比如醫療、小孩教育之類,那就是我太太的過錯,如果我們住在英國出現這些問題,那就是我的錯,可是如果我們住在一個「第三國」,那就誰的錯都不是了(笑)。

ε:您在愛爾蘭住在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米切爾:我們住在一個有4000居民的小城,這個城市按照標準大概只能算個村莊。而我們家又在這個小城邊緣,是個只有大概200人的小村子。村子坐落在山坡上,離大海很近,一到冬天就會狂風呼嘯,這個季節天氣比較平和。那是個很美麗的地方。

ε:當地人知道您是一位著名作家嗎?

米切爾:知道。村裡、城裡和附近城裡的人都認識我。那是個狹小封閉的社交圈子,大家都互相認識。但愛爾蘭人有一個很好的特點,就是他們以不在乎名人為榮。所以雖然他們都知道我是誰,但大家都對我視而不見。這對我來說再好不過了。我在愛爾蘭本地並不怎麼上媒體、做宣傳,我希望在我孩子眼裡他們的父親是個平凡而乏味的人。

ε:您去過幾次?

米切爾:去過兩次。第一次是1 997年,當時是以一個背包客的身份,從香港出發,在各地住小招待所、坐長途公共汽車,一共旅行了幾個月。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憶。第二次是201 2年,我已經是個出過書的作家,那年是參加英國領事館組織的文化推廣活動。這兩次的經歷我在小說里都用過。《幽靈代筆》里有一章寫到香港,另一章寫到四川。《骨鍾》里有一章寫到了上海書展。

ε:您在世界各地走過、住過很多國家和城市。在這些地方當中哪一個讓您感覺最有歸屬感?

米切爾:這個問題在我的不同年齡段有不同的答案。事實上有三個地方最讓我感覺有歸屬感,而這些歸屬感到現在都一直存在。英格蘭伍斯特郡(Worcestershire)的莫爾文鎮(Malvern)是我長大的地方,少年時期的我屬於那個地方。我的青年時期屬於日本廣島。第三個地方是愛爾蘭的克洛納基爾蒂(Clonakilty),這是我現在居住的地方,我的孩子在這裡上學,我在這裡看醫生、上銀行、去超市買東西,這是我作為一位年輕父親的歸屬地。所以說我的歸屬地有三個,我羨慕那些只對一個地方有歸屬感的人,但我感覺也許有三個歸屬地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你一定知道英語單詞有單數複數之分,但很多單數形式的單詞表達的其實是複數的概念,比如「心智」(mind)這個詞,我們通常使用這個詞的單數形式,可是實際上一個人有不止一個心智。同樣,我們用單數形式的「自我」(self)來談論一個人,但事實上每個人的自我也不止一個,而是有大概五六個之多,我們是這些不同人生階段的不同自我的總和。它們是我們一生中那些重要事件的產物——成年、搬遷、換工作、做父親、親人離世、結婚、離婚…………這些里程碑式的事件讓我們像轉世再生一樣,從一個自我變成另外一個自我。

ε:您的小說帶讀者遊走於世界各地。 以《幽靈代筆》《雲圖》 和《骨鍾》為例,這幾部作品都涉及眾多不同的地點,分佈於地球的各個角落。您在寫這些地方的時候主要依靠的是個人經驗,還是靠資料研究,或者是靠想象力?

米切爾:這幾樣都有。但我基本沒寫過我本人沒去過的地方。親自去到一個地方、觀察當地那些別人還沒觀察到的景象、記錄那些別人還沒記錄甚至注意過的東西——這對寫作非常有益。在寫小說的時候,如果你有四五段這種靠親自觀察得來的文字,你就能描繪出一個地方的「魂」。一旦你把這種文字寫進小說,你筆下那個地點給讀者帶來的親歷感就會增強十倍。

我可以給你舉一個例子。幾年前為了寫《雅各布·德佐特的千秋》,我去荷蘭住了幾個月。當時是冬天,有一天我騎腳踏車經過一大片寬闊的田地,忽然天上開始下起大雪。我當時身上穿著很厚實的室外服裝,腰部、袖口和帽子上的鬆緊帶都已拉緊,但是即便如此,還是有一片雪花從我的袖口飛進袖子里,然後它沿著我的胳膊一直往上走,最終融化在我的腋窩裡。我驚訝於這片雪花是如何完成這段高難度的旅行的。假如我當時沒有親身去荷蘭,就不會有這種奇妙而獨特的體驗。如果你在小說里能加進幾段這種描寫,你的小說就會讀起來非常真實。這種描寫你無法通過研究資料獲得,也難以靠想象力來產生,它們只能靠親身體驗才能得到。

ε:您的小說中有很多故事發生在離當下頗有時間距離的年代,涉及很多歷史事件。您是如何為小說做歷史方面的研究的?

米切爾:一般過程是這樣的:在最初階段 ,你並不知道你需要知道什麼,於是你就盡你所能去閱讀與那段歷史相關的所有資料。在這個階段你所做的是讓你的知識庫越積越滿。在第二個階段,當你的知識庫已經很滿,你的視野開始變得明朗,你開始構思故事該如何發生、書中會寫到什麼樣的人物、這些人物之間會有什麼樣的關係。你開始動筆寫作。於是你發現自己需要知道更多具體的東西。

當我寫《雅各布·德佐特的千秋》的時候,我在最初那段時間讀了大量關於日本、荷蘭以及荷蘭人的資料。當我進入第二階段、已經動筆以後,我遇到一些非常具體的問題。比如,書中有一個場景需要寫到主人公雅各布刮鬍子。我不得不問自己:在1798年男人是怎麼剃鬚的?剃鬚膏在當時已經發明出來了嗎?或者當時的人刮鬍子時用的是肥皂?剃鬚膏的價格貴不貴?一個中產階級職員是否用得起?當時的人刮鬍子用什麼樣的刀片?刀片用多長時間會變鈍?鈍了以後如何再打磨鋒利?為了回答這些問題,你必須去做研究,於是你開始在維基百科上研究人類剃鬚史。

ε:最近您提到一個「超級小說」(übernovel)的概念,也就是說您的小說之間都有關聯,而它們都屬於一個規模更大的敘事體系的一部分。這個「超級小說」的計劃是您從剛開始寫小說時就已經有了嗎?還是在後來的寫作中逐步形成的?

米切爾:這個想法是逐漸形成的,具體說它來源於我和一位加拿大編輯在去年的一次談話。那次閑談中我提到我會把《骨鍾》中的一個人物放進新書《斯萊德屋》里。那位編輯聽了以後說:「我知道你在幹什麼,你在建造你自己的中土世界!」中土世界是小說家托爾金在《指環王》里描述的一個巨大的想象中的世界,這位作家終其一生都在塑造這個世界。我本人很喜歡這個小說中的地域,它的巨大規模讓人著迷。但是如果你像托爾金那樣用盡整個寫作生涯去塑造一個世界,那你就不可能去一本一本地寫關於不同事情的不同的小說,而這也是我想要做的。那次談話之後我想:我是在建造自己的中土世界嗎?但我不會承襲托爾金的那種做法,我要用一本一本不同的書來做這件事。這些故事之間在時間上可能有很大距離,但是它們都發生在同一個想象中的世界里。這樣我既可以寫不同的、可以單獨存在的小說,也可以花一生時間來建造某種龐大的東西。這就是我關於「超級小說」的想法。

ε:您的小說的一個主要特徵就是複雜的關聯性。在同一本小說的不同章節、甚至不同小說之間都可以看到千絲萬縷的聯繫。您本人是不是經常著迷於那些看似無關的事物之間的微妙關係?

米切爾:我想每個人都同樣會對這些東西著迷,這就是為什麼小說能夠贏得讀者的原因。宇宙本來是混亂無序的,但是我們人類似乎有一種本能,我們總是喜歡在混亂中尋找秩序。大概有某種無形的程序在操縱我們,讓我們總是樂於尋找事物之間的關聯並對這種連通性充滿興趣。我想,連通性大概是真實性的黏合劑,連通性也是真實性的向心力。

《雲圖》節選

11月7日 星期四
在印第安小村落外那片荒涼的海灘上,我碰巧看到一串新鮮的腳印。順著這串腳印,穿過腐爛的海草、海邊的椰子樹和竹林,我找到了腳印的主人。他是個白人,褲子和水手短外套卷著,臉頰的鬍鬚收拾得整整齊齊,下面則留著超大的鬍子。他正在專心地用一隻湯勺鏟灰色的沙子並仔細篩選,直到我在十碼開外的地方大聲喊他,他才發現了我。我就是這樣認識了亨利?古斯醫生,倫敦貴族階層的外科醫生。他來自哪個民族完全能夠猜到。無論是高山上的荒涼的城堡,或是偏僻的小島,我還沒在哪張地圖上看到有什麼地方連英國人都未曾造訪過。
是不是醫生把什麼東西落在這片陰暗的海岸上了?我能不能幫上他?古斯醫生搖搖頭,很自信地鬆了鬆手絹,露出了上面的東西。「先生,牙齒在現有研究中被證實是上了釉的沙礫。以前,在這片阿卡狄亞海岸上曾經有座食人族的宴會廳。對,就是那些強壯的傢伙吃掉瘦弱的同類。他們吐出牙齒,就像你我會把櫻桃核吐出來一樣。可是先生,這些一文不值的臼齒會變成金子了,怎麼會呢?皮卡迪利大街上一個為貴族製作假牙具的工匠花大價錢收購人的牙齒。你知道四分之一磅的價格有多高嗎,先生?」


我坦承並不知情。
「我也不會提示你的,先生,因為這是一個行內的機密!」他輕輕敲敲自己的鼻子,「尤因先生,你跟梅費爾的伯爵夫人熟嗎?不熟悉?這樣對你更好,因為她是個穿著女裝的殭屍。五年前,這個脾氣乖戾的老潑婦玷污了我的名聲,是的,用詆毀的手段把我從上流社會中排擠出來。」古斯醫生遠眺大海,說:「我的旅程從那個黑暗的時刻便開始了。」
對醫生的悲慘處境我表示同情。
「謝謝你,先生,謝謝,但是這些牙齒,」他晃了晃自己的手帕,說,「是拯救我的天使。請允許我解釋一下。伯爵夫人總是戴剛才我跟您提起的那個醫生做的牙具。明年聖誕節的時候,在使節舞會上,當那個灑滿香水的母驢講話的時候,我,亨利?古斯會站起來向大家宣布我們的女主人竟然使用食人族的牙齒嚼東西!可以預見休伯特大人會向我挑戰。『拿出證據來,』那個傢伙會咆哮著說,『否則得向我道歉』。我會說:『證據嗎,休伯特大人?好吧,我親自從南太平洋的大痰盂里收集到了你母親的牙齒。給,大人,這就是其中的幾個!』然後把幾顆這樣的牙齒丟進她煮龜殼湯的鍋里。這下,輪到她向我道歉了!新聞報紙上喋喋不休的趣話就會把冰冷的伯爵夫人燙個爛熟。到下個節日的時候,她就會有幸接到邀請參加窮人的舞會了!」
我急急忙忙地跟亨利?古斯道了別。我覺得他是個瘋子。


11月8號 星期五
在我窗下簡陋的修船廠里,在塞克斯先生的指揮下,第二斜桅的修理工作正在繼續。沃克爾先生是海洋灣這地方唯一一家小旅店的老闆,還是主要的木材商人。他總是吹噓自己當年是利物浦最主要的造船商人。(我現在習慣了安蒂波迪斯的規矩,對那些看起來不真實的事都不在意了)塞克斯先生告訴我,需要整整一周才能將「女預言者」號修整好。在「火槍」旅館里蟄居七天看起來是很殘酷的懲罰,可是當我想到傳說中女妖發怒時露出的尖牙、丟棄在甲板上的水手和自己現在的遭遇時,感覺就不那麼糟糕了。
今天早上在樓梯上碰到了古斯醫生,然後我們一起吃了早飯。自從十月中旬搭乘一艘巴西商船「迷戀」號到這裡,他就一直住在「火槍」旅館了。「迷戀」號從斐濟出發,在那裡,古斯在一個傳教團里實施他的計謀。如今,他正在等一艘延誤許久的澳大利亞捕獵海豹船「大海鳥」號把他帶到悉尼。在那塊殖民地上,他將在一艘開往自己家鄉倫敦的客船上尋找一個空位。
我對古斯醫生的判斷有失公允且過於草率了。干我這行的必須像第歐根尼一樣憤世嫉俗才行,可這樣就會讓一個人看不到別人更細微的美德。醫生的確有很多與眾不同的地方,而且只要喝一打蘭葡萄牙產皮斯科白蘭地(從不喝多)就會很高興地跟人一一說起。但是我敢保證他是悉尼以東和瓦爾帕萊索以西範圍內僅有的另一個紳士了。我甚至還會為他寫一封介紹信給帕特里奇夫婦,因為古斯醫生和親愛的弗萊德是同一類人。
糟糕的天氣讓我取消了早晨出行的計劃。我們在燒泥炭塊的火堆邊閑聊,時間過得飛快。我跟他們詳細談起蒂爾達和傑克遜還有我對舊金山「淘金熱」的恐懼。接著,我們的談話就從我的家鄉轉到了我最近在新南威爾士公證人的工作,經由火車或坐船,又到吉本、馬爾薩斯和戈德溫。認真的談話是我在「女預言者」號上最缺少的東西。醫生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博學者。而且,他有相當多用貝殼雕琢成的國際象棋棋子。在「女預言者」號出發或者「大海鳥」號到達之前,我們不會讓它們閑著的。


11月9日 星期六
朝陽像銀幣一樣明亮。我們的帆船停泊在海灣,看上去還是有些悲慘。一艘印第安人作戰用的小獨木舟正在岸邊接受側傾修理。我和亨利懷著一種過節的心情出發前往「宴會者的海灘」,還很開心地和為沃克先生打丁的侍女打招呼。悶悶不樂的小姐正在往灌木叢上掛洗好的衣服,裝作沒看到他們。她帶有一點黑人血統,我想她的媽媽可能跟叢林里的種族的關係並不是很遠。
經過印第安人村莊的時候,一陣嗡嗡聲引起了我們的好奇。於是我們決心找到它的源頭。這個小村莊由籬笆樁圍著,但是它們太破舊了,人們可以從十幾個地方進去。一條脫毛的母狗抬起頭,但它連牙齒都沒了,快要死了。它沒叫。在外面有一圈矮小的銀蕨小屋(由樹木的枝權、泥巴牆和草編席子做成的屋頂建成)。這些小屋圍著「大人物」的住所而建,像是蜷縮在它們的庇護之下,而後者是木結構的,不僅雕樑畫棟還有未完工的門廊。在村子的中央,正在進行一場公開的鞭笞懲罰。我和亨利是在場僅有的兩個白人,而圍觀的印第安人卻分成三等。族長坐在自己的寶座上,披著一頂羽毛斗篷;而刺有文身的中上層的人、他們的女眷和孩子則站著,總共三十個人左右。奴隸、比主人們深棕色的膚色更黑或是全身炭黑的人則盤腿坐在泥地上,人數大約不到主人的一半。天生如此愚鈍!?這些可悲的人身上布滿傷痕和膿包,他們觀看著懲罰,無動於衷,只是發出奇怪的、蜜蜂般的嗡嗡聲。我們不知道這種聲音代表著什麼,是同情還是譴責?實施鞭刑的是一個大個子,他的體形可以讓任何一個職業拳擊手望而卻步。或大或小的蜥蜴爬滿了他這個野蠻人身上的每寸肌膚。他的皮應該會賣個好價錢,可是即使得到了全夏威夷的珠寶,我也不願成為那個被派去幫他脫掉那層皮的人。可憐的犯人,飽經了多年痛苦生活,赤身裸體綁在一座A形的架子上。每次抽打都皮開肉綻,讓他渾身戰慄。他的背像是一張用血寫著神秘符號的犢皮紙,但是那張面無表情的臉證明了一個受到上帝關愛的殉教者表現出的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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