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南亞評論]對菲軍售，俄羅斯進軍東南亞

作者：萬宇 安帥

菲律賓總統杜特爾特訪問俄羅斯，雙方簽訂了8份合作協議，包括《國防合作協議》《與俄原子能集團和平發展核能的協議》等。「我們需要現代化的武器，並希望尋求俄羅斯的幫助，」在與俄羅斯總統普京會晤時，杜特爾特直言不諱。面對菲律賓的請求，普京非常慷慨地表示：「雙方已有合作框架，菲律賓方面只需提出需求，俄方將盡量滿足。」近來菲俄兩國關係迅速升溫，杜特爾特在多個場合向俄羅斯拋出橄欖枝，俄方也順勢而為，積極響應。就在今年1月，俄羅斯軍艦訪問了菲律賓，雙方舉行了聯合演練，杜特爾特更是親自登艦觀摩。

俄羅斯對菲律賓出口武器，蘊含著必然與偶然兩方面的因素。一方面，這是俄羅斯「東盟政策」的延續，是推進「向東看」戰略的重要環節。另一方面，作為美國的盟友，菲律賓在新任總統杜特爾特治下，不願再當美國「馬前卒」，扭轉了「一邊倒」的外交政策。菲律賓對外政策的轉變，為俄羅斯進軍東南亞提供了極佳的契機。正如俄羅斯戰略情勢中心主任伊萬·科諾瓦洛夫所說：「俄羅斯進入菲律賓市場，將成為俄羅斯軍事技術合作體系不大但非常重要的勝利。」

向東看，瞄準東南亞

在俄羅斯的國徽上，雄踞著一隻金色的雙頭鷹，一頭望向西方，一頭望向東方。對於雙頭鷹而言，經營西方和開拓東方不可偏廢，但作為傳統歐洲國家，俄羅斯始終將目光聚焦於西方，對於東方經常有些心不在焉。相比於對歐洲的巨大戰略資源投入，俄羅斯對於亞太的關註明顯不足，實際動作更是欠缺。

近年來，隨著國際形勢的變化，俄羅斯逐漸將目光轉向東方，實施「向東看」戰略。俄羅斯的「向東看」戰略不是聚焦於單一國家，而是打造多元化外交，以為重點，以日本、韓國、東盟等為多個著力點。通過多元化外交，俄羅斯旨在與亞太國家建立緊密經濟聯繫，推動亞太經濟一體化，從而促進遠東地區發展。隨著俄羅斯與、日本、韓國的經濟聯繫日益緊密，合作機制穩步推進，俄羅斯開始將目光瞄向東盟，推動「向東看」戰略延伸到東南亞地區。

東南亞是俄羅斯「向東看」戰略的關鍵一環。東南亞扼亞太要衝，是太平洋和印度洋的十字路口，戰略位置突出。作為新興的經濟熱點，東盟經濟發展勢頭迅猛，潛在市場龐大，蘊藏巨大投資機會。正因如此，中美日韓印等多國都很重視東南亞，紛紛與東盟建立夥伴關係。但囿於地理因素和歷史緣由，俄羅斯與東盟經貿基礎薄弱，政治、人文交流困難較多。加之俄羅斯以往對東盟的關注不夠，導致其在東盟影響力式微，邊緣化趨勢凸顯。「關鍵一環」淪為「缺失一環」，俄羅斯迫切需要平衡「向東看」戰略著力方向，增加對東南亞的投入。

正因為如此，近來俄羅斯明確提出將東盟作為其建立大歐亞夥伴關係的考量，加快「向東看」戰略向東南亞延伸。2016年，俄羅斯借與東盟建立對話夥伴關係20 周年的契機，在俄南部城市索契舉行俄羅斯-東盟峰會，雙方簽署了《索契宣言》，將兩者的合作提升到新的戰略水平，並推出了《俄羅斯-東盟2020年前發展計劃》，制定未來合作的路線圖。兩者關係發展由此駛入快車道，而俄羅斯與菲律賓的合作實際上就是這些政策的延續。

向東看，「軍工」「能源」主導

冷戰期間，為了爭奪全球霸權，蘇聯與美國曾角逐東南亞，展開了激烈競爭。出於意識形態訴求和地緣政治利益，蘇聯曾苦心經營東南亞，與越南建立同盟關係，並一度將金蘭灣打造成其最大的海外軍事基地。冷戰結束后，東南亞不再涉及俄羅斯核心利益。俄羅斯與東盟關係也逐漸擺脫「冷戰標籤」，軍事政治色彩淡化，經濟貿易主導。建立在相互需求基礎上的務實合作，成為俄羅斯「東盟戰略」的顯著特徵。在與東盟的經貿合作中，軍售和能源合作是俄羅斯的「鳥之兩翼」和「車之雙輪」，俄羅斯以此進一步獲取經濟上的收益和政治上的夥伴，擴大在東盟的影響力。

首先，軍售是俄羅斯「東盟戰略」的核心。軍工業是俄羅斯經濟的重要支柱，而東南亞國家軍費增長迅速、武器需求旺盛，雙方一拍即合，可謂合作共贏、互利互惠。一方面，俄羅斯強化與越南等傳統夥伴的軍事合作。越南裝備基本為清一色的俄式武器，近年來的武器採購也主要來自俄羅斯，包括六艘「基洛」級潛艇、六艘「獵豹」級護衛艦、六艘「毒蜘蛛」級導彈快艇、六艘「螢火蟲」級快速巡邏艇、32架蘇-30戰鬥機以及「棱堡」導彈系統等先進裝備。另一方面，俄羅斯積極開拓與印尼、緬甸，甚至是菲律賓、泰國、馬來西亞等美國傳統盟友的軍事合作，積極推銷新型戰機、坦克、導彈等武器裝備。除了向菲律賓出售武器，俄羅斯還在與印尼進行12-18架蘇-35多用途戰鬥機、兩艘636型柴電潛艇的磋商與談判，並向緬甸推銷雅克-130教練機。

其次，能源合作是俄羅斯「東盟戰略」的重點。作為能源大國，俄羅斯在石油勘探開發和煉化方面具有豐富的經驗，是東盟填補能源缺口、開展合作開發的理想夥伴。俄羅斯總統普京曾表示，俄願意滿足東盟國家日益增長的能源需求。一方面，俄羅斯積極向東盟出口石油；另一方面，俄羅斯加強與東盟在能源勘探領域的合作，2010年10月簽署了《2010年至2015年俄羅斯與東盟能源合作工作計劃》。截至目前，俄羅斯已經同越南共同開發多個海上石油項目，在2016 年和印度尼西亞簽署了共建煉油廠協議，還積極尋求與緬甸、汶萊的合作。同時，俄羅斯還積極推廣核電技術，開拓東盟核電市場，2015年以來先後與緬甸、印尼、越南等簽署了核能合作協議。2015年初，由俄羅斯承建的越南第一個核電站——「寧順-1」項目開工。

向東看，「破與立」的考量

俄羅斯積极參与亞太事務，加速推動「向東看」戰略，尋求建立與東盟的夥伴關係，既著眼當下，立足現實考量，又瞄準未來，尋求長遠發展。俄羅斯在「破」與「立」的考量中，將目光投向亞太，旨在破解經濟困境，打造經濟發展新支點。

「破」，解除經濟掣肘。烏克蘭危機以來，俄羅斯面臨著西方政治孤立、經濟制裁的國際困境，高度依賴西方投資和市場的俄羅斯陷入經濟低迷、財政困難的局面，國際油價的持續低迷對高度依賴能源出口的俄經濟更是火上澆油。如果說，西方制裁與低迷的油價對於俄羅斯經濟只是潰瘍之殤、一時之痛，那麼歐洲的「新能源戰略」則是釜底抽薪。烏克蘭危機以來，歐盟積極推行能源進口多元化，下決心加快擺脫對俄羅斯天然氣的依賴。歐盟「新能源戰略」初見成效讓俄羅斯「天然氣外交」日漸失效，成為懸於俄經濟上空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有鑒於此，俄羅斯加速推進能源出口多元化，轉向中日韓、東盟等尋求突破。同時武器裝備是俄羅斯在國際市場上為數不多具有競爭力的產品，處於經濟困境的俄羅斯不得不更加倚重軍售來創匯，迫切需要拓寬武器出口市場。因此，俄羅斯將目光轉向東方，加強與包括東盟在內的亞太國家合作，積極尋找經濟合作夥伴關係，從而擺脫經濟困局，打破發展掣肘。

「立」，打造發展新引擎。俄羅斯「向東看」戰略的深刻背景是世界經濟重心向亞太轉移。歐洲深陷主權債務危機，經濟復甦乏力，忙於自保的歐盟無力也無心推動與俄羅斯的經濟合作，導致俄羅斯缺少足夠的投資與市場。西方不亮東方亮，亞太地區經濟向好，貿易繁榮，投資活躍，一體化進程加速推進，成為拉動世界經濟增長的動力源。這無疑成為俄羅斯遠東開發的有利契機，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俄羅斯加快推進「向東看」戰略，旨在把握大潮流，融入亞太經濟，打造遠東經濟發展「新引擎」。在美國加速推進「亞太再平衡」的深刻背景下，俄羅斯「向東看」，更有著強化在亞太地區影響力的考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