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薦讀】就算有人「絆摔」，法治也不會跌倒

人有時覺察不到時間的存在。寒來暑往、春秋交替，看起來也不過是時令的不斷重複，更別說生活中那些雞零狗碎的瑣事了。但有時，只需要一個特別的瞬間，你會立即感受到時光沉甸甸的份量，感受到你被時間奪走和賦予的一切。所以才會有人感嘆說，那把殺豬刀，究竟饒過誰？

對於我這種整日跟新聞打交道的人，我對時間的意識，來源於一個個重要的歷史節點，以及將它們連綴起來的新聞事件。從新聞中看到歷史的連續性，看到時代的躍遷，似乎成了一種使命。這種對歷史的直覺，對自己寄身其中的時代的敏感，似乎成了自身存在的標誌。如果我再也感受不到潮水的涌動，如果我對周遭的一切感到麻木，我自己就消失了。

對所有刷屏的新聞事件，我都會保持警惕。並不是簡單地害怕「反轉」，而是，我必須思考，它究竟代表了一種趨勢，抑或它僅僅是一種「雜音」。這樣的判斷，可以幫我免於落入某種陷阱。這兩天，上海民警「絆摔」抱娃女子（詳情可戳鏈接：「民警撂倒抱娃女子」視頻傳瘋了，這一幕前後究竟發生了什麼？）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團結湖參考（ID:Talkpark）的讀者群里也吵得一塌糊塗，什麼樣的立場和觀點都有，但我一直都在旁觀。我在看到了視野所及的各種觀點之後，才點擊了那個視頻。說實話，當那個娃娃落地的一瞬間，我還是狠狠地心疼了。我看不到穿制服的男子，也看不到無理糾纏的女人，我的眼裡只有那個無辜的孩子。大地如此堅硬，柔軟的孩子，你還好嗎？

想了想，這個看似尋常的事件之所以刷屏，大概也跟這樣的心態有關吧。每個人都會代入，那孩子觸地的一瞬間，每個身在千里之外的人都會感到疼痛。這種疼感是一種保證，它說明我們的時代是有溫度的。

上海市公安局官方通報

上海警方對事件的反應超出了我的預料。首先是速度很快，當輿情剛剛開始發酵，警方就介入了調查，並得出了初步的結論。此外，從通報看，警方並沒有混淆視線、推卸責任，而是直截了當地指出，當值警員的「粗暴執法」是錯誤的，並對其做出了「停止執行職務，接受警務督察部門調查處理」的決定。這樣的定性和處理，在外界看來或許還不夠嚴厲，但警界人士都知道，接受督察部門調查是一種嚴肅的處置方式，它往往意味著更進一步的懲戒。更重要的是，上海警方通過這一事件，再次告誡全體警員要規範執法和文明執法，這恰恰是比較理性的人最願意看到的結果。

執法者與普通公眾的矛盾，幾乎在所有的法治社會都存在，它可以被視為一種結構性的矛盾。但為什麼只要是涉警輿情，就特別容易發酵呢？這就特別值得深思。記得幾年前，公安部長郭聲琨在一篇文章中就談到，隨著法治建設的深入推進，人民群眾的法治意識和權利意識也日益增強，對實現社會公平正義的要求也越來越迫切。當我看到這個判斷的時候，不禁頷首贊同。民眾對公平正義越是渴求，越是說明時代在進步。這幾年來，很多事情都不斷證明這一點。就從規範執法來說，十八屆四中全會以來，深入推進規範執法一直都是公安機關孜孜以求的重點工作。不僅出台了相關規定，還通過視頻教學的方式，力圖在全警範圍內樹立規範執法和文明執法的意識。所以，儘管時有熱點事件刷屏，我仍然覺得，公安機關的執法在向著更標準、更規範、更文明的方向進步。看到這個大趨勢，才能更好地消化小熱點。

社交平台的充分發育，也對涉警輿情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尤其是小視頻的傳播，很容易帶動輿情的節奏。個別執法者心存僥倖，認為只要不被有司看見，就不會出問題，這種想法是幼稚的。還有的執法人員試圖阻止民眾拍攝現場，這樣的做法也無異於掩耳盜鈴。只有把外界監督內化為一種執法意識，才能確保執法行為經得起輿論的考驗。你心裡有沒有一面鏡子，其實所有的人都會知道，這就是新的社會現實。

「絆摔」事件其實是個很好的提醒，但它究竟告訴我們什麼呢？如果說得簡單一點，那就是，我們的確處於一個法治轉型的年代。這個轉型有三個方面的意涵。首先，從中央層面看，促進社會公平正義被作為執法和司法的核心價值，與此相悖的，都不會受到支持。對這一點，公檢法機關的人員尤其要切記。其次，民眾對法治的要求，是會隨著法治進步而水漲船高的，這就會帶來一種「壓差」，會倒逼執法機關不斷改進自身工作。此外，從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視野來看，公安執法工作和人員素質確實存在亟待改善加強的地方，這個任務非常急迫。而對於普通讀者來說，如果能夠認識到這樣的時代走向，也就能更加理性地看待個別和偶發的事件。

隨著上海警方的發聲，相信「絆摔」事件會很快平息。除了要祝福那個孩子一切安好，這裡也要提醒一下所有抱孩子和沒抱孩子的人，在遇到警察依法執行警務的時候，要盡量理性地配合。這既是為自身安全考慮，也是法治素質的體現。法治社會的完善，畢竟也有賴於每個公民的努力。

文|蔡方華

編選|王子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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