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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案】披著收藏家外衣的「江洋大盜」

「東北胖子」究竟是誰

上個世紀八九十年代,集郵熱潮風行全國,集郵成為民間最為流行的收藏愛好,幾乎每一座城市都有大大小小各種規模的郵票交易市場,一些珍貴郵票的價格水漲船高。靠著做郵票生意,一部分人「先富了起來」,張某恐怕正屬於此類。

在位於蕪湖市赭山之麓的北京路一側,曾經建有一座大方郵市,供集郵愛好者從事郵票交易,張某便在那裡設了一個攤位。

1997年8月5日,一個煙雨蒙蒙的早晨。張某從家中密碼箱中將大部分珍貴的郵票裝在一個棕色的皮包里,然後拎著包撐著傘趕往大方郵市開張。

因為下雨,又是星期一,郵市上顧客稀少。丁某等其它攤位的老闆們就看到張某與一個胖子在郵市門口交談。那人魁梧的身材、東北的口音和后脖頸鼓起的肥肉都給丁某留下了印象。他看到張某與胖子簡單交談了幾句,張某還將雨傘傾向對方幫其避雨。片刻后,兩人打了一輛紅色夏利計程車去往蕪湖火車站方向。丁某沒有想到,這是與張某見的最後一面。

幾個小時以後。蕪湖火車站東苑賓館4樓服務員阿蘭開始給每個房間換毛巾和浴巾,換到410房間時,發現鑰匙插不進去,她將此事報告給了經理。經理查某從緊鄰410房的412房內側窗檯看過去,發現有客人躺在410房的床上,頭上捂著被子,查經理便沒再打攪。到了下午大約3點多鐘,410房間依然沒有動靜,門也敲不開,查經理這才報了警。

經過警方的現場勘查,發現床上躺著的是一具屍體,經過走訪辨認,此人正是在大方郵市做郵票生意的張某。后經毒物檢驗,張某胃內檢驗齣劇毒的氰化物。

賓館的登記記錄顯示,一個持吳濤身份證的人於8月4日晚上入住410房間。賓館服務員反映的此人特徵,與大方郵市丁某等人描述的「東北胖子」基本吻合。這個「東北胖子」究竟是誰?他現在身處何處?他是不是毒死張某的兇手?

警方經過調查證實,客人所持的吳濤身份證是偽造的,加之當年案發地帶視頻監控系統沒有建立,技術偵查條件相比現在也比較落後,使案件的偵破陷入了瓶頸。好在公安機關在原東苑賓館衛生間水池內的健力寶易拉罐上提取了三枚指印,其中兩枚具有鑒定條件。隨著各地公安機關陸續建立指紋識別系統並實現全國聯網,隨著在重點人群中指紋和血樣採集成為公安工作常態,為後來許多陳年積案的偵破埋下了伏筆。

在案發十五年後的2012年12月5日,正是通過指紋比對,確定當年在東苑賓館採集的指印系在上海市南匯監獄服刑的已決犯于軍左手中指、右手食指所留。

上海市南匯監獄位於浦東新區周浦鎮,是全國第一家專門收押老病殘罪犯並與大型監獄醫院合併建設的監獄。

從監獄提供的資料顯示,于軍戶籍地在遼寧省丹東市,因犯詐騙罪、盜竊罪於1987年4月29日被丹東市中級人民法院判處 有期徒刑五年;因犯盜竊罪於2014年4月17日被上海市黃浦區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同時從監獄反映的信息還顯示,于軍體態肥胖,目前患有嚴重的糖尿病,其所涉及的案件多與詐騙盜竊古玩、字畫、玉器等文化藏品有關;他目前被關押在上海,就是因為在上海玉器商店盜竊價值30萬元的和田玉而落入法網。

肥胖、收藏、東北籍……一系列關鍵詞外加成功的指紋比對,都將于軍與潛逃15年之久的東苑賓館投毒者「吳濤」高度重合在一起。2013年1月7日,蕪湖刑警支隊一大隊教導員翟志強奉命帶領幾名精幹刑警趕赴上海,將于軍押回蕪湖接受調查。

當于軍從上海南匯監獄被押上車的時候,事先商量好的蕪湖刑警們沒有與他太多交流。兩位年輕刑警一左一右押著于軍坐在後排,翟志強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他在考慮如何讓于軍坦白交代。途中進入一個服務區修整的時候,翟志強在車上突然問于軍:

「你知道我們是哪裡來的嗎?」

「我看到了安徽牌照,你們是蕪湖來的。」

「你知道我們找你幹什麼吧?」翟教又問。

「我在蕪湖搞了郵票,下了葯。」

翟教沒再說話,但內心一陣興奮:東北人果然很直!他的回答證明警方找對了人!

到了蕪湖以後,針對於軍患有嚴重糖尿病的特點,刑警們專門為他準備了無糖食品,期間出現病情加重情況,市公安局還專門撥款安排于軍住院治療。蕪湖警方人道主義的做法令于軍有所感動,翟志強等辦案民警「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審訊作風也讓于軍心服口服,他開始如實交代15年前在蕪湖犯下的罪行。

1967年出生的于軍雖然只念過國中,但對文化收藏卻情有獨鍾,長期以收藏家的面目混跡與全國各地的收藏市場,卻偷偷干著非法佔有他人藏品的罪惡勾當。

1997年夏天他流竄到安徽,在合肥火車站附近的廁所里看到「賣證件賣麻藥」的「牛皮癬廣告」,便根據上面留下的BP機號碼,傳呼來不法小販,購買了一張名為吳濤的假身份證,還有兩粒「麻藥」,他並不清楚葯的成分,只是聽賣葯的婦女說:「放在水裡即化,毒狗麻人都有效!」

做好這些犯罪預備工作,于軍在一個星期天的晚上來到蕪湖,第二天早晨就趕往大方郵市,以購買「祖國山河一片紅」等珍稀郵票為名將張某騙到他所入住的東苑賓館410房間。在與張某交談中,于軍利用將健力寶飲料倒入賓館水杯之機,將兩粒「麻藥」放進飲料里。

在上個世紀九十年代,健力寶像今天的加多寶一樣是國內最暢銷的飲料之一。由於當時天氣炎熱,口渴的張某喝了飲料很快昏迷。于軍見狀將張某隨身攜帶的郵冊等財物裝進自己包內,把房間內電話聽筒線拔下,用火柴棍堵塞住房門鑰匙孔,然後沒有辦退房手續去取回押金便悄悄離去,出門就上了一輛開往合肥的長途汽車逃之夭夭。到了合肥已經是傍晚,他在汽車站附近的小旅館留宿一夜,第二天趕到合肥郵局門口將郵票賣掉。

十五年後在蕪湖警方的審訊室里,得知張某也有一個與自己的兒子年紀相仿的孩子,而這孩子和他的媽媽因為自己的罪惡,在過去十幾年裡一直忍受著巨大的痛苦,這位劣跡斑斑的「江洋大盜」終於低下了罪惡的頭顱。他對翟志強說:「我有一分錢,賠一分錢。」

為了表示自己認罪悔罪,也為了讓審判機關對自己從寬處理,于軍還交代了公安機關沒有掌握的其它犯罪行為。

2011年5月10日下午,于軍在北京市潘家園天雅古玩城陶逸軒藝術品畫廊內,瞄上了該店鎮店之寶:店中央一個玻璃罩內的和田白玉觀音像,對外標價108萬元。

于軍先後去了兩趟,第一趟他假裝看畫其實是去踩點,第二趟則有備而來。他向該店的嚴老闆表示看中店內玻璃櫃檯里的一幅書法,趁老闆轉身開鎖取書法的空隙,于軍用自帶的螺絲刀擰下了觀音像玻璃罩的螺絲。當嚴老闆把書法取出來回過身時,已經把玉觀音放進自己提包里的于軍一邊往店外走,一邊說去門口取錢一會就過來。老闆於是把這幅書法放回盒子里,等著于軍回來。直到傍晚時分,久等於軍不來的嚴老闆無意中掃了一眼店中央的鎮店之寶,頓時彷彿遭到雷擊般地傻了眼:藏品架上只剩下一隻空空的玻璃罩子!

得手后的于軍隨即乘飛機從北京逃往西安,聯繫了西安大唐西市古玩城的一位李老闆,以20萬元將這尊玉觀音脫手。

這尊玉觀音高33公分,重2968克,材質是新疆和田白玉,由收藏愛好者余女士存放在店裡委託嚴老闆代銷。余女士當時建議嚴老闆標價50-60萬元對外出售。觀音被盜后,經過多次協商,嚴老闆最終賠償余女士38萬元,可謂損失慘重。

2015年11月23日,蕪湖市中級人民法院一審判處于軍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身,並處罰金四萬元,沒收財產二萬元。

對於軍的審判是在上海市南匯監獄進行的,多年「江洋大盜」的生活不僅沒有讓于軍收藏到財富,反而讓他收藏了滿身的病患,更讓多位受害者的家庭被迫收藏了無盡的痛苦,其中也包括他自己的家庭。

于軍多年的犯罪所得要麼「送」給了澳門賭場,要麼用於無度的個人揮霍。但他卻讓受害人及其家屬遭受了巨大的損失,甚至付出生命的代價!于軍的罪惡是深重的,他的下場也是可悲的,他將用今後漫長的鐵窗生涯,充當「多行不義必自斃」的反面教材。

于軍被警方帶到案發地點指認現場。

下期預告:不僅僅是于軍投毒案這樣的陳年積案,像曾經震驚蕪湖的史正義故意殺人案、伍業平故意殺人案等重大命案,翟志強都參與了審訊和調查。

2017年7月4日蕪湖《大江晚報》

2017年7月5日蕪湖《大江晚報》

編輯:憨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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