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40周年:有一考定終身質疑 仍承載厚重期待

中新網北京6月8日電（湯琪）今年是恢復聯考制度40周年。1977年至今，聯考影響和改變了幾代人的命運，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從最初不及2%，到現在已跨過40%，正快速接近50%的普及化指標線。數據背後，40年來，聯考是如何影響和改變著？40年後，聯考又被這個國家賦予著哪些期待？

恢復聯考

——人才觀念在變化

1977年10月12日，國務院批轉了教育部制定的《關於1977年高等學校招生工作的意見》，文件規定了高等學校新的招生政策，即廢除推薦制度，恢復文化考試，擇優錄取。

這一年，「尊重知識、尊重人才」的口號在落地生根。湖北大學教育學院高等教育研究所所長李木洲研究考試製度多年，他在接受中新網（）記者採訪時表示，從國家層面來說，40年前的恢復聯考，就是在表明國家對人才的重視，以及人才觀念的重構。

他解釋說，「恢復聯考，確認了文化知識、智力因素等在高校人才選拔中的基礎作用，這是國家人才觀念的重大轉變，也可以說是國家人才觀念的正確回歸。」

1977年的教育歷經「暖冬」，據統計，當年年底，約有570萬青年「回歸」聯考考場，各大專院校從中擇優錄取了27.3萬名學生，使新生質量有了很大提高。

40年來，通過聯考選拔出來的大學生一批又一批走向的各個領域，他們見證和參與著改革開放的全過程，逐步成為推動這個國家發展的中堅力量。

近日，國家教育諮詢委員會委員、廈門大學考試研究中心主任劉海峰撰文指出，恢復聯考40年來，通過聯考的公平競爭，為高等學校選拔了千百萬合格的學生，經過培養造就，許多人已成為各行各業的骨幹力量。這些年的經濟騰飛，與聯考制度的恢復和不斷改革密不可分。

40年實踐

——從精英教育到大眾教育

「聯考對不同年代的人來說，意義是不一樣的。」李木洲告訴中新網記者，改革開放以前，聯考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選拔國家幹部，恢復聯考之後，伴隨著改革開放，高校畢業生的就業也逐步由計劃分配轉向市場競聘，越來越多的高校畢業生開始自主擇業。

正如專家所言，40年來，隨著國家經濟社會環境的變化，聯考本身也在經歷變革。1999年，教育部頒布了《關於進一步深化普通高等學校招生考試製度改革的意見》，公布了全國聯考改革方案，揭開這一時期聯考改革的序幕。此後，自主招生、分省自行命題、實行平行志願錄取等探索陸續展開，高校的招錄方式更加多元。

同樣在1999年，高等教育開始擴大招生規模，聯考錄取率也開始大幅上升。據統計，1998-2005年間，聯考報考人數年均增長11.58%，聯考錄取人數年均增長23.75%。到2015年，高等教育在校生規模已達3700萬人，位居世界第一。

另據教育在線日前發布的《2017高招調查報告》顯示，在聯考招生總量保持平穩的背景下，全國各地聯考錄取比例則繼續提高，其中，高等教育毛入學率已經跨過40%，快速接近50%的普及化指標線。

對比1978年1.55%的毛入學率，有觀點認為，高等教育已從「精英教育」逐步邁向「大眾教育」。

李木洲對此表示，高等教育未來將進入普及化階段，普及率的提高有利於國民素養的整體提高，他認為，「未來不是在於你有沒有讀大學，而是在於你讀的什麼大學，這個影響可能是更大的。」

知識改變命運

——社會階層在相對公平中流通

從「精英教育」到「大眾教育」，在普及率整體提高的背後，聯考背後的教育公平，一直備受民眾關注。

去年，西安交通大學人文社會科學院院長、社會學家邊燕傑主持調研了一份名為《農村大學生的職業生涯機遇》報告，據媒體報道，該調研的目標樣本全部來自城市中的現有勞動力，被劃分為六大群體：前3個接受了高等教育，即城市大學生、農轉非大學生、未轉非大學生；后3個尚未接受高等教育，包括一般城市勞動力、農轉非勞動力、進城農民工。

報告顯示，對於農轉非大學生和城市大學生來說，能夠進入黨政機關和國企工作的機會是相同的，二者還擁有同樣機會從事精英職業，經濟收入水平不相上下，而三類非大學生群體，主要從事非精英職業。

李木洲對中新網記者分析，城市化進程非常快，但農村人口還是占絕大多數，因此，聯考為他們提供了通過高等教育來改變命運的重要途徑。

2014年9月發布的《國務院關於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明確提出，增加農村學生上重點高校人數，繼續實施國家農村貧困地區定向招生專項計劃，由重點高校面向貧困地區定向招生。

意見還明確，部屬高校、省屬重點高校要安排一定比例的名額招收邊遠、貧困、民族地區優秀農村學生，2017年貧困地區農村學生進入重點高校人數明顯增加，形成保障農村學生上重點高校的長效機制。

聯考未來的變與不變

——你還相信「一考定終身」嗎？

近年來，每逢聯考，輿論中關於聯考弊端的質疑之聲都會出現，諸如「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一考定終身」、「聯考指揮棒」等等。

對於當前的考試招生制度，上述《國務院關於深化考試招生制度改革的實施意見》也指出，的考試招生制度總體上符合國情，權威性、公平性社會認可，但也存在一些社會反映強烈的問題，主要是唯分數論影響學生全面發展，一考定終身使學生學習負擔過重，區域、城鄉入學機會存在差距，加分造假、違規招生現象時有發生。

如今，高中畢業生出國留學的規模越來越大，有聲音指出，留學大軍的逐步龐大，也在從一個側面反映出，面對聯考，家長和學生正在「用腳投票」。

「這會倒逼國內聯考制度的改革。」李木洲說，國外的招生制度有它的優勢，比如，多次考試，科目設計豐富、靈活，高校具有相對較強的自主性……這些是目前在聯考體系中，沒有完全得到解決的問題。

事實上，聯考恢復40年以來的實踐亦非一塵不變。高等教育學會會長瞿振元對媒體指出，這些年來，高校考試招生從考試科目、考試內容、考試次數、考試方式、計分方式、命題方式、志願填報方式、錄取體制、聯考時間、收費制度等涉及的所有環節都有過改革，幾乎沒有一個方面沒試過、沒有一個環節沒動過。

最新的變化在今年的聯考中就有顯現。這幾天，上海、浙江兩地的高中畢業生正迎來首次「新聯考」，聯考成績由語文、數學、外語3門統一聯考成績和3門學生自主選擇考試科目成績構成；外語考試由一年一次變為一年兩次，可選擇較好的一次成績計入聯考總分。

教育科學研究院研究員儲朝暉在接受中新網記者採訪時表示，未來一個時期，聯考招生制度改革還將處于波動期，聯考改革關鍵是要實行更加專業的評價。

他表示，「現行考試製度可以通過大量培訓來取得好成績，實際測試結果相對失真，而作為專業的教育評價，應儘可能消除強化培訓對測試結果的影響。」

李木洲則期望，通過制度設計的改革，改變「一考定終身」的局面。

「例如，讓學生有多次考試、甚至多次錄取的機會，進一步加大招考分離的力度，高校應該研究自己的辦學定位，制定符合自己新生特點的考試方案，逐漸打破民眾對聯考的固有認識。」他說。

顯然，40年後，聯考依舊承載著這個國家厚重的期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