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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之水網】天水籍著名作家秦嶺:渭河是一碗湯

秦嶺,甘肅天水秦州區人,著名作家,曾在天水農村學校當過老師,在政府部門任過秘書,上世紀90年代中期調到天津工作。現負責某文藝部門兼天津工業大學等院校藝術類碩士生導師和客座教授。系報告文學學會理事,天津市炎黃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全國第八、九次作代會代表,天津市宣傳文化系統「五個一批」優秀人才。

出版長篇小說、小說集、電影劇本《皇糧鍾》、《借命時代的家鄉》、《在水一方》、《不娶你娶誰》、《繡花鞋墊》、《透明的廢墟》等10多部,其中《皇糧鍾》、《在水一方》被作協納入重點作品扶持項目,作協兩次在北京、寧夏召開「秦嶺作品研討會」。小說40多次選入年度選本或選刊,《硌牙的沙子》、《殺威棒》、《女人和狐狸的一個上午》、《尋找》登上2007、2011、2014、2016年小說排行榜,獲第13屆(原創)、16屆小說月報百花獎等10餘種。收入品牌圖書「小說眼看」的小說集被新聞出版總署納入「全國農家書屋」並登上《北京晨報》等媒體「薦書榜」。根據其「皇糧」系列小說改編的劇目獲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文化部特等獎等。被文聯評為全國文聯繫統優秀個人,有作品被翻譯成英、日、韓等文字。

雖說秦嶺現在工作生活在天津,但他骨子裡、內心裡還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天水人,用他自己的話說,天水生活脈動的當下性,一直牽動著他的神經。他筆下的鄉村人物和景象,不折不扣地無一不被打上了天水的烙印,他更多的作品都是反映了天水以及更大範圍的西北人的生活。他就像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雖然枝葉伸向了廣袤的天空,但根須仍然緊緊地扎在天水的土壤里。

秦嶺在散文《依稀薊州綠似夢》中追溯薊縣的歷史時就這樣寫道:「秦時,她歸屬右北平郡,西漢時的右北平太守,是我故鄉天水的先人老鄉——飛將軍李廣。眺望薊縣,我生機勃勃的思緒里,總能想起這位當年的八郡太守。在這個北國戰略要地,在這渤海之濱的綠里,老鄉啊!你想到了什麼?如今,我在這裡。」一句「老鄉啊」,讓人頓時淚如泉湧,思緒奔騰,足見他對故鄉感情之深重。

當我相信它是一碗湯時,我已離開了它,卻從此有了故鄉。

「他要了五分錢的一碗湯麵,喝了兩碗麵湯,吃了他媽給他烙的饃。」這是國中時從課文《梁生寶買稻種》里讀到的一段話,一種感同身受的強大氣息吸附了我,但隨之而來的文字彷彿又把我推開:「渭河春汛的鳴哨聲,在人們不知不覺中,增高起來了。」罷了!活該自作多情,像這種與河流有關的信息,怎會與我有關呢?兒時遠離河流的乾旱之苦,讓我對形同傳說的河流天生敏感。第一次知曉,傳說中的渭河,原來真是在人間的。

始知渭河,源自少時讀《山海經》:「夸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於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河,指黃河;渭,指渭河。渭河居然與黃河齊名,該有多長,有多大啊!

我忍不住向一位學長求證:「渭河,離我們這裡遠嗎?」

「遠著哩,真正的渭河在陝西,那是大地方,能不遠嘛。外邊很大,咱這裡很小。」

「那……陝西在哪裡?」

「沒去過。」學長反問,「你以為課本里的渭河就是咱這裡的渭河啊?」

邏輯似乎是:陝西、甘肅各有一條渭河,兩者本不相干。儘管這樣的答疑明顯帶有對我的不屑,卻讓我意外獲知,甘肅原來也是有渭河的,這讓我宿命地感到自己作為甘肅人的局限和遲到。後來在天水讀師範,得悉不少甘谷、武山、北道的同學家在渭河之畔,這讓我好奇得不行。陝西的渭河無緣一見,「家門口」的渭河無論如何要一睹真容的,不為梁生寶,為自己。1987年,我和甘谷同學李文灝相約去十幾公裡外的北道看新落成的渭河大橋,我沒有告訴他我內心的秘密:我的目標不是橋,是一條河:渭河。

「家門口」的渭河果然很大,比故鄉山腳下的藉河大多了。我問李文灝:「這條河流向哪裡?」

「大海。」

這樣蒼白的答案,他也說得出口。百川歸大海,海再大,豈能大過期待與內心?

「我指的是下一站。」

……

(秦嶺書法作品)

人間就一條渭河,它的根系,它的枝幹之始,它的血脈之源,不僅在甘肅,就連發源地也在天水眼皮子底下的渭源縣,渭源渭源,可不就是渭河的源頭嘛!而我們村子距離渭河的直線距離,不到二十公里。當再次重溫渭河兩岸有關伏羲女媧、軒轅神農、秦皇漢武的種種傳說、典故、民謠時,渭河突然變得更加陌生了,就像失散多年的爺倆突然路遇,更多的是惶恐和局促。原來世界並不大,別人擁有的太陽,也在我們東邊的山頭升起,別人擁有的月亮,也照樣在我們樹梢掛著。

彷彿一覺醒來,我在渭河的遠與近、大與小和它與生俱來的神秘里流連忘返。難道渭河剛剛從渭源鳥鼠山奔涌而出,就是這等八百一十八公里的長度、十三萬多平方公里的流域面積,並橫穿八百里秦川從潼關撲入黃河嗎?非也!五百萬年前,如今的渭河流經之地,居然是黃河古道,黃河從蘭州向東,經鳥鼠山繼而東行。從新生代開始,造山運動讓秦嶺抬升為隴中屏障,迫使黃河一個華麗轉身蜿蜒北上,經賀蘭山、陰山由晉北順桑乾河入大海。再後來,由於內蒙古烏蘭察布地區隆起,黃河轉而南下直奔潼關。一位地理學家告訴我,黃河、長江的源頭擁有很多天然內流湖泊和高原冰川,萬千支流多有涵養水源。而渭河不是,作為黃河最大的支流,它的源頭恰恰在「定西苦甲天下」的西部最乾旱地區,它一路走來,途經甘、寧、陝三省的八十多個乾旱區縣,拾荒似的玩命彙集從溝壑崖畔之下眼淚一樣的一百一十多條支流,而這些支流大都不是地下水,而是從天而降的星星點點的雨水,他們伴隨著季節而來,伴隨著閃電與雷聲而來,伴隨著大地的渴望與喘息而來……

我信了這句老話:所謂「黃河之水天上來」,實質上是「渭河之水天上來」。

滄海桑田,沒人知道黃河到底改道多少次,但渭河始終伴它風雨同舟,一往情深,像搭在黃河肩頭的一袋面。

(秦嶺繪畫作品)

「其實,渭河就是一碗湯,喝上,啥都有了;喝不上,啥都沒了。」

關中農民的這句話,似曾相識,我又一次想到了梁生寶。

一條河,一碗湯,真的不用過多解釋其中的含義,看看農耕以來渭河流域的灌溉情況,至少一半的答案在這裡了。漢武帝時期修建的龍首渠,從地下貫通如今的澄城和大荔,使四萬餘公頃的鹽鹼地得到灌溉,年產量增加十倍以上,被譽為歷史上的第一條地下渠,成為世界水利史上的首創。而截至二十世紀末,關中地區類似性質的灌溉工程,萬畝以上的灌區近一百一十個,自西向東基本連成了一片。皇天后土,有一口水,就有一株苗,就有一縷炊煙,就有一碗湯,就有生生不息的生命的指望。

有生命,就有創造。在甘肅的渭源、隴西、武山、甘谷、天水一帶,到處都是馬家窯文化、齊家文化、仰韶文化遺址;在陝西的寶雞、咸陽、西安、渭南、潼關一帶,半坡遺址、炎帝陵、黃帝陵、秦陵、乾陵、秦始皇兵馬俑星羅棋布……渭河給我們提供的強大信息量到底被我們捕捉、尋找、獲知、理解了多少?它像謎一樣在著,也像謎一樣不在。那樣的年代,我不在,我爺爺也不在,但我爺爺的先祖爺爺一定在的。還能說啥呢,那些河流的子孫,一代代地沒了,走了,先是一抔黃土,再後來,了無蹤跡,就像這世間他們根本沒來過,也沒留下任何的蛛絲馬跡——我好想說錯了,他們留下了我,我們。

渭河流到如今,早已瘦了,皮包骨的樣子,到底相當於過往的幾分之幾和幾十分之幾,我沒了解過。當風光一時的「八水繞長安」的曼妙景緻只能在夢中去感受時,當「宋代從岐隴以西的渭河上游採伐和販運的木材,聯成木筏,浮渭而下」的壯觀只能從史料中尋覓時,現實的渭河,會讓你肝腸寸斷。

(秦嶺和央視主持人朱軍對話)

「渭河幹了,咱就沒湯喝了。」一位陝西農民告訴我。

這些年,一個漢字緊緊攥緊了我這顆單薄的心,這個字叫「濟」。「引灤濟津」是因為天津沒水了;「引黃濟津」是因為灤河沒水了;「引長濟黃」是因為黃河沒水了,「引漢濟渭」「引洮濟渭」是因為渭河沒水了……我去過被認為是史無前例的「引漢濟渭」工程現場,高超的現代工業技術把莽莽秦嶺山脈從根部洞穿並延伸九十八公里,然後利用二百公里的管網,把長江的最大支流——漢江水一分為二引入關中平原,匯入渭河……應約撰文,我遲難下筆,後來想到的標題竟是兩個字:血管。

血,與其說受之於父母,不如說,受之於一碗湯。

大地蒼茫,耳邊彷彿傳來故鄉的聲音:「娃,喝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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