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秘！離人性最近的地方：隱秘灰色消費金融。

今年4月，震驚全國的辱母殺人案將暴力催收推上了風口浪尖。之後的艾滋病人催收團隊、裸貸威脅等駭人聽聞的媒體報道將這個隱秘而灰色的產業撕開了一道口子，讓人們窺見其中最為醜惡的一面。原本就飽受爭議的催收行業更是被口誅筆伐。催收者無所不用其極，欠債者更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催收作為消費金融產業鏈的最後一環，人性與利益在這裡糾纏不休。

俗話說借錢看人品，事實上還錢才是「看人品」的時候。近幾年，伴隨著網貸和消費金融的爆髮式增長，借款客戶不斷下沉，壞賬成為消費金融行業不可言說的痛。不良資產處置就這樣逆勢崛起，變得炙手可熱。

每發布一個新的貸款產品，就有無數套現分子像聞著肉味的狼一樣撲上去，尋找風控的裂口。

不可否認的是，消費金融已熱。 想貸款加wei xin xiaozidiyijing

無論是政策利好，還是資本追捧，從去年開始新入場的玩家蜂擁而至。做消費金融，和其延伸出來的現金貸和網貸，變成了公司利好的轉型戰略。

在華麗的媒體宣傳稿，充滿雄心勃勃雄心的戰略書背後，所有行業內的公司都不會告訴你的是：無論在線下線上，他們都遇到了套現中介，並且每發布一個新的貸款產品，就有無數套現分子像聞著肉味的狼一樣撲上去，尋找風控的裂口。

更沒有人會告訴你跟你講，面對巨額的逾期率和壞賬率，公司內部如熱鍋上的螞蟻焦灼不安，究竟會多麼割肉般痛心疾首。

你所看到的，都是消費金融行業外面那些光鮮亮麗，朝氣蓬勃的表象，比如又拿到新一輪融資，又上線了某一個聽起來很厲害的新風控技術，比如用戶數和放款量又達到新高。

而在那些光鮮下，一場詐騙和風控的較量，永未停止。

亂象叢生

23歲的小王是一家消費金融公司的銷售。點開他的朋友圈，除了自家公司的最新促銷活動之外，充斥著諸如「老賴們看好了，欠錢不還有這些下場」、「徵信新規」之類的恐嚇文章。小王不止要在朋友圈「警醒」客戶，不少時候還要親自去催收。

「明面上公司是不允許SA（銷售助理）催收的，但是風控是和自己的績效掛鉤的，所以大家都會自己催。畢竟誰和錢過不去呢？」

雖然每家公司的規定不同，但不管是明令禁止還是鼓勵，銷售員們親自催收客戶都是行業里公開的「秘密」。他們不僅是把關客戶的第一道風控，還成為客戶逾期后的第一個催收員。在缺乏正規培訓和催收經驗的情況下，銷售們往往都會採取最粗獷而有效的催收方式——騷擾。

他們也遵循「先禮後兵」的模式。客戶剛逾期一兩天時，銷售員會在微信上進行溫柔的提醒和勸告；隨著逾期時間拉長，勸告的話語也愈加「難聽」。到最後連威脅都不起作用的話，就只能採用最原始的方式——「呼死你」。甚至還有銷售從中發現了商機，兼職賣起了「呼死你」軟體。

分期公司銷售在群中求購「呼死你」軟體 想貸款加wei xin xiaozidiyijing

「有些時候發現客戶的真的沒錢還，甚至會帶他去辦別家的分期套現，先把自己家的還上。」入職沒多久的小王對這個行業的種種亂象還有些瞠目結舌，但為了自己的績效他還是隨了大流。

相比缺乏規範的銷售員們使用的無賴催收方式，公司層面的催收也並好不到哪去，甚至富有經驗的專業催收員們「套路」更多。

單均幾千元的消費金融業務如果全都上門催收無疑是虧本的，所以絕大多數的單子都是電話催收，客戶逾期三個月之後可能會派催收員或者讓銷售自行上門催收。有的公司組建了自己的催收部門，也有部分公司選擇將催收業務外包。在消費金融行業里，催收員的工作和媒體文章里渲染的刀光劍影不同，絕大多數時間都是坐在狹小的辦公室里打電話，平均一天要撥打200-250通催收電話。

有著多年銀行信用卡和小貸公司電催經驗的謝濤將催收的精髓總結為三個詞——「哄，騙，恐嚇」。在銀行催收時，有嚴格的話術和規範，施壓點一般是法律。「那時候刑法196條第四款，背的很六」他回憶說到，「到了小貸公司就不同了，那催收就無所不用其極了。」

冒充公檢法的催收簡訊 想貸款加wei xin xiaozidiyijing

同樣有著多年電催經驗的李姝和謝濤的觀點不謀而合，威脅和恐嚇是最管用的催收方式。雖然催收員撥打的每一通電話都會被錄音，但催收員會選擇用自己的手機撥打客戶電話，這樣就可以自由發揮了。

「在催收員眼裡，客戶分為能馬上還錢的和不能馬上還錢的。能馬上還錢的就用合規手段，不能馬上還錢的，我們的口頭禪就是往死里弄。」

李姝口裡的「往死里弄」包括頻繁撥打客戶工作單位的電話讓他丟工作，向客戶的通訊錄群發騷擾簡訊讓其在親戚朋友面前抬不起頭，甚至將客戶搞到妻離子散都是常有的事。其中的殺手鐧是客戶孩子的信息，比如學校地址。

「小孩的信息是軟肋，也是催收最有效的方式。」正所謂虎毒不食子，即使是老賴也怕影響到自己孩子。

關於這些奇招頻出的催收亂象，公司並不是一無所知，但都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在缺少法律威懾的情況下，這些旁門左道是最有效的方式。壓在催收員身上的KPI讓他們無視道德和法律；同樣財務報表上的壞賬也讓公司默許了這些越線行為。

惡戰升級

早已逾越法律紅線的催收員們顯然不是什麼善茬，但站在他們對立面的老賴也並不像媒體渲染的那樣，是一群楚楚可憐的「受害者」。事實上，面對催收員的步步緊逼，老賴們也選擇用同樣不齒的手段回擊。

一位行業人士回憶，前兩年催收用的最多的就是冒充公檢法，基本冒充一下就會還錢。但現在互聯網發達了，這種招數也被用爛了，客戶都知道是騙他的。事實上，聰明的客戶還會保存簡訊截圖留作證據，反過來威脅催收人員要發律師函告他冒充公檢法。

他的一位同事的遭遇更加令人哭笑不得，客戶將他用來打催收電話的號碼存下，之後辦理網上現金貸時留作聯繫人方式，結果客戶網貸逾期不還，這位催收員天天收到轟炸簡訊。

債務纏身的老賴們自發在網上聚集在一起，建立了各種反催收聯盟。名為「反催收部落」的 QQ群規定，新人進群必須在三分鐘內發出自己的實時逾期截圖，否則會被當成催收卧底踢出。群等級被分為瓜娃子、中級老賴和百年老賴。他們在群里交流各個貸款口子的催收方式，管理員們為剛進群的「瓜娃子」出謀劃策。

管理員教剛逾期的小白如何對付催收 想貸款加wei xin xiaozidiyijing

一個剛剛進群的網友發出了自己收到的催債簡訊，他最近正因為通訊錄里的親人被群發簡訊騷擾而煩惱不已。群里一位熱心的管理員立馬問他要來了催收員的手機號，利用「呼死你」軟體反轟炸催收。

「他們都是嚇你的，別信。一看你就是新手，等熬過轟炸就什麼事都沒了，網貸不會上門找你的。」這位熱心的管理員向大家分享了自己反催收的方式，就是準備兩部手機。那部一直被轟炸的手機從來不接電話，有時候收到簡訊他會回罵幾句。

老賴們利用軟體反轟炸催收員 想貸款加wei xin xiaozidiyijing

除此之外，他們還會在群里交流哪些貸款口子是上徵信的。雖然在網上早已負債纍纍，但這些人卻格外珍惜自己的央行徵信記錄以及芝麻信用分。

「xx是上徵信的，一定要還，留下記錄以後買房子就麻煩了。」群里的一位「百年老賴」告誡剛進群的新人。

這一邊，老賴們討論著如何告訴親友們收到的都是詐騙簡訊時，那一邊，催收員們也在群里交換資源。催收群的進群規定並沒有那麼嚴格，但群里大多是廣告。有人販賣轟炸機，有人販賣客戶信息，甚至還有艾滋病催收團在尋求合作。

催收群中的各類廣告

這一場催收員和老賴之間的惡鬥在利益的催化下不斷升級，人性的自私和險惡在這裡都被血淋淋地剖開示眾，但黑暗之中仍可窺見人性的暖光。

追本溯源

暴力催收背後，其實是消費金融行業對風控的漠視和借貸人的過度負債問題。正是因為一些平台前期為了規模什麼人都敢放進來，才會過度依賴後期催收來控制壞賬。雖然「文明催收」、「綠色催收」的聲音不絕於耳，但催收行業仍然在陰影中扭曲可怖。單純依靠行業自律來完成清理顯然是天方夜譚。

「國家的監管根本跟不上市場的變化，」李姝講到，「大家都在鑽空子，客戶在鑽空子，我們在鑽空子，公司也在鑽空子。」

在這個行業，詐騙套現的人，被稱呼為中介。

與在媒體上零星露面的套現案例不同，事實上，中介已經抱團網路作業，不僅會相互交流分享「金融技術」（套現技巧），幫客戶選擇套現的貸款產品包裝身份，還會販賣口子（風控松的網貸產品）。

一旦降低風控要求，被發現漏洞，這批人會如霧霾壓城一樣入侵，在幾個月後被攻擊的地方壞賬率就會一路飆紅。

這些套現中介，究竟是何許人也？

做美容出身的美女中介：什麼都可以套現

你想象的中介是什麼樣子？彪形大漢，幾天沒洗過澡的乞丐，還是手臂上都是文身的黑社會？

關於這個問題，某手機分期銷售直言不諱。就在和手機分期銷售聊的時候就被狠狠打臉了：「當然不是，你以為他們進店腦門上就刻著「中介」兩個字嗎？」某分期公司的資深調查員說，其實套分期的中介一般沒有什麼背景，真正有「社會背景」的一般都會去套網貸和小貸，因為金額大審核松，而消費金融風控較嚴，如果沒有大把握是不會去做分期的。

中介一般來自下面這群人：

1. 信用卡銷售，分期業務員，POS機銷售，熟悉貸款流程和套路。

2. 有社會背景（黑社會）的人，可以拉一堆客戶來套現。

3. 分期公司同行銷售打擊，扮中介去套現對手的公司。

4. 老賴客戶，先是被騙來辦分期，後來自己去套現。

中介，從外表上完全看不出來。比如現在和小易聊的這一位，活脫脫是一個皮膚白皙的紅唇墨鏡美女。朋友圈曬的是藍天碧海大狗和男友，和二十幾歲的小女生沒有區別。

只不過她也會在朋友圈發這樣的狀態：「前期不收任何費用，一天只操作十單秒過。」

在這個世界里，套現的敲門暗號叫做「口子」。口子暗指這個貸款產品有風控漏洞可以套現。中介屬於「地頭蛇」，都極有地域特色，比如我在福州，我就做福州的生意。一個是熟，二是消費分期都需要去線下辦理，中介一般「服務態度」極好，會陪著辦，中間店員店主的關節一般也會打點好。

在這行，被中介帶去套現的客戶，資料包裝好，徵信潔白無瑕的這批人，被分期公司叫做「小白」。

但是小白並沒有名字這麼純潔無辜。

就小易了解，有些中介的確會以做兼職的名頭騙資質良好的客戶去套現，但是也有很多中介從事的卻是「金融服務業」，客戶有套現需求，中介推薦不同的口子，然後收服務費。

這位美女中介就自稱提供的是「流水線式貸款客戶服務」，看可以根據客戶需要的額度選擇不同的貸款品類。

她自稱可以通過房貸套到百萬，不僅可以套信用卡，房貸，車貸，電動車分期，手機分期，還可以套美容分期和網貸。

她說：「就是看你想要做什麼，金額有多大。都可以做。網貸比較好套。」

辦理分期需要線下審核，一般她會陪「客戶」去門店辦理手機分期。而值得玩味的是，手機她會直接賣回給手機門店，由手機門店給她現金。假如是一台嶄新高配的蘋果，沒有用過，在手機店能回收到六千至七千。

而除了手續費，折舊費，首付，中介「服務費」，真正最後到「客戶」手機手裡只有還剩2000元。首付是中介代付，然後從向賣手機裏手機賣回里的錢扣。

根據另一位內部人員提供的信息，假如是信用好，有工作的本地人，年齡18到40歲，中介可以幫忙套面上各大知名品牌手機分期商的產品。甚至貸款5500元辦理分期，客戶就可以賺3500。

假如在6個月內按時還款的話，甚至還可以假裝成「優質客戶」套更多該品牌的現金貸後面可以套更大金額的現金貸。一個中介可以在一天里辦5家到10家分期。

整個套現交易鏈的最關鍵的地方之處在於，每一個手機有自己的ID，拆封，掃過碼之後就不是新機。手機碼可以再次花錢被刷新，又變成了在商店裡待售的一台蘋果新機。

蘇州百腦匯大量充斥著個人手機店，去買手機的時候你看不到實物。這個地方，很可能就是這樣的來路不明的手機循環中心。但是消費者依舊喜歡，不為別的，就為了這裡的數碼產品比外面連鎖數碼商城的產品便宜。

甚至在一家門店裡，有十二家分期銷售駐場，門店老闆說的十分爽快：「沒錢買沒事，十二家分期公司你可以挨著試一遍貸款，總會有通過的。」這話其實說的很明白，不管你是不是來套現的，我只要能賣出去東西就好。

這樣的風控實在是不堪一擊。

而美女銷售假如真的有像自己朋友圈狀態說的，每天十單秒過，那一單至少四五千的凈利潤，一天凈賺四五萬，也夠秒殺一般人的收入。這是一個暴利的行業，且不需要像毒品這樣鋌而走險。

小易對這樣的通過率感到很驚訝，但一位手機分期業內人士卻不以為然：「這有什麼。這很常見。」尤其是在現在春節來臨之前，各家公司都有自己的單量指標。通過率和單量，本來就是需要相互平衡的關係。

關於套現完會發生什麼，美女說「沒人會找你麻煩，就是徵信不好而已。」

可能發簡訊，打電話這樣的催收方式，對於這位美女來說已經見怪不怪了。之後的催收和徵信記錄抹黑，落在的全是貸款客戶的頭上，中介這筆算盤打的可清楚了。

對於這位什麼都能套的萬能美女中介，筆者以為她是貸款出身。大多數中介很多之前就是做信用卡推銷，分期業務員。結果她說：「當然不是，我原來是做美容的。只要你肯用心學，都能學會。」

對分期公司風控審核清清楚楚的漢子

風控是消費金融行業的命脈，每家公司的風控策略都是躲在小黑屋裡冥思苦想幾天，咬牙憋出來的「最高機密」。但是，你真的以為中介會不知道？這一行，永遠是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或者是魔高一丈，道高一尺。一個在明，一個在暗，兩方都以為自己破了對方的如意算盤，但是終於是見招拆招，畢竟分期公司要保證資產質量，中介要吃飯，這將是場無休止的博弈。小易有個朋友這就遇到了一個對風控命門把握的一清二楚的徐州漢子。他濃濃的江蘇口音，努力說著普通話。

小易的朋友本來想要爭取「套現」手機分期的，但他聽說了既沒在當地有工作，外地手機號，又沒有待很長時間之後，嘆了口氣：「我實話跟你說，我也可以過去陪你做，但你這樣審核都過不了。而且他們春節的時候審核的特別嚴格。分期公司會查你的通話記錄呢！」

這些一般是公司內部風控具體細節，他卻了解的一清二楚。

這位中介極力推薦小易的朋友做網貸。

除了是「黑戶」或者「網黑」（在網貸平台上到處借錢徵信記錄糟糕的人），他說多多少少都能套到一些。套口子的方式也是很有意思，更像是「知識營銷。」

「你給我588元，我給你幾十個幾百個網貸口子，你自己申請套到多少都是自己的。」他頗有些得意。關於會不會上徵信這個敏感問題，他也很自豪：「我也知道不上徵信的口子，我要30%的點，剩下都是你自己的。不要中介費。」

他說，「哪些貸款上不上徵信，哪裡有口子，都是花錢買來的技術，畢竟這是知識營銷時代。」事實上，販賣「口子」已經變成了產業鏈。

產業鏈：交流口子的公眾號，論壇和微信號

在QQ群裡面搜「口子」，會出現五六十個千人大群。

想貸款加wei xin xiaozidiyijing

而人數最多的兩個群裡面其實沒有交流任何信息。只有機器人重複發著同一條信息：「歡迎加入XX金融,如需學習金融帶款,網貸口子,很行提額,申卡,養卡,金融一體機,黑白戶貸款，身份證貸款，各種套現秒回款，白條，花唄，任性付，快易花以及最新口子技術等！」

XX金融有自己的論壇和付費交流群。交流群入群8元，論壇採用終身VIP會員498元制度。在介紹里赫然寫著「米卡金融13年成立，擁有近200個群，超3000成員S。」

在它的論壇里，有發布不同的貸款口子的帖子，如「宜人貸借款」，「聯金e貸測評報告」，「無抵押無擔保 3分鐘授信最高10w」。大部分免費的帖子只有粗淺的介紹，頁面會提示「想要看到全部內容，請申請VIP會員。」

這裡交流的口子信息，不僅有網貸，消費金融，甚至有傳統銀行的信用卡，車貸和房貸。它標榜自己只提供技術和交流平台。

而在免費小群里，中介們在招募套現客戶。

如下面這位，寫明了申請網貸的資質要求。具體信息需要加好友私聊。這些群一般審核新人很嚴格，群主在發現小易的QQ號是新號之後，很快把小易踢出了群聊。

無獨有偶，「口子網貸」公眾號也是不勝枚舉。公眾號也採取會員制，就像下面這個「最新網貸口子」為例，事實上它並沒有發任何歷史圖文，而是在菜單欄里附上「口子」的鏈接。如「黑戶秒下一萬」，點擊進去是網貸申請頁面。而更多的口子，需要加客服好友申請會員。

可以看到，套現中介的信息產業網路如下圖所示。論壇和交流群向中介提供口子和有套現意願的客戶，中介繳納會費。在實際操作中，中介再帶客戶去辦理分期或者貸款業務套現，賺服務費或者提成。但這個鏈條對於在明處的貸款公司最不利的點在於，公司能夠追溯到的只有來辦理業務的客戶的貸款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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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中介的存在，除了在現場的業務員能夠有所覺察，只能靠後期的貸款數據去推斷了。而至於中介在網路的信息交流共享，分期公司存在著視覺盲區。

整場戰爭，其實就來自於分期公司和中介團伙的博弈。

分期公司和中介的博弈

無論是真實的分期客戶還是中介，能夠直接打交道的就是分期業務員。而線下業務員，其實每天都在面對巨大的利益誘惑。

內部人士透露，某老牌消費金融公司區域經理一個月是工資工資一萬左右，參與套現，年薪輕鬆破百萬。

現在一方面分期公司不斷擴張招人，甚至有些對背景把控不嚴格，連中介也招進去。

而分期銷售為了業績指標，也可能會給中介放水或者直接和中介合作，「畢竟沒有那麼多需要買手機的」。業務員通過中介介紹分期套現的客戶，而中介再給業務員返佣。另一個方面，中介也深知風控的套路。比如辦18期的分期貸款，中介一般會出首付或者代還前三期。很多分期公司的前三期貸款質量直接和績效掛鉤，而4、5期才出問題的貸款，一般會交給外部催收公司處理。過了三四個月，追蹤逾期客戶和套現中介，給調查員更大的困難。

在手機，電動車分期中，經常採用代理商模式。即代理商管理銷售，分期公司派區域經理和代理商對接。

而最嚴重的詐騙情況，其實是分期代理商自己就出現問題。代理商直接帶人從分期公司套現，代還前幾期貸款。表面是友商共談合作，背後再扎你一刀。這樣的套現模式，動輒十萬百萬。

痛則思痛，分期公司面對欺詐，採取的方法除了開除內部員工以外，還有派出安全部的調查員取證，提起訴訟。

這群公司內部的偵探，面對最棘手的問題，就是如何證明欺詐。

該如何證明詐騙？

分期詐騙套現案立案和破案率一直不高。很大的原因是，就是如何定義詐騙。

所以，真正的問題在於如何證明是非法佔有，才能立案。即使是在辦單過程中，業務員當場抓住一個套現中介，可能公安機構因為金額小不受理，也可能沒有證據證明他就是來騙錢而不是辦理分期業務。

在簽訂、履行合同過程中，騙取對方當事人財物涉及客戶數量多金額大，還有在多家公司作案，或者有前科的才有可能會立案。並且在每個省立案金額不同。

所以，破獲一個團伙性分期詐騙案，需要花費大量的人力和精力，派調查員線下潛伏很久收集證據，並且懂得當地的立案法律法規，才能把一個案子送到公檢法立案。

套現既然後期很難收尾，因此，最佳辦法就是在申請時堵死風控的缺口。所以，做消費金融真正的命門，在於風控。

中醫定義的命門，命，人之根本也，以便也。門，出入的門戶也。命門蘊藏先天之炁，對五臟六腑的功能發揮著決定性的作用。風控對小到一家公司的機體，大到行業的風氣，都至關重要。

欺詐與反欺詐，風控與反風控

消費金融這個行業比較像水泵，從上流引水，在下流放水放款給資質好的人。上端的水源即是資金端，一般來源於銀行，P2P，信託，ABS等。作為債權資產，首要考察指標就是風控好快和壞賬率。倘若被中介大規模套現，壞賬率太高，不僅得不到資金端的信任，接不到資金，而且更加嚴重的是，會帶壞整個行業的風氣。一位消費金融資深從業者說：「以前大家都在好好賣手機，做分期，現在都在動歪腦筋。」這時候，風控才是必殺技。在和套現中介的貼身肉搏和失血的痛苦后，分期公司多多少少都磨鍊了自己的「招數」，比如被炒的火熱的「大數據風控」，以及即將被推上風口的「人工智慧」。當然，還有些更加實在，看得見的招數。

消費金融最大的好處在有線下場景，可以去辨別客戶真偽。在風控中，線下業務員就是有力的第一道防線。

某消費金融公司銷售員小葉（化名）說：「誰沒見過中介，見多了。每次看到可疑的客戶我就會警惕，比如這個客戶上個月才買了一部很貴的蘋果手機，這次又來買手機，就很奇怪了。」在另一家分期公司，做了兩年業務員的凌麗（化名）也有同感。她一直常駐在這片手機商城，對周圍的工廠布局，歷史客戶了解的清清楚楚。她說：「我經常會看到一個中年婦女帶不同的男孩來買手機套現。男孩一般二十多歲，有的甚至看起來幾天沒洗澡。她看見我在上班就會換一家店，她知道我不會辦單的。」風控的第二道防線是審核的策略和數據支持。在這部分，就是風控專家根據歷史數據和欺詐案例大展拳腳的時候了。科技的進步，最大的好處在於可以大規模複製以往的經驗，在新的審核和場景中利用。

第三步就是貸后檢測，這方面也包括很多詳細的數據點，比如什麼時候開始出現逾期等等。這部分也是中介和分期公司博弈的地方，比如有些中介看上了公司的現金貸，知道前幾期按時還款就能夠申請大額的貸款。

相信隨著科技的不斷進步，徵信數據的不斷完善，如何能夠判斷壞人的指標越來越多，能夠給套現中介的空間和「口子」也會越來越少。

說到底，中介和風控，更像是一方明明是黑天鵝，卻要抹上石灰混進白天鵝堆里。而風控的存在就是從一群白天鵝里辨別出這隻反常的黑天鵝。

這又變成了一個概率問題，因為「黑天鵝」不能夠完全被消滅。那麼公司可以承受住多少黑天鵝的攻擊，一個客戶是壞人的幾率又有多大。可以預見的是，在一條明確的法律法規下達之前，兩者都在不斷自我學習和壯大，博弈依舊會愈演愈烈。

或許這是信貸行業發展的必經之路，不向死，何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