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瓶梅》里除了啪啪啪還有什麼？

有個問題曾一度困惑著我，以至於在尋找答案的那些日子裡，已經忘記了讀書的滋味。

什麼書才叫好書？

最近看高曉松的《曉說2017》，聊的內容是明代四大奇書之一的《金瓶梅》，給西門慶和潘金蓮保媒拉線的王婆說，什麼才是好男人？

那要看五有：「潘驢鄧小閑」（有容貌，有器大，有錢，有心思，有時間）。

這倒是給了我靈感，我選書也會看五有：「舞夫世共用」，其實能做到三有就能算做好書了。按照高曉松的解讀，《金瓶梅》絕對能夠得上這「五有」。

有舞台

一場精彩的演出要有出色的舞台基調，一個淋漓的故事照樣離不開出色的大背景。

《金瓶梅》的背景是明末時期，資本主義萌芽，社會空前活躍，當然雜七麻八的事兒也就多，這個背景下的故事也就更典型，更紛繁。

看《金瓶梅》會讓我想起莫泊桑的《漂亮朋友》，那本書雖已壓在書架下面，但杜洛瓦有如西門慶一樣的沾花惹草情節，還有故事背後幅員遼闊的社會畫面仍讓我記憶猶新。

正因為有著明代的歷史特徵，有了倉鈔換鹽引這個制度，才使得西門慶用三萬倉鈔換了三萬鹽引，最後換來了三萬兩銀子，這成了西門慶一生最大的兩筆財富之一。

若沒有國家這個層面的構架支撐起舞台，想必《金瓶梅》里關於西門慶發家的故事定會減色不少。

有功夫

功力這個標準太模糊，仁者見仁。

每個作者的身份不同，閱歷不同，文化不同，自然水準不同。表現在作品上，是否犀利得讓人過癮甚至瞠目，圓潤得讓人舒服甚至痴醉，都是功夫。

再好的舞台，沒個功力，寫出的故事也不會誘人。

文學講究鳳頭、豬肚、豹尾。上國小寫作文的時候老師就普及過了。《金瓶梅》的鳳頭無與倫比，前十幾回里，每個人的性格鮮明突出，漂亮得一塌糊塗。

高曉松在節目中提到，與《金瓶梅》一樣，很多文學作品都喜歡把妓女當做人物設定，比如世界名著《茶花女》，還有《羊脂球》、《杜十娘》……

這些作品里都是好妓女。而《金瓶梅》卻難能可貴，寫的是真實的妓女。通過寫一個好妓女，去批判虛偽的達官貴人。

而相比之下，通過寫一個真實的，無好壞之分的妓女去批判，更有難度，更考驗功底。

《金瓶梅》是沒有態度的，對李嬌兒、對其他妓女沒有褒貶，沒有評論，《金瓶梅》以白描手段寫，沒有心理描寫，就像紀錄片一樣行雲流水地記述。

這也許才叫功力。

有世俗

很多人不喜歡世俗，不屑於世故。

我卻不這麼認為，沒有世俗的東西，一定是無地氣的，一定是不夠真實的。

《紅樓夢》不世俗，在大觀園裡，每個人不用為生計操心，不用為伙食發愁，只管愛，大膽愛就夠了。

當然並不是說《紅樓夢》就不好，只是這裡面少了太多的煙火氣息。

有人說煙火氣俗，《金瓶梅》中，詩句粗鄙，寫的儘是男女之事，苟且之交。但別忘了大俗即大雅，這些人物和故事在功夫的加持下，反映的是真實才是王道，是價值。

否則，《金瓶梅》怎能被稱為奇書？

這跟從《水滸傳》上折下來的枝條，最後被填充得枝繁葉茂，以至於對《紅樓夢》《儒林外史》都產生了影響。其在內容方面的世俗，作用不可小覷。

看世俗，看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這讓我想起讀《三言二拍》的時候，看到凌濛初筆下的世俗，更增加了幾分對《金瓶梅》的讚歎。

有共鳴

小說屬於文學範疇，文學是藝術類型之一，而藝術的一個共性特徵就是情感體驗與邏輯認知的統一。

文學如此，音樂如此，繪畫如此，雕塑如此……任何藝術形式都如此。

我一直覺得有情感共鳴的作品是可貴的。

余華的《活著》為什麼讓人覺得好？

與其讓人看到幸福的人大致相同，真不如讓人匹配到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蘭陵笑笑生深諳此道，《金瓶梅》中的情感共鳴是如此強烈。

聽高曉松說自己讀《金瓶梅》，看到李瓶兒臨終的時候哭得一塌糊塗。

看到這我愣了一下，《金瓶梅》竟能讓高曉松這樣的人哭出來，還樂意說出來自己哭了，更讓我對這書多了一層好奇。

李瓶兒是什麼人？

那是《金瓶梅》里最好的女人，助西門慶發了第一筆大財，是西門慶唯一的真愛。

以至於西門慶這樣一個視色如命每日必行房的人，在李瓶兒重病之時不思淫事，整夜嚎啕大哭。

當然書中有個性的女人遠不只李瓶兒，誠實的孟玉樓的獨善其身，一心思量好好過日子；自尊心爆棚的潘金蓮，為了一張床一件皮襖也要上升到尊嚴高度……

你去看吧，《金瓶梅》里的哪個人物放到現實生活中不匹配？即使是今天，共鳴依然明顯。

有用處

高曉松說《金瓶梅》的現實意義的時候說道：

「所謂好的作品，就是塑造出來幾百年後依然感覺很真實，人還是那群人，德行還是那個德行。你說人類進步了還是沒進步呢？」

武大郎被殺，西門慶大搖大擺通姦，街坊四鄰沒人敢吱屁。可到了書中王六兒和小叔子通姦被發現的時候，大家一看這是弱者、是下等人，於是個個都變得正義英勇起來，紛紛破口大罵。

放到400年後的今天，老人摔倒路上沒人敢扶，但是到了互聯網上大家都挺英雄。

有用的，就是好的。

老祖宗發現蒜和醋能反應成臘八蒜，到今天依然覺得是美味。

一部好書，就是個經驗，是個工具，是面鏡子。它歷經滄桑也好，穿越時空也罷，但裡面的實質在今天看依然令你產生共鳴。

別尷尬

黃書？低俗？

省省吧。高曉松認認真真告訴你，《金瓶梅》的任何一個版本，涉及到黃色的部分最多2.5%，一個和龍套角色差不多的比重，可真算不上是黃書啊。

高曉松聊《金瓶梅》，聊得挺有意思，一貫的幽默詼諧，言語之間大讚盡顯，些許獨到的見解也頗引人深思。

蘭陵笑笑生若有在天之靈，看到後人如此熱衷《金瓶梅》，不知作何感想，是否會後悔自己沒有署上真名令大家敬仰呢？

好奇於大家都是怎麼看這個節目的，我上網查了一番。

優酷《曉說》2017，上周登上了豆瓣熱門綜藝榜榜首，網友評論也普遍口碑不錯，豆瓣評分得到8.9的好成績。

沒看過《金瓶梅》原著的朋友們，請先扔掉你們對於那部電影的印象，然後來看看《曉說2017》，試著了解一番。

這部書里，藏著的可是大千世界里的人間煙火，「熱血焚鮮肉「，高曉松溫馨提示，本書特別適合一邊吃著火鍋一邊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