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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於史學與美學之間的修復 非正統建築修復學筆記之提圖斯拱門

建築修復

Architectural Restoration

前情提要:

伴隨著新古典主義的興起,羅馬考古遺址的修復工地開始活躍。在斗獸場的加固工程中,義大利建築師斯特恩(Raffaele Stern)和法籍建築師瓦拉蒂爾(Giuseppe Valadier)的一前一後的兩個加固方案分別代表了「史學至上」和「美學優先」兩種考慮,預示了現代修復方法的開始。

從事建築遺產修復一行的人,大多會對《威尼斯憲章》的第九條和第十條爛熟於心:

「任何不可避免的添加都必須與該建築的構成有所區別,並且必須要有現代的標記。缺失部分的修補必須與整體保持和諧,但同時區別於原作,以使修復不歪曲其藝術或歷史見證。」

但凡說到這一句,專家們會不約而同地援引提圖斯拱門作為例證:「看到了嗎?義大利的同行在19世紀修復提圖斯拱門的時候就採用了與原作相區別的材料,並且簡化了柱式,但整體又與原作保持協調。」

提圖斯拱門修復前,piranesi,1756

(http://www.flickriver.com/photos/dealvariis/sets/72157617257849744/)

的確,義大利修復的奠基人博依多(Camilo Boito)也是這麼告訴大家的:「我必須要讓每個人都覺察到我添加(在原作上)的是現代的作品。這個方法一點兒都不新奇。我們的祖輩早在加固斗獸場、補缺勝利門以及類似的羅馬古迹時候就使用了。」[1]

原作柱頭與新作 (http://margalli.altervista.org/foro/10.htm)

但,提圖斯拱門修復採用的現代手法真的是有意而為嗎?

另一方面,比較修復前後的提圖斯拱門,重建的比例超過了三分之二,這在一貫謹小慎微的羅馬修復工地又是如何被許可的?

提圖斯拱門修復前,piranesi,1756

為了找到答案,我們有必要回顧一下整個故事的來龍去脈。

提圖斯拱門和羅馬帝國眾多古迹一樣,命運多舛。修造於公元81年的提圖斯拱門幾經劫掠之後在中世紀成為了弗蘭吉帕尼(Frangipane)家族防禦體系的一部分,封建領主走後城防體系拆除。提圖斯拱門在16世紀時曾被修繕過,隨後和Santa Francesca Romana修道院搭接在了一起。18世紀晚期的提圖斯拱門殘缺不全,加固、改建、拆除的痕迹都留在了它斑駁的立面上。

提圖斯拱門最早的圖像資料之一 Giovanni Antonio Dosio, 1570

Codazzi Niccolò, Paesaggio con arco di Tito, 1675-1680

Gaspar Van Wittel, Veduta dell』arco di Tito, 1710

修復提圖斯拱門的主人公依然是斗獸場修復故事裡的斯特恩和瓦拉蒂爾,修復工程始於斯特恩(1817),而完工於瓦拉蒂爾(1823)。

據瓦拉蒂爾所說,自己僅僅是一個施工者,斯特恩在1820年逝世的時候,就已經備好了要裝配的石塊,他的工作不過是按部就班地完成修復工程罷了。

瓦拉蒂爾修復前對提圖斯拱門原始構建的測繪

瓦拉蒂爾繪製的修復圖紙

這是瓦拉蒂爾面對紅衣主教Pacca事後審查時的託辭,多少有點推卸責任的意思。因為紅衣主教並不滿意提圖斯拱門修復的結果,認為干預得太多,而且有失比例。這樣一來,方案的靈魂設計者就是斯特恩。遺憾的是,斯特恩有據可查的圖紙或是手稿極其稀少,這令提圖斯拱門的修復更加撲朔迷離。

首先,斯特恩是一個偏愛加固而排斥重建的人,這從他在斗獸場案例中使用的巨大扶壁就可窺見一斑。

斯特恩完成的斗獸場東端的加固

斯特恩剛接手這個任務的時候,所提議的方案仍舊是加固,但這方案無論是視覺效果還是可行性都不討好法國的官員。

這也牽涉到修復提圖斯拱門的初衷,如果說斗獸場是因為地震而迫切需要加固的話,那麼提圖斯拱門則是因為法國在佔領羅馬期間計劃建造的卡比托利歐「考古遺址公園」。

卡比托利歐花園規劃,1813

從規劃圖上看,法國園林崇尚的形式規整的幾何構圖彰顯無疑。提圖斯拱門是公園中的標誌性一景。從法國人的審美角度出發,在高大上的皇家園林里放上一個牆頭長草、像拄著拐杖老嫗一樣的提圖斯拱門太不體面了。或許若干年以後的英國拉斯金等人聽後會點贊,但這絕對迎合不了法國新貴的口味。

頗有意思的是,在1810年,一名拿了法國政府設立的羅馬大獎,到羅馬實地見習的年輕建築師Auguste Guenepin也繪製過一份提圖斯拱門的現狀測繪與修復方案。(羅馬大獎Prix de Rome, 1663年至1968年,由法國政府資助本國青年藝術家或建築師到羅馬見習3-5年。)

Auguste Guenepin繪製的提圖斯拱門測繪圖

實習生的測繪圖一絲不苟,復原方案更是無微不至,有的沒的都加在了提圖斯拱門上。我們可以想象會不會有這樣一幕,法國當局聽了斯特恩提議的加固方案,搖搖頭,狡黠一笑,攤開一張學生作品說道:「親愛的先生,這才是我想要的。」

Auguste Guenepin繪製的提圖斯拱門復原圖

甲方說的算,斯特恩只能重新考慮以完形為出發點的修復方案,並著手準備修復的石材。

羅馬修復工地經濟緊張,原作所採用的材料大理石價格昂貴,只能找(來自於斗獸場)品相稍次但外表相似的石灰華代替(瓦拉蒂爾日記作證)。

從1818年開始,石材的切割與加工全部委託給了一個叫Giuseppe Ravaglini的石匠。如果一切進展順利的話,工序將是卸下原有的石塊並編號,用磚塊重新築造拱門的形狀,複位原有石塊的同時鑲上新的石材。順序一般自下而上,從基礎到柱身、柱頭直至頂檐。

然而,1820年斯特恩撒手人寰,官員給石匠的白條打了兩年,石匠當然也不是省油的燈,量入為出,化繁為簡。

我們可以想象會不會有這樣一刻,石匠說:「親愛的長官,麻煩您預付一部分柱頭精加工的錢,我再雕刻,好嗎?」

長官雙手一攤,說道:「很抱歉,最近戰事連連,政府消減了文物保護工程的開支,我們實在拿不出錢了。」

1821年提圖斯拱門修復場景L'Arc de Titus, façade ouest en reparation (Taylor et Cresy, The Architectural Antiquities of Rome,1821)

此外還存在一種可能,從施工設計的角度考慮,柱身、柱頭只是半成品,所有精雕細琢的活兒要等它們全部被放到預定位置后再進行,根據人在地面上的觀看效果對建築構件進行視差矯正。這樣一來,簡化的柱身與柱頭就再合理不過,完全是營造工序使然。

只可惜斯特恩走了,提圖斯拱門的修復成了開放式結局。但哪怕是半成品的石塊也總得有一個去處。長官召喚瓦拉蒂爾,無論如何也先裝上去,說不定哪天經濟好了,再繼續加工。

但那一天遲遲沒有來,也沒有必要來了。

19世紀修復后的提圖斯拱門,時過境遷 L'arc de Titus sur la Via Sacra du forumromain, Oswald Achenbach

縱觀一波三折的提圖斯拱門修復事件,一言以蔽之,是法國貴族帶著新古典主義的矯情到了古典主義的源頭羅馬面對極其窘困的經濟條件和人事悲劇迫不得已形成的「爛尾」工程,但它爛得漂亮。

多年後,當大家糾結於法國的樣式主義和英國的廢墟情結時,回首遠方的提圖斯拱門,豁然開朗,原來修復可以是這樣的,以至於忽略了深層次的工程經濟因素。

要知道,修復,從來不是一件奢侈的事。

但是,我們今天以調侃的口吻講述這個亦真亦假的故事,難道是為了給自己粗糙的修復工程找台階下嗎?寬慰自己那「可識別」的「現代手法」背後對傳統的心有餘而力不足?

再細想,提圖斯拱門的修復依據真的僅僅是一張實習生的手繪?持續了幾個世紀的「羅馬大獎」培育的法國建築師何嘗不是日本之於的「遣唐使」。而在那之前呢,文藝復興時期義大利建築師帕拉迪奧繪製的提圖斯拱門修復假設,維奧萊對古典柱式的比例的經典詮釋……都潛移默化地融於方案,也成為了這一修復能經得起時間檢驗的關鍵。

帕拉迪奧(1508 –1580)的提圖斯拱門復原假想

維奧萊(1507 – 1573)所研究的柱頭比例,輪廓與簡化后的柱頭極其相似

至此,提圖斯拱門傳遞的不是現代性,相反,是對傳統的膜拜與回歸。當我們以勝利者、前進者的姿態凌駕於原作,滿懷雄心壯志超越經典,或是想方設法在原作上留下我們的印記時,已經背離了修復的初衷。

正如喬萬諾尼(Gustavo Giovannoni)所說:「修復不可急於求成,來自於觀察,來自於寧靜與耐心的工作,來自於分析與細緻的整理,來自於謙卑克己,以至於修復者投入其中並意識到所做之事是為了古迹而非自己。」[2]

修復師和原作的關係好比演員和角色,只有觀眾記住了角色,他才成功了。

[1] Far io devo cosi』che ognun discerna esser l』aggiunta un』opera moderna. Il sistema non e』 punto nuovo. Cosi』 fecero i nostri nonni negli sproni enormi, che puntellavano il Colosseo, nel sostituire pietre ai membri mancanti degli Archi trionfali, in genere nei restauri degli edifici romani…(Camilo Boito – il nuovo e l』antico in architettura)

[2] L』arte del restauratore non e』 fatta per voli; e』 fatta d』osservazione, di lavoro silenzioso e paziente, di studio analitico e minuziosamente ordinato, di abnegazione umile, che lo spinga a dedecare se stesso al restauro ed considerarlo fatto per il monumento e non per il restauratore.

參考文獻:

Paolo Marconi, Il restauro e l'architetto. Teoria e pratica in due secoli di dibattito: Marsilio, 3 edizione (22 marzo 1993)

Jukka Jokilehto, A History of Architectural Conservation: Oxford, 1999

Derek Linstrum, coup d'oeil retrospectif: Giuseppe Valadier et l』Arc de Titus: Monumentum 25(1), 1982

陸地,方冉,周彬, 論建築遺產修復中的差異性完形——以提圖斯凱旋門為例,新建築,2007-02-10

又及,曹老師讀完,問:「一言以蔽之,可識別修復與爛尾工程的關係到底如何?」我思索了一星期,回答:「還是下期筆記再見吧。」

作者郵箱:[email protected]

歡迎大家對保護與修復進行交流。

(作者:杜騫 編輯:俞菲)

微信名:上海交大建築文化遺產保護國際研究中心

微信ID:SJTU-IRCAHC

上海交大建築文化遺產保護國際研究中心,一支聯合國內外多學科方向、較早從事建築遺產保護的產學研團隊,研究方向與實踐領域包括:建築遺產保護理論研究、安全監測、病症勘察、修復技術、傳統建築再創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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