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時代」球員的自我覺醒

在NBA我們常常聽到這樣一句話：生意就是生意（Business is Business）。忠誠可以讓偉大更加偉大，一如堅守主隊十九二十年的鄧肯、科比；但加內特也說過：忠誠有時候會害了你。

似乎從我們的意識里，忠誠就是指球員對於球隊的態度；而球隊對球員，又幾度能夠始終如一？

作為火箭首冠的絕對核心，效力球隊16個賽季的「大夢」奧拉朱旺在職業生涯末年遭到交易，不得不遠赴多倫多；新世紀綠軍的不二代言人保羅-皮爾斯把自己最好的15年全部留在了凱爾特人，卻同樣因為球隊重建而被送走，好在皮爾斯最終在凱爾特人退役；熱火「隊魂」德維恩-韋德在球隊13年從未拿過頂薪，甚至在單核帶隊幾乎打進季後賽次輪的賽季之後僅收到母隊一年1000萬的報價... ...這樣的故事不勝枚舉，在明星球員、當家球星身上都會發生的事，角色球員們的更是沒有話語權。

有一個人，自他進入聯盟開始，就始終是同齡球員的標杆；在職業規劃方面，他的創舉同樣極具先導性。球員不再是球隊交易中任由管理層擺布的棋子，用實力博得一定話語權的超級球星們開始意識到，不僅僅要在球場上發光閃耀，同時能夠掌控自己未來的職業生涯才是最酷的事情。

2008年北京奧運期間，勒布朗和他的小夥伴們無意間開始探討未來的職業規劃。「小皇帝」詹姆斯，身邊是「龍王」波什、「閃電俠」韋德、「小甜瓜」安東尼、「蜂王」保羅... ....那時的他們還不叫「香蕉船兄弟」，或許誰也想不到，這次不經意的談話將徹底引導聯盟未來的思想變革——「嘿，兄弟們，或許有一天我們可以在同一支球隊打球... ...就像現在這樣。」「得了吧，怎麼可能... ...」「有些事情不是咱們想到就能做到的... ...」當時的對話或許是這樣的，每個小夥伴都不相信這個願望能夠完成，但內心卻又都在蠢蠢欲動。

無兄弟不籃球，這不就是每個打團隊籃球的孩子最初的快樂嗎？

經過兩個賽季的磨練，大家都有了不同程度上的成熟。當龍王厭倦了北方的寒冷，當常規賽戰績東部第一的騎士倒在季後賽第二輪，當閃電俠再次強烈渴望總冠軍的味道，當大家願意為了這個共同的目標作出犧牲——這一次，「兄弟籃球」呼之欲出。

熱火三巨頭的成立在那個年代可謂「驚天動地」，如果說凱爾特人三巨頭的「抱團行為」讓人敬仰讓人憐，人們更多地是為這幾位征戰了十年以上老將送上祝福，那麼熱火三巨頭的組合則成功吸引到了來自各個方向的炮火，而其中個人能力最強的詹姆斯毫無意外地成了眾矢之的。之後的四年兩冠教給了他奪冠的經驗，也教會他如何更真誠地面對自己的內心，更堅強地面對外界一切壓力、動力... ...

第四年總決賽，隊友們疲態盡顯，勒布朗再次感受到了獨木難支的滋味。球隊年齡結構和薪資結構的不合理讓三巨頭的組合在總決賽中和未來建隊上都難以看到希望，儘管熱火依然是一支總決賽級別的球隊。是時候重新楊帆起航了。而對於詹姆斯來說，眼前的選擇實在太多，幾乎每支球隊都願意向他伸出橄欖枝，但他知道：是時候回饋家鄉了，去完成曾經的豪言：「為克利夫蘭帶來一座總冠軍」。

在外界看來，這是一場皇帝的「自我救贖」，但對於詹姆斯來說，或許這只是一個簡單的選擇，一步對自己職業生涯的謹慎勾畫。當你的能力達到讓所有人仰望的高度，降落之地只是看你的喜好。

有人討厭詹姆斯的精明，討厭他對於球隊管理層的「干涉」；但回過頭來想想，如果你的意識里球隊和球員本來就是相互平等的，那麼球隊一切看似迎合他的操作並非因為詹姆斯有這樣那樣的權力，只是從球隊的角度也希望「用真心換赤誠」，事實上詹姆斯任何「越權」的行為都沒做，而他的影響力、他的能力本身就是金字招牌，這足以為球隊帶來無數資產。

而欣賞他的人，可能不只是因為他在場上無所不能的霸氣，還有他的不忘初心，他的敢為人先。2010年明知道離開家鄉會遭到無數唾罵，但他還是聽從了自己內心最真實的聲音，「去外地讀了四年大學」；2014年他覺得該回去了就毅然決然地回去，沒有跟其他球隊有多少糾葛，不管未來有多少未知，回來就是要接受所有挑戰。

從結果上看，詹姆斯的兩次敢為人先的「決定」是他對自己職業生涯的絕佳選擇，而且對整個聯盟產生了深遠影響。不知不覺中，球星「抱團」成了常態，甚至「不抱團就永無出頭之日」的觀點也成了金科玉律（當然部分原因也是激烈的競爭環境所迫），球星們不再一味地信奉「忠誠」，他們學會用自己的去留來「督促」管理層補強球隊。

去年夏天杜蘭特以自由球員身份加盟勇士幾乎掀起狂風豪雨，而今年夏天又出現了三則令人興趣盎然的「鬧劇」——喬治提前一年預約湖人、安東尼到底去哪兒、歐文向球隊提出交易申請.... ....球員的自我意識開始覺醒，即使這些「覺醒」之後的選擇並非都能讓所有人滿意。

2016年的總決賽還沒開始，所有人都還沉醉在西部決賽的跌宕之中，掌握3-1領先好局的雷霆原本有機會以弱勝強擊敗勇士，但他們最終卻連敗三場，遭到對手驚天逆轉。當然勇士的實力毋庸置疑，但雷霆二少的「威」和「勇」亦讓人印象深刻。氣鼓鼓的威斯布魯克憋著一股子勁，頭也不回地走進更衣室——明年再來過！不信還是這個結局。所有的雷霆球迷也都是這麼想。

然而，所有人都太樂觀了。甚至在伊巴卡表達了「KD哪兒也不會去，因為他去哪支球隊都不可能比現在更接近戰勝勇士」的觀點之後自己就遭到交易，換來了潛力新人奧拉迪波（補強二號位）+新老兩名內線伊利亞索瓦和薩博尼斯。這是在當時讓雷霆備受好評的交易，但雷霆管理層要的不是別人的好評，他們只想盡一切努力挽留自己最好的球星。只是這些努力最後沒有換來預期的回報，KD還是走了，去的是伊巴卡沒有想到的那支球隊。

很多人無法欣賞KD的「自我覺醒」，不僅是因為他選取了捷徑，更多是因為他的不辭而別給前隊友們造成的巨大心理傷害。許多年後，也許「唯冠軍論者」們早就不再了解當年的這些曲折和波瀾，只知道一個賽季之後的FMVP叫做凱文-杜蘭特，他的隊友有之前兩年的MVP斯蒂芬-庫里，對手是那個時代最偉大的球員勒布朗-詹姆斯。

超級球星在成為自由球員后，去嚮往往可以由自己決定，因為他們不乏追求者，僅僅是做出對自己利益最大化的選擇就好。但對於合同期內的球星來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聯盟歷史上不乏對當前環境厭倦繼而請求球隊交易自己的球星，球隊一般情況下會成人之美，幫助該球員完成「最後的心愿」。當然鬧到這種程度，多半球隊也不願強留，只要收到的籌碼合適，交易隨時可以發生。

在步行者的合同還有一年到期，喬治完全沒有必要在這個時間點公開自己明年的計劃，但對管理層失去信心的泡椒想要趁早爭取主動權。表達自己不願留隊的想法，迫使球隊提前交易自己，以免到了明年竹籃打水一場空——這對雙方都好。於是，步行者做了一筆在外界看來「賠本的買賣」，他們送走當打之年的保羅-喬治，得到的只是尚未證明自己的奧拉迪波和剛打完新秀賽季的小薩博尼斯——是的，這兩個名字剛剛提到——他們只是雷霆交易伊巴卡時得到回報的一部分。於是喬治去了雷霆，只是在雷霆能找回「第四節被搶走的球權」嗎？未來，對他來說依然迷茫。

同為「曼巴系」球員，歐文的做法有異曲同工的效果，不同之處是，歐文與騎士的「敵視程度」遠超外界預料。我們可以姑且將他理解為「青春期少年的不羈與叛逆」，最終的結果無非兩種：家長放手，表示再也不管你了，那就由你出去鬧騰吧；抑或是不能任由你的心性，乾脆哪兒也不讓你去。2007年科比鬧著去公牛，但這個要求沒有被球隊通過，今年歐文能如願以償嗎？讓我們拭目以待。

但還是有人可以決定自己去哪兒，因為交易否決權是個好東西。

在聯盟歷史上，僅有7位大佬享有此項待遇，這7人分別是凱爾特人/森林狼的加內特、湖人的科比、小牛的諾維斯基、馬刺的鄧肯、尼克斯的安東尼、熱火的韋德以及騎士的詹姆斯。事實上，以上幾位絕大多數都沒有機會行使這項神聖的權力，「交易否決權」僅僅只是地位和身份的象徵。

而這個夏天，尼克斯的管理層風雲變幻，苦守了七八個賽季的「紐約之王」卡梅隆-安東尼在這片混沌中再也看不到了希望，他終於對自己的「交易否決權」鬆了金口——但前提是，下家只能是騎士或者火箭。為什麼呢？原因很簡單，因為這兩支球隊里有甜瓜在這個聯盟里最好的朋友，而且它們都是擁有爭冠可能的球隊。後來隨著騎士內部的動蕩以及火箭尋求交易的積極性在提升，甜瓜將自己的目標再度縮小——非火箭不去。任你管理層煞費苦心也好，其他球隊儘力招募也罷，甜瓜只要一句話，這些「完美計劃」就全都是浮雲一片。

對於甜瓜自己來說，能去火箭當然再好不過了。火箭上賽季的戰績就是聯盟第三，單核帶隊的哈登是個性格低調、適應性極強的雙能衛，這個休賽期球隊增加了保羅這個攻防俱佳的超級控衛，而原本薄弱的鋒線防守如今在塔克、巴莫特的加入之後反而形成了一大優勢，甜瓜不僅能夠為火箭增加進攻火力，而且和有著共同目標的人一起打球，心情一定也是愉快的；反之留在紐約，和尼克斯「鬥法」雖然身心疲累，但好在妻兒和家都在。即便球隊不交易自己，下賽季也可以落得「離家近能夠更多地陪伴兒子」的好機會，這對於甜瓜的職業生涯雖然有所傷害，但對於家人來說，絕對是永恆的財富。

進可攻退可守，在未來的十字路口上，甜瓜並不是被動的。感謝頭腦不清楚的尼克斯管理層在三年前續約時給了甜瓜交易否決權！

能力與話語權對等，在NBA這個看起來有些冷酷的聯盟里顯得非常有用，勒布朗一馬當先，將「能力」和「話語權」都詮釋到了極致，引領聯盟掀起一陣球員「自我覺醒」的風潮。相信越來越多的年輕球員開始對自己的未來幾年、甚至整個職業生涯進行規劃，至少他們越來越敢於直面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越來越努力讓自己強大到可以擁有一定話語權。

至於這種風潮的影響，只能讓歷史來給我們答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