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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文學》真情寫作 | 任林舉:瑞雪豐年

任林舉

任林舉,作家協會會員,電力作家協會副主席,報告文學學會理事,吉林省作家協會全委委員,第5屆、第28屆魯迅文學院學員。近年來主要從事散文、文學評論及紀實文學的創作,曾獲第六屆魯迅文學獎、第六屆冰心散文獎、第七屆老舍散文獎、2014年最佳華文散文獎、長白山文藝獎、吉林文學獎等。

作家聲音:

《瑞雪豐年》創作談

任林舉

幾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作為一個以寫作散文為主的作家,到底應該怎樣把握自己的散文?寫什麼,怎麼寫,什麼可以寫,什麼不可以寫,什麼能寫好,什麼寫不好?諸多問題,也抽象,也具體,千頭萬緒如何梳理?如果對這些問題以及由這些問題派生出的問題一一作答,怕再寫一本書也回答不清。

依我個人的看法,寫作並不需要大套的理論。能自覺地關注和解決好以下三個問題就足夠了。

一是關於寫作的動力問題。我只想說寫作不能脫離生活這一源泉。一切生命的演繹,都不能離開生活這個舞台。雖然藝術的本質要求是個性化,但脫離了人類正常經驗和正常思維的極端個性化,無異於瘋話或囈語,並沒有什麼正向意義。文學,就是個性與共性、生活與文字之間的調和與平衡。只要作家保持住對生活觀察、思考和發現的熱情,書寫的筆就不會枯竭。

二是寫作機巧的問題。一般性的技巧比如修辭、結構、章法等等,只要讀書,肯下功夫,都可以掌握,在此,就不細說了。我覺得最大的機巧就是對碎片化的生活細節的整合能力。生活的散金碎銀和陶瓷碎片散落一地,誰能俯身拾起,獨運匠心將其整合成一件美麗的器具,誰就完成了藝術賦予的使命。

三是才華問題。我覺得才華這個詞用得比較玄。依我看,所謂的才華不過是對生活、生命的理解能力和敘事能力。其中最本質的還是理解力。一個人之所以寫得好,寫得深,那是因為他領會和理解得深。寫作中,角度總是有限的,但作為另一種「新」的向度——深,卻是無限的。說某人江郎才盡,實際上是他對生活、生命、宇宙間事物的理解停止了,不再有進步。

《瑞雪豐年》就是這樣的一篇作品,文章中的人物和細節,都來自現實生活,沒有虛構,也看似平淡無奇,但每個細節都承載著人性的溫暖,每一個人物、每一個動作都承載了時代的信息,我就是試圖著用一點發現和整合之功,將平常的生活提升到藝術層面。也就是說,我不過是一個成衣匠,用我自己的理念,用自己的針法,按照我個人對材料的喜好和理解,將它們穿綴到了一起,做了一件我自己認為的時裝。好看與否,讓大家評說,喜歡與否,也只能見仁見智。

瑞 雪 豐 年

文 | 任林舉

年關之前的那場雪,下得著實有一點兒狷狂,只是揮手之間,便已繁花漫天。成瓣成朵的冰雪之花,如蝶如舞,如紛然凋謝的素梅,盡著勁兒地向下飄灑。雖然無聲也無香,卻還是讓人清晰地感覺到了一種靜謐的奢華與鋪張。

不知道躲在天幕背後的操控者懷著怎樣的一種心緒和意願,竟不惜動用如此絢麗的詞語進行著聲勢浩大的渲染。其真正的用心,或許正如人們久久的期待,極其深遠,又極其良苦,即所謂的祥瑞之兆吧?如果是祝福,這無邊無際的播灑所展現的又將是怎樣一種博大、敦厚的情懷!

春天的腳步已經漸行漸近,儘管原野上的荒草與兀然而立的樹木,仍處於雪的掩埋或映襯之下,但遠觀那些樹木的梢頭,竟已有了隱約萌動的綠意。

在這樣的季節、這樣的時刻走在歸鄉的路上,我其實並不太清楚自己與春天究竟是迎面而行,還是保持著同向。不管是哪種情況,對我來說都不重要。我關心的是春天將近時那些春天之外的事情。

一、母親

母親的老,似是顯現於突然之間。

我一直認為自己還沒有老,所以對於老,心裡一直沒有建立起清晰的概念,想來一定不只是行動稍微遲緩,臉上又多幾道皺紋那麼簡單。對於母親,我感覺最大的變化就是不再像年輕時那樣剛強。那時家境貧寒,我在外求學或工作,因為要刻意節省路費和額外的消耗,所以並不能保證所有的節假日都能回去看望母親。那時,我就哪兒也不去,只是躲在集體宿舍里給母親寫信,在時間和空間的屏障之外,向她描述我學習或工作上的「順利」,以及生活和際遇上的「平安」。幾頁信紙、一張郵票就行使了「見字如面」的使命。如此這般,似乎就真的「免」了彼此間的「牽挂」。但像春節這樣的年之大關,總還是要有一次團聚的。親人見面,也不似現在人們那樣大呼小叫地抒情或擁抱,除了久別重逢時目光中瞬間閃射的熱切與光亮外,大部分時間我和母親都只是沉浸在無聲的微笑與平靜的喜悅之中。她以她的節制和冷靜向我傳遞一種樸素的信念,讓我堅信我們所擁有的快樂和財富一樣,是不能揮霍的,只有「細水」才能「長流」。

於是,每當我們離別,她從我身後丟過來的那句「走吧,我不惦記你」,就有了異常獨特的含義。我會把那句「堅硬」的話當作抵擋風雨的外衣,緊緊地裹在身上,咬緊牙關,為她創造出種種「不惦記」或不用惦記的理由。

如今,她再也沒有當初那樣的剛強了。如果有一些日子,我不能從沒頭沒腦的忙碌中,抽出時間來給她打個電話,她就會坐立不安,在客廳里一圈兒又一圈兒地轉,邊轉邊對妹妹說,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你大哥沒打電話來吧?」直到妹妹看透她的心思,將我的電話撥通,她才會從那種無所適從的狀態中轉過神來,幽幽的幾句話,簡簡單單的一番叮囑之後,方可重歸以往的安然。而每當我出現在她面前時,她再也不會像以往那樣裝作若無其事了。她的目光,從對我上下打量開始,就再也不肯離開我的左右。我知道,她已經在很多個孤單寂寞的夜晚或白晝,把堆積在心裡的情感一一捻成了兩束柔軟的目光,專等我出現時向我拋來,彷彿兩條無形的繩索,將我和她自己緊緊系在一起。也許只有這樣,她才能夠在內心裡確認,我確實已經在她的現實之中,此刻,我不會再同以往一樣,轉眼從她的視線里消失。不僅是目光,只要我在她的身邊,她的腳步也會常常不由自主地隨著我的移動而移動,我到了哪裡,她就跟到哪裡,那情形就如一個3歲的孩童跟定了大人一樣,怯怯的,無聲的,也異常堅定的。已經好幾年沒有聽她說過「我不惦記你」的老話了,想必是這些年,她也無力再保持那種剛強的形象了。母親老了,老得孩童般溫柔、孩童般脆弱。

傳統的小年剛過,我還沒來得及考慮回家的事情,母親就急著讓妹妹給我打來電話,叮囑我回家時別給她帶錢,也別啰里啰嗦地帶其他什麼東西。我理解她的言外之意,轉譯過來可能就是:「我什麼都不稀罕,只要你人回來就行。」

放下電話好一會兒,我才從生硬、麻木的工作狀態中迴轉過來,暫時放下眼前的雜事與雜念,凝聚心神想一想母親所處的情境、心思和願望,替母親盤點一下她生命里的存儲和盈餘。突然有一些感傷,感覺到為人父母的不易與可憐。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人生中的某些事情,怎麼看都像一場執迷不悟的暗戀。每當我想起卞之琳的那首詩,就會想到天下父母對於子女的那份一往而深、一去難返的愛與情感,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母親。在我的認知當中,母親的可憐甚於天下其他父母,不僅僅因為她更加敏感、細膩,還因為她的命,苦如黃連或比黃連更苦。她這一生啊,3歲失去了父親;4歲失去了母親;8歲失去了親人的照料與家庭;13歲失去了最疼愛自己的哥哥;45歲失去了丈夫……到了最後,還能剩下些什麼呢?她一生沒有工作和所謂的事業,她全部的事業就是養育五個子女。到了晚年,因為幾次遷居,連證明自己身份的戶口也弄丟了。在這裡我沒有興趣譴責某個機構或某個環節的失誤,母親的戶口底檔確實沒有了,找不到,也補不上了,因此也就不能領取身份證,她現在竟然成了一個沒有「身份」的人。她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身份就是五個子女的母親,她在這個世上活著或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盼望著一年一次或很少幾次見她自己的子女一面。而她的子女大部分時間被其他的事情追著,被其他的人追著,心思、情感以及關注的目光俱在「別處」,並沒有凝注於她。

儘管每年的春節我都會放棄一切遊玩和出行的機會,趕回去看望母親,陪著她一起過年,一起守歲,儘管我現在已經走在去看望母親的路上,但我還是覺得自己是一個「身份」可疑的人。像一個忘恩負義的人,本應該讓自己的母親晚年不再忍受思念之苦,卻將少得可憐的關懷和探望,當作引以為傲的「孝心」和慰藉。也像一個自私自利的小人,本來是為了獲取自己心靈和情感的安慰,填補自己心中的缺憾,卻儼然長了一雙翅膀,忽來忽走地閃現於母親面前,扮演著雪中送炭和撫平思念的愛之天使。我的心是愧疚的,但奔向母親的腳步卻是急切的。

在晚年信了基督的母親每天除了聽經、禱告,大部分時間保持獨處,不沾電腦,不看電視,不與眾人是是非非、張長李短。當我真正在母親身邊時,便什麼也不用說,什麼也不再想了,當然什麼也都不需要做,只要靜靜地陪她坐上一會兒,就能感覺到異常的幸福和美妙。似乎只有在她跟前,我才能完全處於一種靜的狀態,平靜、安靜、寧靜。她本身就是一個很靜的「場」,廣袤、空曠、包容、祥和,如冬天裡覆蓋著皚皚白雪的原野,讓人無法浮躁也無法逃脫。

當弟弟妹妹們情緒熱烈地打牌、收看春晚節目時,我總會特意陪母親單獨待一會兒。斷斷續續地說一些話,看著她慢條斯里地擺弄自己那些東西:毛巾、手帕、圍巾、床品等等一些小物件,一樣樣地數,一樣樣地疊,一樣樣地擺,方方正正,齊齊整整,有條不紊,像是懷著一種珍惜的情緒梳理著往昔的歲月,投入、忘情、不厭其煩。那些物品,都是我這些年陸續給她帶去以供日用的不起眼的小東西,如今看上去依然簇新如初。看著看著,就有淚水悄悄湧入我的雙眼;看著看著,我彷彿就穿越了時光隧道,抵達了歲月的另一端。呈現在我眼前的,已經不再是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分明是一個埋頭擺弄自己心愛的糖紙、沉醉於「過家家」的小女孩兒。

只可惜,與母親獨處的時光總是那樣少,相對我所擁有的全部時間,大約只能佔到種子之於糧食的比例。然而,這些短暫的時光正是因為有限,所以更顯珍貴。也許終會有那麼一天,母親要離開我們,這些時光在我的生命里,在我的心裡,就能如種子一樣,發芽生長,鋪滿回憶。

……

全文刊載於《北京文學》(精彩閱讀)2017年第1期

轉載自《北京文學》官方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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