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貨眼中的世界

有一種快活是累得要死後忽然感受到的

那時候泡起一杯茶

想著一些莫名其妙的未來

比如露台上所有的花果蔬菜都

長到能吃那麼大了……

於是翹起二郎腿

聽聽音樂

打起了響指

很沒心沒肺的樣子

——下午種了很多菜的胖子

日本作家安岡章太郎描述另一位作家柴田煉三郎的面相，是這樣說的：臉乾瘦，像晒乾的鯡魚，……成天皺著縱溝似的眉頭，下巴弄成個梅干。

說到底，這人究竟長什麼樣我沒有印象，但我記住了鯡魚和梅干。鯡魚不是我常吃到的食材，就聽說歐洲有種罐頭裝的發酵鯡魚味道無比的臭，最好不要在室內打開，大多數人望之卻步，但愛的人甘之如飴。

而梅干，說到這個辭彙就開始流口水，很自然的條件反射。喝黃酒的時候，宜放一兩枚梅幹下去，酒會適口很多。還有些梅干是鹹味的，日本人也許用來搭粥。

（說真的，柴田這德性也不至於讓人看上去有食慾。）

電影《千利休》里就有這樣的場景，戰國有名的茶師千利休遞給哭哭啼啼的武將豐臣秀吉一碗粥，然後從懷裡掏出一個紙包，然後層層打開，以為會是什麼珍貴的物件，卻是一枚梅干而已。豐臣秀吉接了過去，咬一小口，而後稀里嘩啦的大口喝粥。

好吧，其實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情節中的場景，但具體的故事無需在此提起，因為我想著的是那枚梅干，黑皺一團，用以形容一個嚴肅作家的下巴，倒是很貼切。

有很多事情，其實完全不是公開表現出來的那種冠冕堂皇，所以我們常說，要以新的角度去看，比如我剛入行做廣告創意的時候，有個方法就是教我們如何用不同的角度，比如趴在地上去看，比如爬到櫥子上面去看，比如躺著看，坐著看等等。

很多年來，我以為自己的視野可以立體一點。但到了還是不無悲哀的發現，也許是因為食慾強烈的原因，我看世界，無出一個吃貨的格局。當然，我所說道吃貨，絕非那些美食人士故意謙虛到炫耀的自表。

吃貨就是吃貨，看東西，除了能吃和不能吃兩個基本的分類方式以外，有無願意為之去吃的衝動和為吃不辭辛苦的程度，是判斷事情價值的最簡單的量化。這就讓我想起以前一個同學，他在商店裡看到一條褲子，會立刻換算成米飯的數量。打個比方說，一條褲子掛價一百塊錢，他會將這條褲子算成一百碗飯。

——好吧，我們少年時期並非貧困到吃不上飯的地步，正好相反，困境其實是因為有些揮霍無度，過早透支而已。

不過話說回來，飢餓這感覺是我們人生中經歷的最為美妙的經驗。也使日後我們多了許多品質。比如有計劃，比如未雨綢繆，比如忍耐，比如克制。

當然，這是好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