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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等來道歉和正義她就走了,這段歷史又薄了一頁

黃有良老人終究沒有等來她大半生都希望得到的道歉和正義。

一間面積不到10平方米的小瓦房,成為大陸最後一位起訴日本政府的「慰安婦」倖存者黃有良人生旅途的「最後舞台」。

黃有良生前在海南陵水黎族自治縣英州鎮乙堆村家中(8月2日攝)。

在平靜中,飽受屈辱與滄桑的老人12日在海南省陵水黎族自治縣英州鎮乙堆村家中,望著漏雨的屋頂,咽下最後一口氣,終年90歲。

黃有良的離世在當地並未掀起波瀾。

在8月14日世界「慰安婦」紀念日當天,她的葬禮在乙堆村舉行。

靈堂設在小兒子胡仁富家中客廳,一個大約兩米長的木質靈柩擺放在地上。五名親屬圍繞著黃有良的靈柩不停哭泣,靈柩前的桌子上擺放了五個小碗和當地生產的地瓜酒。

屋外擺放了一排花圈,包括「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和南京利濟巷「慰安所」舊址陳列館的代表送的花圈。

除了親屬,還有同村三四十位鄉親,以及上述機構五名志願者和幾名記者、一名當地官員出席了她的葬禮。

下午兩點半,老人被葬在離家200多米遠一處空地上。

在8月14日世界「慰安婦」紀念日當天,黃有良的葬禮在乙堆村舉行。

隨著黃有良老人離世,大陸所有「慰安婦」原告均已逝世。自1995年起,大陸24位「慰安婦」倖存者作為原告、在4個起訴案中控告日本政府,全部敗訴。

據「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統計,目前登記在冊的大陸「慰安婦」倖存者僅剩14人。其中,4人生活在海南。在日本侵華戰爭期間,20萬以上的婦女被迫淪為日軍的性奴隸。

越翻越薄的歷史

黃有良患有嚴重風濕,體重不足40公斤,生前已不能下床,只能蜷縮在一張漆色脫落的木床上。屋內物品、傢具並不多,一張木桌上零散放著三個塑料盆和一雙碗筷等生活用品,牆上一根細繩上掛著幾件老人的衣服。拐角處一架輪椅布滿灰塵。

一天中大多時候,黃有良都在呆坐中度過。「我老了,在等死,沒有什麼辦法。」她說。

陵水黎族自治縣本號鎮宿風村的卓天妹老人。

距黃有良家約50公里的另一位受害者、本號鎮宿風村的卓天妹情況也不容樂觀。今年92歲的她已經卧病不起,神色如死灰。

十多天前,卓天妹傍晚時分在家中看到記者鏡頭時,一度試圖坐起來說些什麼,但她喉嚨里似乎總有一口痰卡著,喃喃自語了幾句黎族方言后,便沒有了力氣,很快便重新躺了下去。兒媳婦陳玉瓊說,幾天前老人氣喘加重。

「這是越翻越薄的歷史。」 從事「慰安婦」調查20餘年的志願者陳厚志嘆息,海南僅存的4名「慰安婦」倖存者都已年過九旬。

對倖存的「慰安婦」受害者來說,時間在一分一秒流逝。這是她們最後的時光。

每當陳厚志帶著志願者和媒體人士看望這些倖存的「慰安婦」受害者時,她們會變得格外激動。

在萬寧市大茂鎮進坑村一個錯落有致的庭院,記者見到了91歲的陳連村。老人意識清醒,平時還能獨立煮飯、餵雞。

在客廳坐下來后,她一直拉著記者的手,時不時撫摩記者的手背。老人沒說幾句,就落下淚來。

萬寧市大茂鎮進坑村的陳連村老人。

令人髮指的罪行

兒子張先雄從陳連村的回憶中勾勒出母親落入魔窟的大致經歷。

十三四歲時,全村人被日軍強征修路,長相清秀的陳連村白天在工地做苦力,夜裡還被強迫充當日軍的性奴隸。

陳連村不知道,彼時,海南島已經淪陷,和她同樣受辱的還有上千名姐妹。

史料記載,1939年2月,日軍入侵海南,並將海南作為進攻東南亞的重要基地。日軍在此大量駐軍,第二年陸續佔領海南大部分縣城和鄉鎮,並在交通要道、重要村莊建立起軍事營地和軍事據點,到1941年共有據點360餘處。日軍不斷圍繞這些據點實施蠶食、掃蕩。

日本作家水野明撰寫的《日本軍隊對海南島的侵佔與暴政》一書記載,僅在崖縣、昌江縣、八所鎮、那大鎮的日軍「慰安所」,就強征了1300多名「慰安婦」。她們每天被糟蹋少則幾次,多則十幾二十次。

由於日軍的殘暴蹂躪,「慰安婦」死亡率和更迭率相當高,日軍則以暴力手段強行擄掠本地婦女進行補充。以此推算,在彼時海南16縣76間「慰安所」內,被強擄為「慰安婦」的本地受害者人數前後應達5000餘人。

這段屈辱往事,似乎是倖存的「慰安婦」受害者的回憶禁區。

從1993年開始,原海南省委黨史研究室巡視員符和積實地調研並記錄日軍侵瓊暴行。其間,「慰安婦」倖存者開始走進他的視野。通過實地走訪和詳實的資料對比,符和積耗時三年撰寫了《鐵蹄下的腥風血雨——日軍侵瓊暴行實錄》一書。

黃有良生前在海南陵水縣英州鎮乙堆村家中(8月2日攝)。

該書記載,1941年,日軍入侵了黃有良的家鄉。當年11月,15歲的黃有良在收割水稻時被日軍攆至家中並遭到性侵。

之後日軍夜夜上門,她只好躲進鄰居家。找不著人的日軍就對她父母拳打腳踢,黃有良只能放棄躲藏和反抗。

轉過年,日軍又將她抓進了「慰安所」,年輕的黃有良在那裡受盡欺凌。不少同伴因不堪折磨而自殺。

兩年後, 一位村民壯著膽子向日軍謊稱黃父去世,央求放黃有良回家奔喪,她才脫離了「慰安所」。之後,家人在村裡起了兩個墳堆,假裝是自殺了的黃有良和父親的墳墓。隨後,一家人連夜逃往100多公裡外的保亭縣。直到日軍戰敗,才敢回到家鄉。

卓天妹的情況更為悲慘。

據卓天妹兒媳介紹,卓天妹「進去」了四年,除充當「慰安婦」外,還要給日軍挑水、洗衣服、煮飯。

在受強暴、毆打、勞累、飢餓的多重打擊之下,卓天妹的身體終於被擊垮。直到日本投降,她才回到家。彼時,父母都已離世。

「慰安婦」問題研究中心主任蘇智良介紹,日軍將海南作為日本進攻東南亞的大後方,除日本本國婦女之外,還從、朝鮮半島、東南亞等處強征大量年輕女子充當性奴隸,海南是受害最嚴重的地區之一;海南本土的「慰安婦」受害者基本上是在村子里被日軍強擄,或者被以招工的名義誘騙至軍營,絕大多數受害者除被性侵外,還被迫從事體力勞作;海南淪為「慰安婦」受害者包括漢、黎、苗、回等民族,絕大多數人被性侵時仍是未成年少女。

蘇智良說,「慰安婦」制度是日本使用國家力量、採取強制手段、針對外國女性的性奴隸制度。「這樣的國家犯罪在人類歷史上絕無僅有,令人髮指。」

餘生遭受同胞嘲笑

日本投降后,生活還要繼續。

蘇智良的研究資料表明,同村人知道黃有良的經歷后,嘲笑黃有良為「日本娘」「被日本人睡過」。嘲笑、歧視伴隨了她的後半生。

無奈之下,黃有良後來嫁給了一個麻風病患者。

婚姻並不像她想象的幸福。「他知道我的過去,一有氣,就打我,罵我。」她說。

黃有良選擇了隱忍,將5個子女養大。她始終未曾主動提及這段往事。

直到1993年左右,符和積前來調查「慰安婦」的情況,她一直緘默不語。在徵得丈夫同意后,才鼓起勇氣,道出往事。傷疤被撕開后,黃有良痛哭流涕,數夜難眠。

直到那時,兒子才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的母親就是曾是電影中看到的「慰安婦」受害者。

採訪中,黃有良的小兒子胡仁富始終低著頭。村裡人至今還會指指點點,他依然覺得丟人。

胡仁富至今還記得,以前與人吵架,別的孩子總以他母親為話題。雖然母親從未主動向子女講述過那段歷史,他還是從旁人的嘲諷中聽出了大概。他和兄弟姐妹也曾奮力反駁,終究無濟於事。對於母親的過往,胡仁富至今對下一代仍難以啟齒。

澄邁縣中興鎮土龍村的李美金老人。

91歲的李美金和92歲的王志鳳都住在澄邁縣中興鎮土龍村。由於媒體採訪和外界關於慰安婦的調查,她們的「慰安婦」身份近些年才被村民知曉。

1940年,王志鳳在澄邁縣山口村家中被日軍強擄,關押在附近的大雲墟據點。一年後,李美金在澄邁縣茅圓村被擄,關押在日軍設在隔壁臨高縣加來機場的據點。

日軍投降后,在相當長時間內,兩位女孩再也沒有提起過自己這段經歷,都選擇偷偷嫁人,恰巧都遠嫁到了土龍村。

為了守住秘密,王志鳳前後四次搬家,丈夫去世時也不知道她「過去的故事」。「他死後我才敢說。」王志鳳苦笑。

對於母親的遭遇,王志鳳55歲的二兒子鍾天祥仍有一絲抱怨:「人家都說是『日本娘』的後代,怕不幹凈。」他至今仍是單身。

澄邁縣中興鎮土龍村的王志鳳老人。

不該忘卻的記憶

在澄邁縣中興鎮土龍村,記者見到李美金時正值晌午。村口一棵百年榕樹下,她正靠在一張塑料椅上乘涼。雖皺紋滿面,卻依舊泛著光澤。老人雙手戴著一對鐲子,手握拐杖,一身紫色花紋的短衫,整個人顯得慈祥、安寧。

榕樹下,陽光明媚,微風輕拂,樹影斑駁搖曳。李美金時不時唱起兒時的歌謠,幾個孩童在身旁玩耍嬉戲,不遠處的小賣部里,四五個人圍著桌子打麻將。

「日本人壞透了。」這是李美金重複最多的話。她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極力在歌聲里隱藏那段悲傷的歷史。

王志鳳夜裡會做噩夢,這幾年睡眠也越來越差了。

得知母親的遭遇后,小兒子鍾天祥有種參軍的衝動。「看電視劇時都想打日本鬼子。」他坦言,現在自己很少買日貨,除了經濟原因,更多是因為對侵略者的恨。

王志鳳老人偶爾會喃喃自語。她說,假若還能見到曾經傷害她的日本人,她一定會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但我現在上哪找他們去?」

記者問她,是否會接受這些日本人後代的道歉。

「我會接受,但我一定要告訴他們,你的爸爸、爺爺曾經做過什麼。」她說。

陳連村身體狀況略好一點。雖然她還能做家務,但單靠自己再也走不出自家大院。兒子將老人卧室里的電視機搬走了,因為母親看到電視劇中的日本人依然感到害怕。

三亞市海棠區藤橋村委會紅八隊兩間兩層的紅磚塔樓危房是黃有良噩夢開始的地方。其中一間已經塌陷,另一間牆皮已經脫落,一道三米長、兩指寬的裂痕從牆根延伸至二樓。

而在陵水縣老城區的一條深巷裡,兩排樓房對立而起,行人三三兩兩走過,一塊夷為平地的宅基地並不會引起行人注意。若不是鄰居老人講述,無人知曉這裡曾是一座「魔窟」。

當年最早開展海南「慰安婦」調查的符和積已經68歲了。他不知道,今年5月另一位曾赴日上訴的「慰安婦」倖存者陳亞扁已經逝世。

「還有一些健在的,只是年歲已高,記憶模糊了。這是不該忘卻的記憶。」他說。

攝像:卜多門 楊冠宇 王軍鋒

翻譯:陳厚志(黎語) 卓道陵(黎語)

饒朝廣(海南話) 黃廣民(海南話)

危海明(海南話) 譚金鳳(客家話)

剪輯:吳自強 沈茂樹

音樂:《悸靜》《雪國》

作曲:楊楠

演奏:楊濤 胡峻 楊楠

海南唐頌映畫製作

徐步雲

這是不該忘卻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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