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公斷案 | 樂極生悲的樂視，是一場「龐氏騙局」嗎？

電視中，幾位大佬頻頻舉杯，但又似乎心事重重，隆重的儀式感仍掩飾不住各種倉促。

「幾個地產大佬聚在一起，能有什麼好事？」如燕撇嘴道。

「妙哉，一筆交易，造就了三位行業第一。」狄公道。

「大人高明。如今，三家公司除了保留原來的房地產公司身份之外，如今已分別成了全國的影業文化老大、文創園區老大、酒店業老大。」元芳回過味來。

「第一第二咱管不了，只要房價別再飛漲就好了。」說完，如燕揚起手機，對著電視按了一下，畫面瞬時消失。

「我看，促成今天這筆交易的，這位老兄功不可沒。」元芳道。

如燕看了看手中的手機，問元芳：「你說的是樂視，賈老闆？」

「對呀，昨天樂視開股東大會，討債的人都堵上門去了。」元芳道：「聽說融創孫老闆從他手裡接過來的，是一個特別大的窟窿。」

「我也聽說此人爭議極大，你們說，樂視到今天這種局面，賈老闆到底是創業失敗，還是壓根就是一個騙局呢？」狄公問道。

「我認為賈老闆還是一個有夢想、有激情的創業者，他的問題只是企業戰略過於激進、管理過於粗放而已。」如燕道。

「我看很多投資人在抱怨，樂視通過製造概念吸引投資者入場，股價一路上漲40多倍，但賈老闆等原始股東從2012年開始不斷套現，賺的盆滿缽滿，留下眾多機構和散戶接盤，損失慘重，如今看來，壓根就是一場『龐氏騙局』。」元芳道。

「你們知道什麼叫『龐氏騙局』嗎？」狄公問道。

「簡單說，『龐氏騙局』就是利用新投資人的錢來向老投資者支付利息和短期回報，以製造賺錢的假象而騙取更多的投資。」元芳解釋道。

「賈老闆可沒有強調自己的公司有多賺錢，投資者們都是因為認同老賈的願景去投資的。」如燕道。

「樂視用來吸引投資者的，不是利息或股息，而是股價升值的預期。你說大家都認同老賈的願景才去投資的，我看賈老闆自己卻忙著『套現』，顯然對自己的願景並沒有太多認同。」

「你說賈老闆是『套現』，且不說『套現』這一行為本身是市場規則所允許的，更何況賈老闆『套現』的目的，也不是為了個人揮霍，而是為了解決企業資金緊缺的燃眉之急，這恐怕與龐氏騙局「借新還舊」的屬性，還是有本質區別的。「如燕爭辯道。

「如果要解決企業發展資金缺乏問題，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增資』，而不是『套現』。就拿最近這次孫老闆的入股來說，絕大部分的錢，最後進了老賈的口袋，而沒進樂視的帳戶。所以，樂視資金緊張的局面，並未因為孫老闆的資金到賬而得到緩解。」元芳道。

「可能是汽車板塊更缺錢吧。」如燕道。「你知道FF91超級汽車嗎？技術好像比特斯拉還要厲害，要真的成功的話，也是好事呀。」如燕道。

「這家公司如果成功，和賈老闆本人在世界富豪榜上的排名關係很大，但對於樂視的財務報表不會有任何影響。」元芳淡淡地說道：「賈老闆這次去美國操持的法拉第·未來（FaradayFuture,FF）公司，是他自己私人投資的，和樂視公司沒有半毛錢的關係。」

「這麼說來，賈老闆還涉及『同業競爭』？」狄公問道。

「就是，以樂視的資源能力，能造好一種車就不錯了，但樂視的汽車生態，有好幾十家企業，其中有樂視投資的，也有賈老闆自己投資的，而且大部分不是全資就是控股，這樣可能比較方便後期的資本運作。不過，如今樂視的幾個汽車小鎮，現在都還荒在那裡呢。」

▲浙江德清樂視超級汽車工廠，至今還未有開工動向

「既然資金緊張，好鋼就要用在刀刃上。集中優勢兵力投放到美國項目上，爭取打翻身仗，也有道理呀。」如燕道：

「在多個項目資金緊缺的情況下，拿資本市場『套現』來的資金，跑去美國發展項目，會不會令人感覺比較奇怪的。況且，美國的融資業那麼發達，如果ＦＦ９１項目的前景真的那麼看好，為什麼不直接在美國當地融資？」元芳反問道。

「不管怎麼說，我還是不相信樂視生態是龐氏騙局。」如燕道。

「龐氏騙局是一個局，因為騙局本身是不創造財富的，因此從『做局』的第一天開始，就註定有『破局』這一天的。而樂視的「七大生態」，至少是有巨額的真金白銀投入，各種生態之間也確實也存在巨大的想象空間，因此，我也不主張武斷地認定樂視生態就是一個龐氏騙局。」狄公道。

如燕聞言，得意地看了元芳一眼，道：「怎麼樣？我說的沒錯吧？」

元芳正欲開口，狄公示意其噤聲，繼續說道：「樂視是樂視，但要說賈老闆個人，就不是那麼好說了。」

「難道賈老闆和樂視不是一回事嗎？」如燕問道。

「曾幾何時，賈老闆就是樂視，樂視就是賈老闆，但經歷過一系列的股權變化，如今賈老闆在樂視系的權益已經微乎其微了，樂視已經進入全面「去賈化」的階段。同時，賈老闆在這一連串的套現、變賣、質押，以及最後被司法凍結的情形看，確實有很多值得質疑和詬病之處。」

這下輪到元芳得意了，只聽他說道：「大人真是一針見血，賈老闆基本的套路就是製造概念——投資公司——注入業務——推升估值——高位套現，而且，為了推升或維持估值，樂視網涉嫌賄賂證監會人員「帶病上市」；被質疑誇大銷售數據，涉嫌財務造假；多位股東高位套現，未完成承諾無息借款給樂視網，涉嫌虛假陳述。」

「除了你說的這幾點之外，還有大量關聯交易所形成的轉移定價問題。如果這一切行為的目的，都是為了推升估值，與後來的的『減持套現』行為相掛鉤，那賈老闆的動機，就很不好說了。」

「反正賈老闆這兩天就要回來了，等他回來，這些事情不都清楚了嗎？」如燕道。

狄公與元芳對視一眼后，兩人會心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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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洋楊大觀，法律讀庫「狄仁傑探案」系列文章作者。微信公眾號「洋楊大觀 」。文章僅代表作者觀點，配圖來自網路。微信公眾號「洋楊大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