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中｜皮道堅 : 「山水」，一帖蕩滌心靈的清潔劑

口述_ 皮道堅

『 我覺得山水文化中，最值得我們今天去繼承和發揚的，應該是宗炳所謂的「澄懷味道」——置身於山水中，讓內心澄澈、寧靜下來，去感受那樣一種形而上的精神體驗，這種精神在今天浮躁的社會氛圍中，無疑應該是被發揚的…… 』

我曾多次說過：「山水畫」是我們民族貢獻給世界藝術之林的一個絕妙品種，它歷史悠久（早在漢畫像石、畫像磚上就出現了關於山水的描述），並形成了自己獨特的語言和審美體系。更為重要的是，它體現出中華民族的一種與眾不同的文化精神——與自然的親和。

董源 溪岸圖 221.5cm×110cm 絹本設色 五代

這種精神與我們民族的哲學思考是一脈相承的：我們講究所謂的「天人合一」，這與西方文化中講求進取，以及對於自然的征服，有著本質的區別，在我們的傳統文化中，始終追求的，是人與自然的和諧，這也可以說，是體現在山水畫中最主要的一種文化精神，而這種精神，對於我們當下的社會，也是有著一定的現實意義的。

漸江 黃山雲谷寺靜思圖 84.3cm×42.4cm 紙本水墨 清

我在30年前，曾寫過一篇《從山水畫的發展看民族審美意識》的文章，我覺得，那裡面提到的一些觀點，也還是值得我們當下再去重新探討和思索的，我當時提出：「的山水畫，不管有時（較少）它的表現多麼勁撥而外張（如南宋之劉、李、馬、夏，明之戴進、吳偉），卻總是以凈化、疏導，而安於內向的和諧為歸宿的。」

王原祁 盧鴻草堂十志圖冊（局部） 約29cm×29.5cm×10 墨筆設色 清

我當時還講「這種有如老莊哲學那樣的歸動於靜、清凈無為的美學理想，如果不是對於一個穩定得近於僵化的東方社會，而是對於一個被物質追求的奔突弄得疲憊不堪的西方社會，那種寧靜和諧的美無疑會是一帖清滌靈魂的凈化劑罷？」

黃賓虹 秋山圖

只是如今看來，情勢卻是顛倒了：西方社會在經歷了一系列的發展后，已經開始回頭反省自己與自然之間的關係，這反而是更接近了我們古老的哲學的思維方式，反倒是我們當下的社會環境，讓人們為了追求物質，而疲於奔命。如此看來，山水文化如今對於我們，倒應該是成為了是一帖蕩滌心靈的清潔劑。所以，我覺得你們在今天，能夠重新來強調我們的山水文化，讓我們重新反思一下，我們今天的生活，當然也包括我們今天的文化，究竟是出了什麼問題，這是有意義的。此外，讓我們山水文化中所體現出的那種文化精神以及哲學思考，在今天這樣一種全球化的時代，讓更多的人了解，也是有意義的，對我們、對我們今天的這個世界。

尚揚 風景 39cm×46cm 布面油畫 2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