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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讀世界】這是個不缺流氓的世界

楊清華:網名草木、草木清華。河南鶴壁人,文字散見於網路、報刊、雜誌。yang740112

一、疏淺的笨拙

疏淺不明白家裡怎麼會給自己起這個名字,也許女子無才便德,才疏學淺,也沒什麼不好。後來,疏淺回了老家,見到堂哥清淺,看到正屋裡掛著的「耕讀世家」的牌篇,爺爺翻著發黃的書,說到林逋的梅妻鶴子,知道了一句「疏影橫斜水清淺」,原來自己名字從這裡化來的,還蠻清幽有深意的。可是,老家的房前房后,沒有梅花也沒有仙鶴。

疏淺一直不知道什麼是路痴和沒有方向感,似乎自己很少單獨出去,所以從來沒有考慮過路途的問題,覺得所有的路,走下去就成了啊。直到畢業那年堂哥去學校看她,疏淺把堂哥送到火車站,然後就發現找不到回學校的路了。堂哥很驚訝,待了四年的地方,竟然不知道如何走?疏淺就笑,說:「這個,那個,好像這些路都熟悉的,肯定走過的,但是它們幾乎差不多的啊,怎麼分?」結果,堂哥又把疏淺送回了學校,自己去火車站了。

疏淺從不記路,所以容易迷路。

迷路多了,也就習慣。她覺得能活到現在而沒有丟,主要是遇到的人都好。

疏淺從來不怕去陌生的地方,反正都不知道路,就算記不住,也沒什麼,總比在待了很久的地方迷路感覺好些。熟悉的地方如果還記不清,大不了繼續當成陌生的路去走了,也不丟人。於是,出去就出去了,不記路就多問下人或者找導航,問的人都是認真指給她路,有時直接還將她領到目的地,這麼些年無論去哪,她也從來沒丟過,真好。於是她便連帶著覺得所有的人都好。

後來,堂哥跟疏淺說,你自己一定要小心啊,太單純的人容易被騙的,就算所有的人都好,你也要防著,包括我,如果遇到咱倆有衝突的事,我肯定也是離自己近的。

疏淺笑,說:哥,你準備把我賣到哪?

堂哥就開她玩笑,說:你這樣笨,誰要啊,賣不出去的。

疏淺畢業后和堂哥在一個城市上班,有了機會去更好的單位,家裡就讓堂哥幫著走動。一直都說好好的,要辦成只等開調令的,但是突然堂哥給她打了個電話,說沒辦成,下次吧。疏淺也沒多想,辦不成就辦不成吧。然後,堂哥就跟疏淺疏遠了許多,不再來往的樣子。疏淺想也許堂哥覺得內疚呢,畢竟是自己父母花了錢的,到最後卻沒辦好,堂哥覺得有愧吧,還給他打電話想安慰他,可是堂哥接了電話,從來容不得疏淺開口就說「有事」、「開會」之類的就匆匆掛了。直到後來,疏淺知道那次沒辦成是因為堂哥把找來的指標給了他小姨子,突然就想冷笑,原來堂哥還真會賣她的。好在,疏淺自己混得也不算差,就懶得去計較堂哥的作為了。

她現在的單位說不上多好但也絕對不壞,朝九晚五,上班,下班。

疏淺發現自己不僅沒有方向感,還總是找不談論的話題。跟同事朋友說著說著就續不下去了,不知道如何接對方的話了。還好,同事中有攬洲。

二、攬洲的碎碎念

攬洲本來是叫蘭舟的,但是古詩詞讀多了,就覺得輕解蘭舟、獨上蘭舟之類的,脂粉味太重,自作主張,「夕攬洲之宿莽」,將名字改成攬洲。唉唉,那些詩詞年少,載不動許多愁的蘭舟,慢慢飄遠了。現在的攬洲,橫刀立馬,言詞犀利,獨擋一面,捨我其誰。

攬洲是那種滔滔不絕,自己可以一直說下去的人。

同事中許多人不喜歡攬洲,說她女孩子家的不知道深淺,常有禮,亂攪和。但是疏淺覺得很好,有攬洲在大家不會冷場的,別人只用穿插一下「啊」、「是嗎」、「不錯」之類的就可以了。攬洲可以一直說,哪怕有時說著說著就掉溝了或者自己給自己挖坑了,也都無所謂,至少她自己能撐起來整個談話,有點類似一個人的脫口秀。往往,討論著說著,就忘記了剛開始是從什麼話題引出的,有可能是秦時的明月漢時青瓦,到最後就成了星球的興衰或者哲學的相對論了。天馬行空地亂侃,不管出處和落腳,隨便扯,有著一種隨性的小快樂。

疏淺覺得跟攬洲在一起很開心,不用動腦子,不用想話題和玩心眼,只要聽攬洲講話就行了。於是,一大片的辦公室無聊時光,就都這樣過了。原來大家的原則是上班是上班,下班后同事不相往來的,可是攬洲發現終於有個忠心的聽眾,疏淺覺得終於有個可以不想話題就能交往的人,於是她們友誼有時候能繼續到上下班的路上,然後各分東西。

有一天,攬洲又在辦公室開講:這世界沒有餓死的人。智商高的拼智商,再不行就用情商,智商和情商都低的也沒事,勤能補拙,勤勞、勤奮,大富大貴不容易,好胳膊好腿的,總也是有碗飯吃的。

疏淺跟以前一樣頭也不抬地講:是啊。

攬洲說:你不覺得咱們這裡很沒意思嗎?久了會壓抑大家的創造性。一個人的創造性沒了,就算年輕,跟七老八十有什麼不同?

疏淺不知道聽了沒有,應了聲:有道理。

突然,攬洲大喊一聲:姐不陪你們這一幫玩文字的流氓了。

疏淺奇怪地抬起了頭,有點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另一同事接話:怎麼就我們是玩文字的流氓,你自己還學中文呢。

攬洲說:好,我也是文字流氓,我這個流氓要去廣闊天地里會會更多的流氓了。

他們這樣的單位,想進不容易,想出很容易,於是,三下五除二,攬洲辦了辭職手續,去廣闊天地認識更多的流氓了。

三、她們仨的交集

雖然言多必失,但是做生意的,不就是交流嗎?能說會道總是好的。辭職后的攬洲,做服裝生意,風聲水起的,做得也不錯。閑下來,攬洲反而跟疏淺來往的多了些。有時大家會約個時間,一起看個電影吃個飯,但更多的時候是攬洲讓疏淺幫她看店。

一天她們幾個一起吃飯,同來的還有關關。關關是攬洲的同學,疏淺是攬洲的同事,來往了幾次后,大家也就算熟悉了。

攬洲說:疏淺,我的衣服你任意穿不要錢,別人問起衣服哪兒淘的,你說是在我這拿的就行。

疏淺雖然算不上多麼出眾,但是高挑勻稱,隨便一件衣服,就能穿搭出不同的風情,似乎她有這方面的天分。

關關就說:攬洲,你這是找模特不用給錢的節奏嗎?

疏淺笑:沒關係,我還穿她衣服不給她錢呢。

某天攬洲問疏淺:你還有個哥叫清淺?在什麼局?

疏淺很詫異,問:你怎麼知道?

攬洲說:關關不好意思找你,讓我問下,你能不能幫下忙?關關爸爸做的那個工程,工期馬上近了,可是一直買不到水泥大砂,工程沒法繼續。現在全市和臨近市都在治理環境污染,許多工廠都停產或者半停產了。

疏淺就問:直說,別拐彎,到底想讓我做什麼?

攬洲說:幫忙讓你哥跟他們接上頭,其它的你不用管。

疏淺說:我跟堂哥有好幾年都不來往,他避著我,我也懶得理他,估計幫不上什麼忙。要不讓關關先想別的辦法,辦不了再說吧。

攬洲說:我說呢,這麼多年就沒聽你說起過還有個哥。好,不為難你。倘若沒別的辦法了,還得找你。也不要什麼啊,你就打個電話給你哥就行了,成不成是他們的事。

疏淺說:可我就是不想給他再打電話了,怎麼辦呢?

攬洲:好好,不打就不打。我準備再開個分店呢,你先去指導下那些新來的店員如何穿衣搭配,這不為難你吧?晚上一起吃飯啊。

四、關關的儀式感

關關翻著書,指給攬洲和疏淺看:

《論語·八佾》:子貢欲去告朔之餼羊。子曰:「賜也!爾愛其羊,我愛其禮。」

子貢提出去掉每月初一日告祭祖廟用的活羊。孔子說:「賜,你愛惜那隻羊,我卻愛惜那種禮。」

禮,儀式也。

關關認為,結婚是種儀式,過節是種儀式,生老病死都是種儀式。許多時候,儀式也是種約束和承諾。

既然走過,就要那種儀式。從小到大,大家被不同的儀式陪伴,出生日,滿月酒,成人禮,結婚日,還有不同的節氣和假期,春節,清明,五一,六一,七一,八一,十—,都是種儀式和紀念。

一個人若在乎你,自然會給你想要的那種儀式。

關關說:我不是在乎他送我什麼,關鍵是他答應了卻壓根就沒送我什麼。是他先看輕的,我何必還在意,還來往?

終於,疏淺和攬洲弄明白了,有人答應關關某個節日要送她東西的,但是那個人後來壓根就沒想起來送。

攬洲笑:親愛的,什麼東西你自己買不起,非要人送?若真要,衣服和手包去我店裡隨便挑;要情詩情歌就讓疏淺或者別的人給你寫,至於扯到這樣高遠,上升到儀式感嗎?

關關依然執拗,說:我就不自己買,你們能給的那些我也不稀罕,我就在意這個。其實應該早就明白的,我只不過是路人而已,卻還當了真,笨死活該。

疏淺問:怎麼了,失戀了?有什麼大不了的?你笨不死,我還在下面壓底呢,我沒有不迷路的時候,還總覺得所有的人都是好人,就連我哥都賣我。切,怎麼提到我哥了?對了,關關,你爸的事解決了嗎?

關關和攬洲匆匆對視了一下,然後突然分開目光,說:解決了,沒事了。

疏淺說:那就好。

攬洲大吼:你倆比什麼笨?我攬洲的朋友,什麼時候慫過?走,姐帶你們沖向美好新生活。

於是,三個人,雄糾糾氣昂昂,招搖過市。

回來后關關還是有點小傷感。想想,誰也不怪的,別人也沒做什麼,但是自己就是禁不住想傷感。隱隱約約的那點曖昧,似乎有些利用和被利用的誘導。

罷了,一別兩寬,從此不念。我自傾杯,君且隨意。關關一個人晃著杯里的紅酒,看著光潔的杯壁,泡沫一個一個地破滅,有種遊走在疼與不疼之間的麻木。

愛若如棋,落子已悔。

還好,關關沒將愛當成棋子,也就是突然有些惘然。三個人神經了一下午,就算有些失落,慢慢的也就過了。

五、流氓論

攬洲對疏淺說:不以賺錢為目的的經營都是耍流氓。生意不是玩慈善,就算你要慈善,也得先賺了錢有了資本才能做。因為不想做流氓,所以,經營要賺錢。關關不能看著自家的工程拖工期賠錢,於是她直接給清淺打電話,說是你讓她打的,她是你的同學。

疏淺就好奇:關關怎麼知道我哥的電話?我沒告訴她的。

攬洲笑:真笨啊,還用你告訴電話?說,妞,你想知道哪個局的電話,姐馬上給你調出來。

疏淺追問:後來呢?

也沒什麼後來,本來就不是什麼事,不過一句話的事,然後就解決了。

攬洲:你知道關關要誰的儀式感嗎?

疏淺:誰?不會是我哥吧?他敢亂來我去咔嚓了他!

攬洲說:是清淺,但是他也不是渣。只不過清淺跟關關講起你小時候的事,說你從小就笨,總是收不到禮物,從兒童節到情人節,都沒人送,都是你逼著你哥送,不知道這些年有沒有人送你禮物了。關關就隨口一句:又快節日了啊,勞動婦女最光榮,三八節你也送我禮物,行不行?清淺就答:好啊。於是關關就吧吧得等著你哥送什麼呢,但是估計你哥早忘記了。

疏淺不知道再講什麼好,說我出去走走吧。

疏淺突然覺得攬洲說得對,那些玩文字的是流氓,幻化出許多風花雪月,還有什麼理論和儀式感;那些不玩文字的更是流氓,連字都懶得寫,直接就空口無憑,隨口說話。自己也是流氓,利用別人的善良和不善良,居然能將殘缺的部分補充完整,居然迷路從來也不會丟,居然沒笨死還這樣安然地活著。

誰是好人?誰又是壞人呢?壞人再利用好人,好人會縱容壞人。好人壞人都是流氓。每個人都有許多面,如果我們不再刻意掩飾流氓的那一面,這世界是真還是假?

這是個不缺流氓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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