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特將軍的故事

南北戰爭終戰協議簽署儀式

生於1822年的格蘭特是家中老大，父親是俄亥俄州皮貨商人，這在當時是一個很流行的職業。後來格蘭特上了西點軍校，西點畢業的學生也分三六九等，最優秀的都會選擇去當工程兵，次優的去當騎兵和炮兵，只有成績差的才去當步兵。格蘭特以低於年級平均水平的分數畢業，所以無法進入精英雲集的工程兵和次之的騎兵或炮兵行列，最後只能分到步兵行列中，走著去打仗。不過在參加墨西哥戰爭中他很快嶄露頭角，表現勇敢，也展現了領導才能，官階升至上校。在這個過程中，他碰到了同為步兵的鐵哥們，進而認識了他的妹妹，後來她成了他的妻子。

有了愛情之後的軍旅生活反而讓他不開心，想念妻子和孩子使他一度酗酒成癮，後來只好退役回老家。之後他的生活並不如意，他做過房地產中介，也當過父親皮貨店中的職員。但是格蘭特既不會推銷商品，也不會管理財富，日子過得平淡無味，還是他妻子勸他回到軍隊再試試。南北戰爭爆發后，他加入預備役，在歷次戰役中屢戰屢勝。戰爭後期，他被林肯任命為北軍司令，堅持穩紮穩打，以消滅敵人有生力量而不在乎城池得失的戰略，一步步消耗掉南軍。儘管他在戰場上毫不妥協，命令手下以嚴酷手段擊潰敵人以及敵人後方補給線，但是對手一旦繳械投降，他則表示了極大的寬容，攻破城池而不舉行入城儀式，給對手以尊嚴。

生於1807年的李將軍則是名將之後，儀錶堂堂，舉止優雅，在西點軍校沒有任何不良記錄，以優異成績畢業。李畢業后加入美國極受尊崇的工程兵行列中，負責過港口工程，修築過堡壘，參加墨西哥戰爭時同樣表現優異，被其上司稱作是「最優秀的士兵」，既能打仗，又會指揮，在中年時回到西點軍校擔任校長。事業本來一帆風順，這時，他碰到了南北戰爭。

李將軍本來是聯邦軍隊的軍官，也和北方人一樣反對奴隸制，但他家鄉是弗吉尼亞，屬於南方，於是他拒絕了北軍統帥的邀請，選擇為南方而戰，與自己的上司為敵。在最初的幾年戰爭中，他顯現了出色的指揮才能，經常以少勝多擊敗北軍，還曾幾次採取圍魏救趙的戰術，在膠著的主戰場之外，派遣輕騎直搗北軍首都華盛頓，令林肯政府恐慌不已。他平易近人，有君子之風，極受手下士兵愛戴。他最喜歡的戰馬名叫「旅行者」，戰後一直養在弗吉尼亞的華盛頓大學校園中，陪伴他到生命結束，在葬禮中被安排在隊伍中打頭陣。這匹馬在校園中因為是名將名駒，馬尾還被許多傾慕者拔去留作紀念。後人也為「旅行者」塑了一尊雕像。

即便戰敗，李將軍在美國南方受到的敬仰堪比格蘭特，他被認為是戰史上和漢尼拔、拿破崙一樣最後戰敗但依然偉大的將帥。許多歷史學家對此唏噓不已，因為如果他接受聯邦召喚，成為北軍司令的話，那麼勝利者以及未來的總統位置也許非他莫屬。

南北戰爭是西點軍校前後期校友之間的對決，也是上等生和下等生的對決。但是下等生代表的北軍是社會進步力量，擁有的是先進的生產力，而解放的黑奴則為之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兵源。上等生代表的南軍農場主雖然驍勇善戰，人卻越打越少，消耗戰到最後無以為繼。最終，年長的校友被年輕的校友擊敗，上等生輸給了下等生，校長向學生低下了高貴的頭。

看到敗局已定，李將軍不想再犧牲手下士兵的生命，也不接受進山打游擊的建議，因為「戰爭是軍人的事」，不能讓婦女和兒童無家可歸。他投降時穿著自己最好的軍裝，打扮得十分莊嚴。勝利者格蘭特則是一身戰場上的戎裝，未加修飾就接待了老對手。會面時格蘭特刻意避開尷尬，客氣地回顧兩人在墨西哥戰爭中的歲月，就好像校友重逢一樣，給予對手以極大的尊敬。同樣具有紳士風度的李將軍大為感動。之後，格蘭特簽署了可能是人類大規模現代化戰爭中對降軍最優厚的條款：只要南軍承認聯邦憲法，放下武器回家，他們可以帶走自己的戰馬，高級軍官甚至可以帶走自己的槍械武器。為了這份承諾，格蘭特和部屬們連夜為這些俘虜簽署了幾萬張路條，讓他們在沿途以至於返鄉后不受歧視，依然擁有原來的土地和權益。他公開宣稱，從今天開始我們不再是敵人而是兄弟。

一年後的1866年，在對奧地利的戰爭中，普魯士大軍長驅直入奧地利首都維也納，就在攻城前夕，俾斯麥和對手達成了和平協議，不攻城破城，以便給對方留有尊嚴。「普魯士軍隊以戰勝者姿態進入敵國首都，對我們的將士來說是個非常愉快的回憶。因為勝利后的指導原則不是探究可以從敵人那裡榨取多少東西，而是考慮什麼是政治上必要的。」因為他還要考慮法國和俄國的利益和感受。既然政治目的已經達到，就沒有必要繼續打仗，立即停戰就是最明智的選擇。可以說，19世紀以後的戰爭越來越成為政治的非必要手段，和談和外交也成為軍事的延伸，格蘭特將軍和李將軍在這方面提供了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