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通過同性戀婚姻合法，而我們還在討論處女……

2017年5月24日，民國106年，台灣通過了同性婚姻法。

從誠品出來才看到群里信息，一張滿眼彩虹旗的新聞截圖。那天台北突然落雨，路上儘是來不及撐傘的人，她們倒也不惱，熟稔地到屋檐下躲一躲，神態依舊。

這座城市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我知道，它已經不一樣了。

「回家要跟媽媽說，我可以跟我喜歡的女生結婚了耶」，身後一個女孩兒跟她的同伴歡快說道，標準港台腔。校園裡燈又明又亮。

和學姐站在街邊等班車，她愛好男、老派又已婚，卻無比激動。我問為什麼，她回為這個群體的不易。

她問那你呢，千言萬語話到嘴邊我也只說了兩個字，真好。

真好。

1.製造辭彙

這個話題我有想寫很久，以致於真正著手反而失了筆墨，索性就從它的名字開始吧。

事實上，語言本身就是一種權力表達的結果，任何思想都無法脫離語言而獨立存在。什麼意思，就是說「同性戀」這個辭彙壓根是被刻意製造出來的。

自然界原本不分異同，不過是歷史進程中某些當權階級出於統治利益，人為的劃分類別、創建二元對立，藉此便於管理與打壓。

所謂命名即權力。多數情況下，我們並非先理解后定義，而是先定義后理解，所以被命名的一方就極為容易被標籤化，造成刻板印象。

比如女司機，女博士，女科學家；而很少有人強調男司機，男博士，男科學家。因為什麼？因為被標記的通常代表不正常，未被標記的則代表常態。

當你看透這些男權社會，乃至集權社會的慣用伎倆，你就會明白，從一個假的前提出發，什麼都能推論出來。

好比從「同性戀是病，是變態」出發，你能夠得到任何荒謬的答案。

2.傲慢與偏見

「我不歧視同性戀，但也彆強求我認可」。我實在煩透了這番論調，邱晨寫過一篇文章，《當人們說「不支持、不反對、也不歧視同性戀」時，在說什麼？》。

特別欣賞她的姿態，不卑不亢，從未標榜自己的女同身份，亦不遮掩。準確講這都談不上一種「身份」，它就是作為人類萬千屬性中最普通的一個分支。

我知道現在很多小朋友覺得同性戀很新鮮，追捧賣腐搞基，小姐姐小阿姨的老公人設，甚至因為獵奇去嘗試，或者混圈。

可是，那一點都不酷。

想必「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就是台灣同性婚姻法通過那天，直子們在朋友圈紛紛刷屏，而那些真正彎的，都無關緊要地發個意味不明的小表情，不著一字，轉頭在群里吶喊，「卧槽卧槽卧槽！老子要哭瞎了！」

有點好笑，有點心酸。

為什麼會這樣？因為她們不敢。

她們深知周圍環境還不足以安全到暴露自己，她們在確定自己已達到「倖存者偏差」高度之前並不信任這個世界，她們有很多很多的顧慮和恐懼。

不過是一場尋常愛情，偏偏要背負這般辛苦，委屈嗎？好生委屈。

都說如今社會的態度開明了，不，那只是網路錯覺，何況連網上也存在區別對待。人們更願意支持的是蔡康永、邱晨、姜思達，而非其他平庸之輩；人們本質上愛的、接受的是他們的才華，而非取向。

不然就不會有「我可以理解同性戀，但你只要別和我」的屁話。

拜託，人家gay子門檻也是很高的好么？

還有那種一聽說誰取向同性，就一副自己要被強姦的模樣。說真的，你憑什麼覺得連異性戀都沒得談，同性就會看得上你啊…

這個邏輯不是很好理解嗎？喜歡同性，不代表哪個都會喜歡吧？你走在大街上隨便見一異性就產生砸暈扛回家的衝動么？

但凡抱有類似迷之自信的人，請放心，你們很安全。高質量gay們，也只喜歡高級人類。

3.台灣台灣

「在生活方式和文化消費層面，大陸青年喜歡、欣賞台灣，但在政治意識形態層面，他們卻以固化的愛國主義立場看待台灣，甚至不願意深入了解台灣，尤其是台灣的政治，因為政治對他們來說是一片混沌。

而他們要的僅僅是一個小清新的台灣，一個陳綺貞和張懸的台灣，一個鳳梨酥和高山茶的台灣，一個戀戀風塵和白衣裙飄飄的台灣，一言以蔽之，要的是一個沒有政治的台灣鏡像，作為大陸的『他者』而清新綻放」。

我曾經無比同意張曉舟的這段話，但他忽略了一個地方。

台灣藝人從來就不小清新。像張懸，從《南國的孩子》到《玫瑰色的你》，從原住民到民運，她許多歌的創作背景直接源自社會議題。

很多人以為的小清新，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罷了。

同樣在爭取婚姻平權運動中，蔡依林、張惠妹、張懸、吳青峰等藝人無數次為這個群體發聲，安溥更是發表過「法律不能為偏見服務」的演講，並在去年於女巫店每天進行長達3小時的公民對談。

反觀大陸偶像，一言難盡。

看到一條點贊很高的評論，「是亞洲第一個實現同性戀婚姻合法化的國家！但是目前只是在台灣地區。按照一個原則，這樣說沒問題吧。」

說實話，我很尷尬。對，這樣說沒問題，非常政治正確。

但不會覺得羞愧嗎？不覺得是在強行給自己臉上貼金嗎？承認這個進步不屬於我們，有那麼難嗎？

台灣努力了20多年，從1人到25萬人聚集在凱達格蘭大道，有眼淚有鮮血還有生命，從院校普及的性別平等教育，到站上街頭的民眾運動，一步一個腳印。

而我們，並未對他們做出任何貢獻，就要伸手平攤成果。

都不能說我們沒有努力過，李銀河曾多次向人大提交同性婚姻法案建議，均未通過。很少人知曉，更少有人參與。

（李銀河和王小波）

人們津津樂道的是她跟王小波，唯獨不關心她是一個真正的社會學者，她也曾孤身一人，對抗過身處其中的不公正社會。

有人叫喧，他覺得台灣通過法案是政治陰謀，他不信這裡對同性戀的接受程度真的比大陸高。

我回答你，真的。你在課本里學到的自由民主，在這裡，都是真的。

當然台灣也有反對的聲音，也有落後的地方，他們比不過我們的高鐵、外賣、支付寶。

我也無數次面對留法教授對大陸高談偏見時公然反駁，「不是的，那不是全部的，你對大陸一無所知。」

但我只是希望，所有的大一統都是因為認同感，我們文明了，別人怎麼會不來？

不要人家已經通過同性婚姻法了，我們還在討論處女情結和貞操是女人最好的嫁妝。這差距太誇張了，別人只會覺得我們野蠻，怎麼會來？

（某教育專家講座，教育女人被家暴要忍耐）

台灣作家簡楨有一段話我很喜歡，

「認識你愈久，愈覺得你是我人生中一處清喜的水澤。我太清楚存在於我們之間的困難，遂不敢有所等待，幾次想相忘於世，總在山窮水盡處又悄然相見，算來即是一種不舍。

我知道，我是無法成為你的伴侶，與你通行。在我們眼所能見耳所能聽的這個世界，上帝不會將我的手置於你的手中。這些，我都已經答應過了。」

《被拒人生》里神父陳述《聖經》中上帝對同性戀的意見，整個法庭沉寂后，他說，你聽，上帝什麼都沒有說。

今天，上帝允許你反悔了，他不把愛人置於你手中，也不再從你手中奪走愛人，你不必答應，你只需幸福。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