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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說】初戀情人的眼睛

溫馨提示: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禁止轉載或他用。

徐志光,浙江諸暨人,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1983年開始,注重民間文學的收集、整理,參與編輯《民間文學集成·諸暨縣故事卷》《諸暨市非物質文化遺產系列叢書·民間文學》,獨立編著《木囡婿》《諸暨山水》《能工巧匠》《諸暨風物故事》等。

小小說】初戀情人的眼睛

初戀情人的眼睛

作者:徐志光

這天清早,呂珍護理QQ菜園。當「收」完最後一位好友、最後一株「菜」時,電腦右下角的企鵝,現出了一隻閃爍的小喇叭。有人來加好友了,呂珍滑鼠一移順手一點,將一個叫「端午粽」的成熟男生,收進了好友的行列中。

呂珍退休后,一直在弟弟的公司里做事,上個月,公司遷往杭州城裡,她沒跟著去,回到了家。

不用再趕時間去上班,生活一下子清閑了起來。為了打發時光,她學會了一些電腦遊戲,有時也看網路電視。本來,呂珍是很少加陌生網友的,可近來「收菜」漸漸上了癮,好友越多「菜」越多,她就來者不拒了,有時還主動去網上找來幾個。

此刻加對方為好友,還有另一個原因,這就是呂珍的網名叫「清明餜」。想想也是有趣,節氣對節氣,點心對點心,像戰爭年代的地下黨接頭,一下子就成了「自己人」。

「端午粽」是本市鄉下的,名叫魯口口,年紀三十齣頭,經營著一個山莊。魯口口真是個生意人,與呂珍剛聊上天,就推介起山莊來了,說山莊傍山近水,環境清靜,是休閑養生的好地方,又說山莊有本地的安華牛湯、馬劍饅頭、草塔羊羹、次塢打面等特色小吃,歡迎光臨。

忽然,魯口口話鋒一轉,問道:「阿姨取如此一個名字,是捏團做餜的高手吧?」

呂珍聽了,哈哈笑了起來,說:「家母會做花燭餜、搓繩餜、花轎餜等,品種繁多,而且餜餡特別鮮美,我不會做,就喜歡吃。」

呂珍說起了一件往事:國小三年級,那天早自修,班導說第二天去掃烈士墓。呂珍最喜歡去掃墓了,一是可以看外面的風景,二是可以帶著清明餜,一路走一路吃。餜餡有咸有甜,鹹的是腌菜豆腐,或者是青蔥蘿蔔絲,甜的是豆沙,或者是芝麻白糖。

想著想著走了神,感覺是走在掃墓的路上,忽然聽見老師在問「帶什麼」,呂珍站起來大聲說「清明餜」,結果哄堂大笑。原來,老師問下午勞動帶什麼工具。

魯口口也笑了,問呂珍:「母親還健在嗎?」

呂珍告訴他,母親已過世多年,不過自己經常記起她,回味老人家的手藝。城區的街巷裡,現在也能買到清明餜,但形、味、色沒能與母親做的相比,吃了幾次,胃口一點沒有了。

魯口口說:「山莊里有清明餜,菁葉是田埂上生長的,米粉是石磨推出來的,而且用柴灶猛火一下子蒸熟,有一種原始的野性。阿姨,明天我剛好要來城關辦事,順便帶幾隻過來,嘗嘗吧。」

城裡出生的呂珍,曾在鄉下度過一段難忘的時光。這些日子,呂珍時常回憶山野上少年的笑聲,田野上青春的愛戀。是的,清明餜是呂珍的最愛,山村也有著扯不斷的情結,但陌生網友,又是一個男的,能隨便去見面嗎?

呂珍打出了一個搖食指的表情,友好地拒絕了。

大概覺得有些冒失,魯口口也感到不好意思,聊天一時冷了場。過了一會,魯口口發來了一段話:「山莊的特色小吃,常請人免費品嘗,為的是擴大影響,當然也不是白嘗,得提出改進的意見。這樣吧,你定個地方,上午十點半我送過來。」

這下,呂珍有點難以推辭了,想了想說:「城市廣場中央大道,西施塑像前的長椅上。」

城市廣場離家不遠,上午十點多,呂珍坐在了長椅上。時近中午,秋後的太陽還是有點兒熱,呂珍戴起了一把陽傘。

退休前,呂珍是大商場服裝部經理,臉孔白凈,身材也不錯。而後在公司,常接待外來的客人,養成了良好的禮儀習慣。此時,陽傘下的她,依然有著職場女性的高雅氣質。

廣場上,年輕的母親推著嬰兒車在款款散步,白鬍子的老頭在樹蔭下舞著劍。水池邊的涼亭里,一個男子搖頭晃腦拉著二胡,兩個女子隨著琴聲唱著「寶哥哥林妹妹」。前面草地上,一對嘻笑打鬧的青年男女,轉而背靠著背,轉而又面對著面。

一起共事過的王阿姨,從大道那邊走了過來,她與呂珍打了個招呼,開玩笑說:「在等人約會吧,別讓先生知道啊,不然醋罈子打翻就難以收場了。」

王阿姨的話,使呂珍的心格登了一下,跳得快了起來。這麼多年來,自己堅守著男女之間的那道防線,沒做過出格的事,先生長得五大三粗,心眼小、耳朵皮軟,常常無端猜疑,為此兩人少不了爭吵。雖然,魯口口小得可以做兒子,要是有人添油加醋向先生「告密」,事情可能會變得複雜。

想到這,呂珍渾身有些不自在起來,覺得長椅成了是非地,低頭看錶,時間快到十點半,決定回家。

旁邊的石子小道上,走來了一位中等個子的後生。他戴著一副大墨鏡,一手拎著快餐盒,一手打著手機,說的是夾帶外地口音的普通話。走到呂珍面前,後生點了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他就是魯口口。電話是旅遊公司打來的,關於山莊開發旅遊基地的事,也許事情較急,以至把快餐盒遞給呂珍時,通話也沒有停下來,只是取下寬大的墨鏡,朝呂珍憨厚地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了。

就在這一刻,呂珍看到了一雙眼睛,一雙深而明、明而大、女性般的水汪汪眼睛。望著魯口口漸行漸遠的背影,呂珍重新坐回到長椅上,心頭一陣熱乎,腦額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這雙眼睛,已經三十多年沒見到了。

東山腳下有個小村,村頭有一個大水塘,塘邊鋪著或橫或直的石板。石板上,常有人蹲著洗衣洗菜,還有小黃狗、小花狗低頭喝水。水塘北邊有三間平房,那是呂珍的家。

呂家是城裡的下放戶,剛來時呂珍才八歲。她的父親,一直在縣城機床廠上班,周末才回家。她母親原來也是鄉下的,結婚後來到小縣城,在飲服公司當臨時工,專做清明餜。

小山村的田頭地角,長著許多香菁、狗腳菁,呂珍母親常去採辦,晒成菁干儲存著,呂珍想吃清明餜了,就做上幾隻,有時還分送給左鄰右舍的孩子們。

一眨眼,呂珍二十歲了,成了村裡數一數二的漂亮姑娘,村中的一些後生,有事沒事總喜歡在水塘邊轉悠,幾個膽子較大的,還去平房裡坐上一會兒。真正使呂珍心動的,是一個叫王行的小夥子。

其實,對王行朦朧的愛意,在十四歲時就萌生了。

國小畢業的暑假,呂珍到生產隊參加勞動。她特怕螞蟥和水蛇,割稻啊種田啊等農活,說什麼也不肯去干。隊長說,給王行去做個幫手吧,他一個人牧三頭牛,手忙腳亂著呢。

早先,王行的父親在大學里教書,後來戴著一頂「右派」帽子回了家。公元一九七四、七五年前後,還是講「成分」的時候,走出國中校門的王行,儘管人聰明成績也很好,但鐵定上不了高中。不過他很安心,天天起早趕牛上山,摸黑牽牛進欄。呂珍來了,王行把一頭小黃牛交給了她,自己牽趕兩頭大水牛。

這天下午,牛們放進了後山坡。山坎上,幾朵盛開的百合花,隨風搖曳,好漂亮啊,呂珍踏著草叢走了過去。沒料到旁邊吃草的老雄牛,「呼」的一下,把呂珍頂到了下坎。王行正在搭建避雨的草棚,聽見呂珍在大喊大叫,急急地跑過來一看,腳脖子扭傷了,一臉的痛苦狀。

山腳邊有個涼水坑,王行扶著呂珍來到坑邊,叫她把腳浸在水中。轉而跑到山崗上,摘來了兩大把堅漆葉,用石塊慢慢搗成糊狀,均勻地敷在傷瘀處,最後拿過呂珍的花手巾,包紮成一個蝴蝶結。

王行的每一個動作,認真而專註,完全是一副鄰家大哥的模樣。呂珍在一旁靜靜地看著,她看到了一張稜角分明的嘴,和一雙深而明、明而大、女性般的水汪汪眼睛。

從此,呂珍像公主似的,坐著老雄牛的背進進出出,王行在一旁守護著。到了山上,坐在草棚里看書看風景,王行則滿山滿壠趕著牛。隔幾天,王行就采來三七、黃梔等,給呂珍換藥治療。

每次換藥,王行總是將呂珍的腳,擱在自己的腿上。呂珍的模樣很可人,皮膚也白得像嫩藕。有時,王行會產生想咬幾口的衝動,實在忍不住了,就搔挖幾下呂珍的腳心逗樂。草棚里,不時地飛出少男少女的笑聲,

傷筋動骨一百天,暑假結束,腳傷剛好治癒。九月初的一天,呂珍背著書包走進了鎮上的一所中學。

進入八十年代了,世界的一切都在發生變化。

王行的父親落實了政策,到省城的一所專科學校,去傳授他肚裡的知識。王行已是一個英俊的小夥子,牛早已不放了,管理著生產隊的十多口魚塘。呂珍沒考上大學,她父親挖路子找關係,把她的戶口遷到了城裡,並招工進了老街的供銷社。

老街離村僅三里路,呂珍早出晚歸,時常與王行在水塘邊碰面。年輕人的眼睛會說話,慢慢地,少年時的初愛升格為戀愛,只是這愛悶在兩人的肚裡,沒說出口,更沒有被外人知道。

初夏的一個夜晚,鄰村放映《鐵道游擊隊》。晚飯落肚,村裡的姑娘小伙,就成群結隊趕往電影場。加映片是《新聞簡報》,正片還沒放幾分鐘,呂珍對王行說不想看了。王行好像也沒興趣,說走就走,兩人沿原路走了回來。

天上布著一塊塊白雲,殘缺的月亮在雲中穿行,照得鄉間土路一忽兒亮堂,一忽兒灰暗。

前後沒什麼行人,田野上吹來了一陣風,呂珍感覺有些冷意,一把抓住了王行的手。兩人看電影沒勁道,此時卻神清氣爽,呂珍向王行說著工作中的一些趣事,王行則說有的地方田已分到了戶,自己準備去外面走走看看。前面有一株大樟樹,到了樹下,兩人站住了。

望著王行深邃的目光,呂珍問道:「外面世界大,你會不會一去不回還?」

王行把呂珍攬入懷中,貼著臉說道:「放心吧,後山的草棚我永遠不會忘記。」

背後的路上,傳來了說話的聲音。樹底下,一個重疊的身影迅速分開。蒙蒙月光,照著一對戀人走進村口,拐過水塘,一個走進了塘邊的平屋,一個走進了村中古老的宅院。

村裡的阿二黃狗,會捉鱉弶泥鰍捕田雞。這天夜裡,他在稻田裡布放黃鱔籠,忽然發現對面路上來了人。

電影剛開場,是誰怎麼早回來了?蹲在蘆竹蓬中往外一瞧,是呂珍和王行,兩人肩並肩手拉手,很是親熱相,走到樟樹下還面對面挨上了。阿二黃狗是藏不住話的人,第二天一早,就在塘埠頭向人們發布了消息。

這事,讓呂珍的父親知道了,氣得臉孔鐵青。那時候,居民戶口簡直是無價之寶,供銷社又是「鐵飯碗」。如果招一個「務農的」作女婿,門不當戶不對,呂家的臉面往哪裡擱?呂父使出了快刀斬亂麻的手法,僅十多天時間,就把呂珍調到縣供銷社,呂母接到城裡,三間平房賣給了村委會作辦公室。

一對戀人生生地被拆開。

從那以後,呂珍再也沒去過小山村,也沒見過王行。平時坐在櫃檯內,遇到山村的人來購物,呂珍總是要打聽王行的情況。人們告訴她,她離開的第二天,王行也走了,去什麼地方沒人知道。

隨著呂珍結婚生子,特別是供銷社轉制后,下崗待崗再就業,家庭的牽連增多,生活的節奏打亂,過去的事,慢慢地在呂珍的記性中淡忘了。

快餐盒裡有六隻清明餜,三隻青三隻白,並排整齊放著,還有點溫熱,呂珍吃了一隻,餜餡是鞭筍腌菜,嘗起來后味無窮。

這世界上,容貌相像、五官相像的人多著呢,呂珍對自己的胡思亂想,不由微笑著搖起了頭。可魯口口的山莊在哪裡呢?如今有時間了,城裡喧鬧,好想去城外看看青山綠水,放鬆一下身心。

夜晚,先生喝酒後早早地上了床,呼嚕打得像響天雷。呂珍上網登錄QQ,見魯口口也在線上,並且早已發來了幾句話,問清明餜哪些地方需要改進?先生早年是打鐵的,如今當著「踏兒哥」,力氣大肚腹也大。剩下的五隻清明餜,傍晚進門他一口氣吃得精光,說是味道好極了。

呂珍說清明餜很有鄉土氣息,並說了一些感激的話,接著問道:「小魯,聽口音你是外地來的吧?」

魯口口停頓了一會兒,說:「我的老家,在浙西南的一個少數民族地區,父親是諸暨的。三十多年前,他隻身來到我們那裡,跟我爺爺學習種植藥材。父親人聰明,熟悉很多中草藥的藥性,而且又勤勞又忠心,僅一年多時間,爺爺就把葯場交給他管理了。」

「爺爺沒有兒子,只有三個女兒。這一年正月初三,由爺爺作主,將大女兒也就是我母親,許配給了父親。第二年端午,我出生了。小時,我是一個夜叫郎,開口哭閉口也哭,父親把我取名為魯口口。」

「我們那裡是大山區,交通、信息都比較閉塞。父親訂了好多份報紙,還經常與縣林業特產局進行聯繫,大膽引進新的品種。經過十多年的打拚,成了當地的藥材大戶,家庭也富了起來。」

看了這裡,呂珍插了一句:「你們,怎麼來諸暨了呢?」

魯口口回答道:「後來,有關部門把我們村列為旅遊開發區,父親把葯場轉讓給了別人,自己辦起了農家樂山莊。這時,我剛好大學畢業,回來做了他的幫手。山莊很有地域特色,吸引了本地和外地的遊客,生意十分興隆。不料一場山火,把莊裡的一切燒成了灰燼。撲火時,濃煙悶倒了父親,好端端的一雙眼睛被熏壞了。」

「這麼多年,父親從來沒提以前的事。一天夜裡,他對我說,老家村后是一大片山,小時放過牛搭建過草棚,與夥伴一起玩耍。又說山上有百合、山邊有溪坑,如果開發山莊,是一個很好的地方。我們知道,父親想家了,於是在兩年前,全家來到了諸暨東山腳下,由父親出面辦起了一個山莊。」

看到這裡,呂珍的呼吸急促了起來,胸脯一起一伏的。這口口,不是小魯的名字,分明是自己的姓。還有東山、百合、溪水等等,都與自己記憶深處的一景一物對得上號,難道真的是他?

呂珍怯怯地問道:「你父親叫什麼名字?可以說說嗎?」

魯口口答:「王行。」

又是一個清晨,呂珍破例沒有去護理QQ菜園。她早早出了門,先是去城北的老中醫那裡,取來了一大袋醫治眼疾的中草藥,而後徑直來到客運中心,登上了開往東山的長途汽車。

那裡,有一雙初戀情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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