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就像天使
像精靈
保護好他們
是我們共同的責任
決定發這篇文章,是因為在剛剛過去的假期,遭遇了一件小事。
說是小事,其實有關孩子的,都是大事。
那天帶兒子在普羅旺世小區玩,有一個孩子拿了一個會唱歌的泡泡機,其他孩子都追著她跑,所以記住了這個開朗的女孩,和坐在一邊的爺爺。
快中午了,我們決定回家。
走到小區門口時,才發現那個孩子竟然跟著我們。先生問她家長在哪裡,她也不說話。
看旁邊有個婦女盯著她,我問:「這是您家的孩子?」她搖頭。
我對先生說我們不能走,我們得把這孩子送回去,不然家人找不著她怎麼辦?
於是兒子陪著她前面跑,我在後面跟著。到遊樂場時,發現她爺爺在空中跑道上邊跑邊焦急地喊:「晨晨,晨晨——」
我向老人揮著手,指著跑進遊樂場的孩子,向他示意。
老人滿頭是汗地跑下來,抱起孩子。我向他說明了來龍去脈,他一直感謝個不停。
後來我們走出好遠,那個爺爺還抱著孩子站那裡望著我們。
想想真的后怕。孩子一轉眼就不見了,對於家人來說,是多麼大的打擊!尤其是對於帶孩子的老人,將會有著怎樣的內疚,又將接受怎樣的抱怨?
就在今年八月十六,不經意間來了場說走就走的旅行。
下午三點半,出發去開封。
節日後的風景,仍帶著中秋的餘溫。看了看龍亭公園的湖水,給兒子買了泡泡機,然後去鼓樓吃夜市。
因先生喝了啤酒,返程時由我來開車。
一路上,妹妹說不完的笑話,大家都開心得前俯后合。
提到了諸多往事。
早夭的天使
妹妹說起我家的鄰居芸,和她同歲的小男孩,非常機靈可愛,卻在九歲時,溺水而死。
妹妹說晚上躺在床上,看蚊帳上四處都是芸的笑臉,嚇得睡不著。
這件事我也記得。那是我如此近的感知死亡,因為我們兩家僅一牆之隔,我們在西,他家在東。
芸經常通過我們角門上留的一個方形孔洞探頭過來,可愛的笑臉,透著古靈精怪。
有一次我周末回家,媽媽做的烙饃,卷了芝麻鹽給我。當時芸和他姐姐都在,媽媽轉身就拿饃要給他們卷。
可是芸等不及了。我剛接到手裡,握著就往嘴裡送,他跳起來一把抓住烙饃的尾部,揪下大半個來。這個情景,什麼時候想起來都讓人忍俊不禁。
還有一次我哥穿著制服回家,他又從那個小洞里探過頭來,怯生生地問:「你是公安局嗎?」(我們那裡的小孩,過去管警察直接叫公安局)
我哥說:「是啊,有啥事?」
他嚇得小腦袋忽地縮下去不見了。
古往今來的小孩,似乎都怕警察。
有一天我們帶兩歲半的兒子去辦護照,他總是調皮地摸這摸那。於是我說:「不能亂動!警察叔叔會抓你,把你留在這裡!」
辦理業務的穿制服的工作人員笑了:「整天拿我們嚇唬小孩!好像警察就無法無天,想抓誰抓誰,想打誰打誰!」
然後有一天,是周末,我下午回到家裡,父母在地里還沒回來,我就在院子里,和村裡的幾個小孩聊天。
天漸漸黑了,父母還沒有回來。
有一個小孩眼瞟著我家和芸家之間的那道院牆,悄悄說:「我一向那邊看就會很害怕。」
我笑他:「怕什麼?天黑了有什麼好怕的?我們這麼多人,我還是大人。」
她又以更低的聲音說:「芸死了。」
她這悄聲的一句話,對我來說卻如同晴天霹靂!
然後小孩們一個個回家了,我一個人在院子里,無法忍住不去看那道院牆,那個方形的角門孔洞,生怕衡的可愛小臉又出現在那裡。越是不敢看,便越是要去看,心裡也越發恐懼。
平時在電視電影里看到有人死去,或者聽說哪裡哪裡死人了,因為都是陌生人,且距離自己很遙遠,所以只覺可惜,並沒有非常害怕。可是一旦自己身邊的人,昨天似乎還和你說笑玩耍,今天忽然聽說他死了,就會覺得毛骨悚然。
我一遍遍回想那幾個小孩告訴我的話,說芸的父母都在城裡上班,他平時跟著爺爺。因為他愛玩水,所以爺爺為了防止他去玩水,便把他鎖在院子里,一個人出去了。
誰知芸自己竟然踩著東西爬過院牆,和小朋友一起去玩水了。結果就出了意外,溺死了。
直到現在,每次提起來,媽媽就會心痛地落淚,直說可惜。那麼好的一個孩子,就這麼沒了。
後來他們全家都搬到了城裡,老家的院子就長滿了野草,一直荒蕪著。
父親總是說:「再沒有比看孩子責任更大的,眼睛都不能眨。」
那是真的。
就像一個同事說的,她生孩子的氣把孩子留在那裡自己賭氣走開了,事後她母親教訓她:「你以為他是一個人嗎?他就是一東西,別有用心的人,說拿走就拿走了。」
這也是所有的家長都會緊張的一個話題。
鄉村命案
由此又想起來另外一個孩子的非正常死亡。
那個孩子是我姥姥村子里的。
也是一個周末,我回家,發現父母尚未從地里回來。於是在過底下,開著門,和村裡的幾個小孩子聊天。(忽然發現其實我也很平易近人,與村裡小孩的關係可真融洽)
又是聊到天黑父母也沒回來。
一個小孩又神神秘秘說:「天一黑我就想起花園那個死了的小孩了。」
我又是一驚,其實真心不想問,卻還是制止不了她們開始討論。
原來是我姥姥村子里,一家的兒子,被他的大娘給殺死了,而這個大娘,竟然是我們村裡嫁過去的。
那個女人我也見過。
有一年我和媽媽在割豆子,她家的地和我們家的挨著,戴頂草帽,穿著水紅色上衣,看起來溫柔嫻靜。那時,她還是個女孩呢。
嫁到花園以後,家裡兄弟三人,老大家沒有兒子,她家和老三家各有一個兒子。因為平時吵架時涉及到以後家業的繼承,她便覺得老三家的兒子將來會與她生的兒子爭財產。
於是有一天,八歲的男孩到她家門前喊大娘,有人看見孩子敲門,不在意便過去了。
後來便沒人再見過這孩子,至晚還找不著。
夏天,怕孩子玩水跌落,便在坑裡打撈一遍又一遍,還是不見人。
於是便報了警。
第二天還是一天沒找著孩子,那個最後看見孩子的人說了孩子敲門的情景。晚上,家裡男人都睡在她家院子里。
半夜時,她忽然開門,響聲驚動了男人們,問她何事,她說沒事,心不靜,出來看看。
第二天,她在院子里洗衣服,壓井前總是「嗡嗡」地飛著蒼蠅。於是她每用完一盆水就潑向蒼蠅密集處。這一舉動引起了警察的警覺。
於是,便著人將她支開,在她潑水的地方挖,最後現出了孩子的屍體,被裝在魚皮袋子里。
據說她早前在壓井前挖坑,公公便問她挖這坑幹什麼,她回答說是想挖個糞池。老家院子里,喜歡在水井前挖個糞池,平時污水流進去,垃圾丟進去,一年下來,便是上地的好肥料。
誰也沒注意她竟然又把那個坑填起來了。
原來是早有預謀,要害孩子。
她供述了作案過程:
孩子初時敲門,因路上有人,她沒有開。過後又敲,便打開讓孩子進來。
她帶孩子進裡屋,說是要給孩子拿好吃的。
八歲的孩子,平時大娘長大娘短的,哪裡會有防備之心?便跟進去了。
最初她拿繩子勒,但孩子已懂事,說:「大娘你勒我幹啥?」
於是她便趁孩子轉身,用一根棍棒猛擊後腦勺。
然後她把孩子放進魚皮袋子里,一時沒處藏,便凍在了家中的冰櫃里。
晚上丈夫回來,睡了一覺又去礦上上班了,竟也沒有被發現。
丈夫一走,她便把孩子埋進早已挖好的坑裡。
夜裡,她總覺得放在院子里不放心,本想轉移到外面去,卻剛打開門就被發現了,哪裡還有機會弄出挖土移屍的大動靜?
問她為什麼,她說孩子死了,整個家族裡只有她有兒子,以後全部的家業都是她兒子的了。
多麼愚昧多麼無知多麼殘忍啊!農村種地的人,即使做點小生意小買賣,或者在礦上挖煤,能置得起多豐厚的產業?就為這點利益殺害一個八歲的孩子,真是令人髮指!
萬事萬物都響起了歸家的聲音,小孩們都回家了,無論我如何挽留都不住。
我害怕極了,不敢呆在過底下,不敢呆在院子里,更不敢進屋去。於是一個人站在門口路邊,等著父母回家。
但是由這個殺人犯引發的故事並未結束。
因為她總是在平時言談中嘲笑沒有生齣兒子的大嫂,已經有了三個女兒的大嫂,非得要再生個孩子。
後來懷孕了,果然是個兒子。
大嫂堅決要在家裡生。她之前的孩子都是我姥姥給接生的,但是我姥姥當時已八十高齡,真的無法再接生了。
最後她只好去醫院生。到了醫院,醫生要給她打催產針,她不讓,她說我從來沒打過這針。
後來一直不生,她只好聽醫生的話打了催產針。可能是用的葯過量了,她沒生下來孩子,卻死了,一屍兩命。
其實她丈夫並不支持她再生,因為已經四十多歲了,他也不介意沒有男孩。但她就是爭這口氣,要證明自己能生齣兒子來。結果命賠上了,也沒有把肚子里的兒子生出來。
被遺忘的留守嬰兒
前兩年,還聽媽媽說起過,村裡一個女孩,結了婚夫妻二人出去打工,就把孩子交給公婆帶。
這在如今的農村很普遍,大部分夫妻都常年在外打工,孩子就成為留守嬰兒、留守兒童。
公婆是賣肉的,每天推著嬰兒車去市場,一邊賣肉,一邊照顧孩子。
有一天,生意很好,婆婆也能幹,一直不停地為顧客砍、稱、裝,收錢,就沒顧上看一眼旁邊的嬰兒。
當時正值夏天,很熱。
等終於忙完,想起孩子時,發現孩子竟然沒有了呼吸。
大家都說孩子是熱死渴死的,因為那麼高的溫度,幾個小時沒喝水,才幾個月大,怎麼受得了?
從此,公婆的肉攤就撤了,再不做生意。
但是一個小生命,再也不能回來了。
我聽的心裡發緊,問媽媽後來呢。
後來,能怎麼樣?當然孩子媽媽也很難過,但是人死不能復生,只好再生一個了。
這更讓人心寒了。再生一個,就解決問題了?
但這就是農村的思路,這就是生存,只有先生存,才能談生活談質量。
今天的話題有些沉重,孩子總給人花朵一般的感覺。可是卻聯想起夭折的故事,願這些小天使們,能夠在天堂里快樂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