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腐敗 | 漳縣一村支書騙取扶貧羊 貧困戶「連羊毛都沒見到」

4隻羊對貧困地區的貧困戶意味著什麼？可能是就此摘掉貧困帽子的機會。然而在甘肅省漳縣金鐘鎮尖子村卻發生了一件蹊蹺事——本應投放給50戶貧困戶的200隻扶貧羊，卻進了村黨支部書記入股的養殖合作社，貧困戶連根羊毛都沒看到。

3月29日，中央紀委公開曝光八起扶貧領域腐敗問題典型案例，其中，甘肅省漳縣金鐘鎮尖子村黨支部原書記包尕寶因騙取扶貧羊被開除黨籍。包尕寶是如何將這些扶貧羊「無償」轉給自家合作社，這個漏洞百出的項目又是如何通過層層驗收的呢？記者帶著相關問題進行了採訪。

群眾卻「連羊毛都沒見到一根」

「羊？什麼羊？到現在我連羊毛都沒見到一根！」今年4月，記者來到尖子村採訪時，部分村民對扶貧羊的「不翼而飛」仍怒氣未消。

漳縣是國家級貧困縣，也是甘肅省58個集中連片特困縣之一，目前仍有近3萬農村人口沒有脫貧。尖子村是這個縣最偏遠的村莊之一，貧困戶佔全村人口的三分之一以上。讓貧困戶儘早脫貧摘帽，成為擺在當地黨員幹部面前的一道難題。

記者了解到，尖子村農業生產條件較差，與傳統的種植相比，發展養殖業效益更高。為了讓貧困戶藉助養殖脫貧致富，2013年12月，漳縣扶貧辦下達暖棚養羊基地建設項目資金20萬元。項目內容為扶持該村貧困戶50戶，按照每隻補助1000元的標準引進良種羊200隻。

然而，項目下來了，羊卻沒見到。原來，這200隻羊被村黨支部原書記包尕寶通過空對空的把戲，一手操辦到了其與親屬合辦的養殖場里。村民們一直被蒙在鼓裡，直到2016年有關部門對精準扶貧情況進行摸底時，他們才知道自己名下應該有4隻扶貧羊。

2016年10月28日，漳縣紀委接到定西市紀委督辦函，要求對「反映金鐘鎮尖子村村幹部將國家補助的羊圈到自家的養羊場后全部賣了，農民連羊毛都沒見著」的問題進行核查。縣紀委隨即抽調骨幹力量組成調查組，著手展開調查核實。

「我們村整村推進扶貧項目投放了70多頭牛，沒有投放過羊。養羊場是我侄女註冊經營的，引進的羊都是她的，和項目沒有關係。」第一次與包尕寶見面時，他這樣告訴調查組。

調查組了解到的情況卻並非如此。調查人員在縣財政局調閱該相關資料時卻發現，該項目的報賬資料、驗收表冊齊全，扶貧羊也確實下發到了尖子村。而在對該項目涉及的50戶貧困戶進行走訪時，這些貧困戶卻表示自己對該項目情況毫不知情。那麼問題出在了哪裡？一個資料齊全的項目為什麼村民會毫不知情呢？

調查組決定從包尕寶提到的養殖場入手展開調查。2013年3月，包尕寶侄女包某某在其堂哥名下註冊成立了金鐘鎮青源養殖農民專業合作社，包尕寶為股東之一。當年12月漳縣確定開展暖棚養羊基地建設項目后，包某某以聯戶養殖方式從縣扶貧辦申請到該項目，並承諾與尖子村50戶貧困戶簽訂聯戶養殖協議。

2014年4月，包某某在沒有招投標的情況下，私自引進了200隻良種羊與合作社原有羊只進行集中混養，並在農戶不知情的情況下編造了項目良種羊投放花名冊和50戶貧困戶的聯戶養殖協議。本應交到群眾手上的扶貧羊，實際連養殖場的大門都沒出。

而包尕寶在沒有召開村「兩委」班子會議的情況下，私自在包某某提供的花名冊和聯戶養殖協議上加蓋村委會公章，使該項目順利通過驗收。

2016年1月，由於包某某養殖技術不到位，合作社引進的良種羊大量發病死亡，剩餘不到100隻。包某某將其以3萬多元全部出售。

通過調查，所有證據證明包尕寶對扶貧羊的「不翼而飛」是知情的。顯然，在第一次調查中，包尕寶沒有說實話。調查組決定再次對其進行談話。

「今天再次找你談話，是要你如實說明尖子村暖棚養羊項目的情況。」調查人員嚴肅地向包尕寶問道。

「我們村確實實施過扶貧養羊項目，涉及全村50戶，共200隻羊，項目是由我侄女實施的，我沒有參與過。」這次包尕寶變了說法。

調查人員緊接著向其出示了良種羊投放花名冊和蓋有村委會公章的聯戶養殖協議。「請你仔細看看，對此作出說明！」

「花名冊和協議都是我侄女給我的，上面的公章是我私自蓋的，羊也確實沒有發給貧困戶。」面對證據，包尕寶終於蔫了。

那這個存在明顯漏洞的項目又是如何層層過關通過驗收的呢？調查發現，金鐘鎮政府、漳縣扶貧辦存在監管不力、驗收不認真、對報賬資料審核把關不嚴等問題。負責驗收的縣扶貧辦副主任移乾，只查閱了聯戶養殖協議，沒有實地入戶核實。負責報賬工作的金鐘鎮政府工作人員夏智斌，在沒有嚴格審核的情況下，將該項目報賬資料送時任鎮長汪肄簽字後上報縣扶貧辦。

「對侵害群眾利益問題必須嚴查快辦！」最終，包尕寶受到開除黨籍處分，夏智斌受到黨內警告處分，相關資金予以追繳，汪肄、移乾受到黨內警告處分。

在尖子村採訪時，記者剛好碰到從田裡勞作回來的幾位村民。「原來的村支書包尕寶因為扶貧羊受處分的事大家都知道吧，你們怎麼看這個事情？」

「全村人都知道了，紀委查得好，這樣的村支書實在太可恨了！」「我們非常滿意，新上任的村幹部態度比以前的好多啦。」不少村民圍攏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表示，「扶貧款必須管好用好，不能再不明不白了。」「紀委真是咱老百姓的保護神，希望把這些鄉村幹部監督好，不要再出事。」

「哪個村幹部再敢吃拿卡要、優親厚友，我們都會嚴肅處理，有什麼情況大家可以隨時向我們反映。今後，我們也將進一步加大監督檢查力度，確保每一筆扶貧資金都能花在明處、每一個扶貧項目都能廉潔運行，請大家放心！」聽了金鐘鎮紀委書記任強強的一席話，村民們臉上露出了笑容。

扶貧項目作為貧困群眾的「造血劑」，直接關係到貧困地區的發展和貧困戶生產生活條件的改善。包尕寶騙取扶貧羊問題，再次警示廣大基層幹部，打扶貧款物的主意要不得，敢向扶貧項目伸手者必然受到嚴肅查處。

「讓農民群眾堵心的多是身邊撲面的『蒼蠅』。這些『蠅貪』『微腐敗』，侵害群眾切身利益，侵蝕黨群幹群關係，破壞黨的執政根基。」甘肅省紀委黨風政風監督室相關負責人表示，甘肅貧困面大、貧困程度深，扶貧攻堅是當地的「一號工程」。該省各級紀檢監察機關聚焦精準扶貧、惠農補貼、低保救濟資金管理使用等方面突出問題，堅持扶貧攻堅到哪裡，監督執紀問責就跟進到哪裡，讓群眾看到變化感到實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