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歧視惹人煩, 太平天國如何歧視外地人

文｜陳事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一種江湖叫「地域歧視」。地域歧視自古就是歧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凡地域歧視，一般歧視者都是強勢的群體，被歧視的一方大都是比較弱勢，或者忍氣吞聲，或者另尋出路，或是進行反抗。通常的地域歧視里都充滿了各種偏見，還有一種歧視也非常普遍，是排擠，老鄉抱團排擠外地人。

筆者在早年曾就職於天津某保健品公司，常駐安徽工作。開闢外地市場，一般都是總部派人，但總部派到外地去的都是天津人，或是天津土著，或是加入天津籍的外地人。比如在安徽，從省經理、財務經理到地區經理，都是天津人，而安徽本地人只能做業務員或其他比較基層的工作。這種情況其實不止天津的公司，當時湖北的某桃K公司也只用湖北人、吉林的某正公司也喜歡用吉林人。開發市場如此，打仗也同樣如此，比如太平天國里也有這種現象。

影視劇中的太平天國

太平天國的核心領導人全部都是廣東人、廣西人。洪秀全、馮雲山是廣東花縣人，花縣也就是今天的廣州市花都區。楊秀清是祖籍廣東的廣西人，蕭朝貴、韋昌輝、石達開都是廣西人。其中，洪秀全、楊秀清、馮雲山、石達開四人又是客家人。

洪秀全等人在廣西金田起義，眾多中層將領與官兵自然大都是廣西人。他們從廣西到湖南、湖北，再到安徽、江蘇、浙江等地，太平軍不斷擴充壯大，自然會有其他省的兵源補充進來，但在這個以兩廣人為核心的隊伍里，外省人並不被信任，很難擔當大任。即使你再有才，也會遭到排擠。

據當時清廷根據情報統計，太平天國定都天京后，各級機關的負責人中，廣西人佔了七成。

帶兵征戰打江山，更信任老鄉，這是很自然的事情。初期隊伍規模小時，尚可以理解，若是隊伍壯大后仍然有此偏見，則顯得領導人心胸過於狹窄，也對人才的培養不利。太平軍里廣西籍的將領升遷普遍較快，更容易受到重用。時間一長，矛盾加深。

1853年底，幾個王與天將開始造反。湖北籍將領邰永寬、江西籍將領周文嘉等人殺死廣西籍將領譚紹光后投降清軍。起因是，譚紹光更喜歡老鄉，認為廣西人更忠貞，而對「三江兩湖（江西、江蘇、浙江、湖北、湖南）」的人比較排斥。邰永寬等人造反時，當時的目擊者聽到了這樣一句話：三江兩湖的兄弟殺光廣西佬。

安徽桐城籍的程學啟加入太平軍后，雖屢立戰功，但只是一員偏將。程學啟大為不滿，在太平天國熬了八年後，在1861年，在安慶率三百將士投降清軍。沒想到，僅僅兩年後，程學啟被授予正一品，賞黃馬褂。得到重用的程學啟在攻打太平軍時更加英勇。程學啟戰死後，李鴻章稱其謀勇兼優，贈太子太保，又是建專祠，又是謚忠烈。可以說，程學啟在太平軍那裡受到的委屈全部得到了補償。

不僅外省人受排擠，就連廣東人也受廣西人排擠。太平軍里畢竟廣西籍佔七成，成為大多數。一些廣東人也開始不受歡迎，尤其是東王楊秀清權力鼎盛時期。如洪秀全的內弟，廣東籍將領賴文光，也是一員虎將，一路廝殺過來，披荊斬棘，戰功赫赫。定都天京后，到了論功封侯的時候，賴文光被曬到了一邊，只給了個文職。堂堂武將，拿慣了槍杆子，最後給換了筆杆子，這擱誰誰都難受。但沒轍，只能忍。天京事變，楊秀清被殺后，賴文光重新被重用，頓時有如魚得水的感覺。重騎戰馬，再披戰袍，屢立新功，五年後就被封為遵王。

另外，一直跟隨太平軍的廣東天地會人員如羅大綱、張釗、田芳等將領也是廣東人。他們同樣不受楊秀清與蕭朝貴的待見。洪秀全對這些廣東老鄉比較寬容，也很信任。但畢竟真正掌權的是楊秀清。楊秀清處處給他們使絆子，無奈之下，張釗、田芳被逼出走，投降清軍，反過來攻打太平軍。而羅大綱再三猶豫后，沒有選擇叛逃，只能默默等待機會。在楊秀清看來，羅大綱、張釗、田芳與廣東信宜的凌十八等人，都是天地會人員，不是一個組織，顯然不可能同一條心。為此，楊秀清在《天情道理書》中，對以上眾將領大加批判。

其實，這種重用同鄉的原因很好理解。同鄉都來自一方水土，語言相同、習慣相同，思維方式也相同，溝通交流更方便。最重要的是，同鄉之間，知根知底，即使不熟悉，也能很快有個大概了解，而外省人則不同。

比如語言方面，過去的人口音比較重，會說官話的人極少，不同方言之間很難聽懂。如果手下將領，來自不同省，開個大會，都要翻譯半天，很是費勁。太平軍沒過幾天太平日子，一直是征戰狀態，不是被追擊、就是被圍攻。軍情緊急、形勢危急，如此情況下，開個會如果溝通都不順暢的話，那必定會貽誤戰機。

即使這樣，太平軍里還是設置了很多翻譯官員，當時叫「通贊」。這些翻譯專門為領導與下屬溝通時提供服務。雖然洪秀全、楊秀清等人不會說官話，但他們核心領導之間溝通問題不大，主要是與中層官員的溝通。即使都是廣東人、都是廣西人，各地方言也有很大差異，也需要翻譯，何況是跨省之間的溝通。

有利當然就有弊。過分重用同鄉，必然會造成內部的分裂，形成搭幫結派，最終引發矛盾激化，影響軍心，降低戰鬥力。建功立業，最大的問題其實還是如何用人的問題，如果不能任人唯賢，只是唯親是用，那就猶如近親繁殖，必定是沒有前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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