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故事 | 聆聽洱海月

到洱海聽月，是絕好的福緣。

駕舟起槳往海中去，此時夜色濃得像一壇白族老酒，神秘而醇厚。岸邊的點點燈火顯得格外溫馨，白日的葦叢已融進了深藍的夜空，只是聞見漁人家的大黑狗還不時地叫上幾聲，算是秋夜裡唯一與草叢裡的鳴蟲遙相呼應的生靈。

海里的水草已很難分出高低，但依然分得出疏密；遠處的蘆葦，在微微夜風裡，沙沙地發出聲響。船頭推開海面的聲響也越發顯得明亮。就像遠處天邊上那輪圓圓的月亮。我不知曉農曆的時日如何推算，因而說不準具體的日子，只覺得這樣的月亮應只屬於農曆十五的夜晚。

花開洱海畔 圖/趙琳

月光如流水，靜靜地灑滿她所能找到的每一個角落，就連先前朦朧的影子，也愈發顯得疏淡，一直疏淡到很難分辨究竟選取怎樣的詞語去描繪她。月光傾泄到苦蘆葦葉面上的，似乎還有一些光亮，只是隨著風卷葉子的旋仄而略有一些明暗；至於那些落在水面上了的，則完全是另外一種模樣——銀白與深藍圓潤地糾纏在一起，一會兒白花花的，像是晃動的水銀里旋進了些許的靛青，一會兒藍幽幽的，像是蕩漾著的藍寶石里融進了少許的白銀，一會兒是銀白與深藍各半，晃悠悠的讓你感到稍不留神，不是藍侵擾了白就是白吞噬了藍……

仰頭遠望，月亮悠閑地播灑著亘古的清輝，在深藍的旅途上匆匆行進，只丟下追趕不及的雲朵。可我永遠也不可能像她一樣的遠離塵凡，超然世外。不論是舉杯對月的青蓮居士，還是把酒問天的東坡高人，都在懵懂中被月兒麻醉了上千年，一直都在做著對月傾訴的傻事。月光似永遠不解人間風情，她的鎮靜自若和寵辱不驚，永遠都不可能被我等所悟。

都說別處的月光是清冷的。而在數次的探訪后，我發覺洱海月卻有著別樣的溫情，她像大理人一樣淳樸善良、美麗大方，是可以交作朋友的。在這友善的月光下，彷彿心也要融化。想安靜地睡去，在月光里做一個安靜的夢。又不忍心閉眼，看不盡這圓月清暉，這一種從未見過，又無法形容的清朗和安寧。

洱海不是海，卻美過每一片海。她用溫軟的懷抱，擁抱每一個孤獨的旅人。她用傾聽的耳蝸，聽我們訴說心事；她用溫潤的月光，幫我們擦拭行囊、洗滌風塵。

洱海月雖沉默不語，卻與時光有著一樣的力量，撫慰著旅人的鄉愁。

沐浴在醉美的月光里，我聽著一則洱海的傳說，稱月亮是公主放在海底的寶鏡，世代散發著吉祥之光，庇佑著捕魚的漁家。恍然間，耳邊似傳來了白族歌謠《白月亮，白姐姐》，唱不盡的是月光傾城：「白月亮呃白姐姐，漂白圍腰漂白衣，漂白頭帕漂白領，花鞋漂白底……」

靜謐的蒼穹下，聆聽這輪洱海月，感覺自己的身體正舒展開。思緒，也漸漸模糊，心，也漸漸平靜。相伴這明月的呢喃，我遊走在那些洱海的美麗傳說里，彷彿經歷了一場只屬於一個人的地老天荒。

洱海聽月，月聽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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