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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繼昉:孔子先祖的典故(三)

今天,國學小喵為大家帶來的是關於孔子先祖典故第三則的講述,一起來看看孔子先祖孔父嘉的故事吧~

孔子先祖典故(三)

孔父嘉喪命因妻美,木金父奔魯為孔氏

任繼昉 | 文



春秋時期,宋宣公的太子名叫與夷,非常好鬥,容易衝動,不招人喜歡。宋宣公有個弟弟,叫公子和。宋宣公沒有讓兒子繼承君位,而是根據商人兄終弟及的傳統,傳位給了弟弟公子和,這就是宋穆公。宋穆公的兒子叫公子馮。

過了九年,也就是公元前720年,宋穆公生了病,臨死之前,他打算把君位再還給他的侄子,也就是宋宣公的兒子與夷。宋穆公召見了時任大司馬的孔父嘉前來,讓他擔任顧命大臣,輔佐與夷。《左傳·隱公三年》記載:「宋穆公疾,召大司馬孔父而屬殤公焉。」宋穆公的原話非常懇切,他說:

「先君舍與夷而立寡人,寡人弗敢忘,若以大夫之靈,得保首領以沒,先君若問與夷,其將何辭以對,請子奉之,以主社稷,寡人雖死,亦無悔焉。」

宋穆公對孔父嘉的話,大意是說,我的兄長沒有傳位給兒子與夷,而傳位給了我。如今我能有善終,但是去見到兄長,兄長若問起與夷來,我卻不好交代。我想請您輔佐與夷,主持國家。這樣,我雖然死去,也沒有什麼悔恨了。孔父回答說,「群臣都願意事奉您的兒子公子馮。」穆公卻提醒孔父嘉,「不可。先君認為我賢德,讓我來主持國家,如果拋棄美德,而不讓位給與夷,這就是廢棄了先君的舉賢,怎麼還能說賢德呢?」

《左傳》提到的「大司馬孔父」,即孔父嘉,他,就是孔子的六世之祖。這是歷史文獻中明確記載的第一位大司馬。司馬是官名,《尚書·周官》記載:「司馬掌邦政,統六師,平邦國。」孔安國傳:「夏官卿主戎馬之事,掌國征伐,統正六軍,賓士王邦四方國之亂者。」「掌邦政」就是執掌國家軍政,出將入相,相當於甚至大於現在的國防部長、三軍總司令。

為了防止公子馮在國內會跟堂兄與夷發生衝突,出現「一山難容二虎」的情況,宋穆公命令公子馮離開宋國,到鄭國去住。宋穆公這樣做,完全是為了讓自己的侄子放心,安心地做自己的國君,同時,也讓自己的兒子有個安身之處。

這樣,公子與夷即位,史稱宋殤公。不過,就在剛剛登基之時,衛國派使者來挑撥與夷,希望宋國與魯、陳、蔡合兵攻打鄭國,消除公子馮的危險。衛國使者說:「父死子繼,古之常理。您叔叔穆公雖然有堯舜之德,怎奈那公子馮,老是因失去君位而怨恨不已,雖然身在鄭國,心裡一時半刻也沒忘了宋國的君位。鄭伯和公子馮交情很深,一旦鄭伯為公子馮興師奪位,宋國人要是因為感念穆公的恩德,而向著公子馮,那時候內外生變,您的那把椅子可就坐不穩了。如今我們伐鄭,實際上也是幫您除掉那個心腹之患。您要是願意主持這件事,我們衛國連同魯、陳、蔡四國的兵馬一齊聽您的指揮,鄭國的滅亡指日可待!」宋殤公本來就忌恨公子馮,衛國使者這一番話正中下懷,當下就把發兵的事答應下來。

大司馬孔父嘉乃是殷人的後代,宋國的公族,為人正直無私。聽說殤公聽信了衛國使者的話要起兵伐鄭,趕來勸阻說:「主公千萬不能聽衛國使者的話!請主公三思!」可是,殤公因為已經答應了人家,並沒有聽孔父嘉的勸阻,發兵攻打鄭國。

史書記載,「宋殤公立,十年十一戰,民不堪命」。結果,搞得農田荒蕪,民怨沸騰。特別是公元前713年,宋、蔡、衛聯合攻打位於宋國與鄭國之間的戴國,結果「全軍覆沒,孔父嘉隻身逃歸,國人頗有怨言。」

當時,宋國的太宰(相當於大內管)是華督。他一向和公子馮的交情很深,見殤公老是與鄭國兵戎相見,嘴上雖不敢勸阻,心裡可彆扭極了。而孔父嘉又是主管軍事的大臣,華督又怎麼能不怨恨他?也想找茬把他給殺了,只因為他是殤公重用的人,手裡又有兵權,始終不敢動手。

自從宋兵伐戴兵敗后,百姓們頗有怨言,都說:「宋君不愛護百姓,動不動就出兵打仗,害得我們是妻寡子孤,人口一天比一天少。」華督又派心腹穿街走巷散布流言,說:「幾次用兵,都是孔司馬出的主意。」老百姓信以為真,都怨恨孔父嘉。

華督又聽說孔父嘉的妻子魏氏,有「閉月羞花之貌,沉魚落雁之容」,只恨不能見她一面。有一天魏氏回娘家看望父母,隨娘家人一起到郊外掃墓。時值陽春三月,柳色如煙,花光似錦,正是少男少女踏青的時候。魏氏不該掀開車簾,偷看外邊的風景。華督正在郊外遊玩,一下子撞見了,簡直發了呆。

這個場景,《史記·孔子世家》中的記載是:「大司馬孔父嘉妻好,出,道遇太宰華督,督說,目而觀之。」《左傳》把這個好色之徒描述得更形象:「華督見孔父之妻於路,目逆而送之,曰『美而艷』。」孔穎達正義:「未至則目逆,既過則目送。……美者,言其形貌美;艷者,言其顏色好,故曰『美而艷』。」

華督一見這美麗而又光艷的美人,目不轉睛,一直目送芳塵遠去,才喃喃地說了三個字:「美而艷!」華督的色狼形象躍然紙上。一直以來,華督就與孔父嘉貌合神離,隨時準備搶班奪權;又由於被孔太太的美艷搞得失魂落魄,從而想要佔為己有。他利用人們厭戰且懷念宋穆公以及公子馮的情緒,對前來上訪的民眾說:「戰爭都是孔父嘉的主意,我可不願意讓大家去送死。」

公元前710年,正是周桓王十年春獵的時候,孔父嘉在校場檢閱兵馬,發號施令。華督又派人在軍中揚言:「孔司馬又要出兵伐鄭,所以今天閱兵。」士兵一個個都很害怕,三三兩兩,都到太宰府去訴苦,求他拿好話去勸勸殤公,別再打仗了。華督故意把門關緊,只讓看門的從門縫裡好言好語地撫慰他們。士兵們求見的心情越來越迫切,門口的人也越聚越多,還有不少帶武器的。看看天色已晚,還不見太宰,大家就吶喊起來。

自古道:「聚人易,散人難。」華督知道軍心已變,戴盔披甲佩著劍走出來,先說了一番假慈悲的話,穩住軍心,然後說:「孔司馬主張用兵,讓百姓們遭了殃受了害。可是主公偏偏信任他,不聽從我的勸阻。三天之內,又要大舉伐鄭。宋國的老百姓有什麼罪,偏要受這樣的苦呢!」幾句話激得士兵們咬牙切齒,一聲聲地喊:「殺!殺!」華督假裝解勸:「你們可別魯莽,要是讓孔司馬知道了,報告主公,性命可就難保了!」士兵們都說:「我們的父子親戚,連年征戰,死了都快一半了。現在又要出征,那鄭國兵強將勇,怎麼打得過人家?橫豎是死,不如殺了這個奸賊,為民除害,死而無怨!」華督又說:「『投鼠者當忌其器』。孔司馬雖然可惡,但他實在是主公寵信的大臣,這樣的事決不能幹!」士兵們說:「要是太宰給我們做主,就是那個無道的昏君,我們也不怕他!」一邊說,一邊扯住華督的袖子不撒手,一齊說:「我們願隨太宰去殺奸賊!」當下幫著趕車的人把車駕過來,擁著華督上了車,一路呼哨著,直到孔父嘉的私宅,把院子團團圍住。

華督吩咐:「先不要聲張,等我敲開門,再進裡面起事。」這時天快黑了,孔父嘉正在裡屋喝酒,聽到外面敲門聲很急,讓人去問,說是:「華太宰親自到府,有要事相商。」孔父嘉趕忙整理好衣服帽子,出來迎接。剛打開大門,就聽見外邊一片吶喊,士兵們蜂擁而入。孔父嘉心裡著慌,剛要轉身逃跑,華督早已登上廳堂,趁亂殺了孔父嘉。

華督自己領著心腹,直奔裡屋,搶了魏氏,上車就跑。魏氏在車裡邊暗暗地解下了束腰的絲帶,自己系在脖子上,等到了華督的家門口,已經氣絕身亡。

可憐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司馬,何以竟不保妻子?其實,孔家的君子之風是有傳統的,孔父嘉也是像林沖一樣的「老實人」。其正人君子、貴族式的憤怒或避讓,根本無法抵禦小人不擇手段的攻擊。

孔父嘉陷於政治陰謀和個人情仇,招致了殺身之禍。至於他的家族,據《世本》記載:「孔父嘉為宋司馬,華督殺之而絕其世,其子木金父降為士。」孔父嘉止一子,名木金父,木金父為華督氏所逼,自宋遷魯。後來以字為氏,曰「孔氏」。正是從孔父嘉開始,孔子家族才開始有了「孔」氏。聖人孔子就是他的六世之孫。

因為宋穆公臨死時把宋殤公託付給了孔父嘉,所以孔父嘉算是宋殤公的保護人。華督擅殺司馬孔父嘉,自然引起了宋殤公的震怒。華督隨後一不做二不休,把宋殤公也給殺了,從鄭國迎回穆公之子馮,立他為國君,即宋庄公。

28年後,華督也得到了報應。公元前682年的秋天,宋國將領南宮萬在蒙澤殺害宋閔公。太宰華督聽到變亂,挺劍登上車,起兵討亂,走到東宮的西邊,正好遇上南宮萬。力大如虎的南宮萬也不說話,一戟刺去,華督跌翻在車下;再刺一戟,華督一命嗚呼。

任繼昉,中南大學教授,師從蔣禮鴻先生,主要從事訓詁學、詞源學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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