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談｜《小寡婦成仙記》映后談

今年西寧FIRST青年影展，風格之作《小寡婦成仙記》成最大贏家，最佳劇情長片、最佳導演兩項大獎收入囊中。本文是西寧世界首映后的映后對談內容。

映后出席：

FIRST策展人鍛煉、導演/編劇：蔡成傑 、攝影：焦峰 、文學策劃：萬馬扎西

段煉：今天是這部片子的世界首映，我們有幸請到了蔡成傑導演、攝影焦峰還有文學策劃萬馬扎西，來跟大家聊聊這部片子的創作。

上一次看這個片子是兩個月之前，這次再看感覺也不一樣，在映前我們也聊了很多東西，大部分是關於當前我們國家的信仰現狀。我相信大家也有很特殊的觀影體驗，剛剛我和成傑也在聊，覺得藝術帶來的想象空間已經足夠大了。

蔡成傑：我作為一個電影創作者，更關注文學和藝術。在文學性上，我會側重人性，比如王二好的善良、村民的冷漠。當然在藝術性上，我也在不斷尋找更好的鏡頭語言來闡釋這個故事。

至於情節衝突，我只能做到不迴避，但我沒有刻意要做一個批判現實主義，包括影片有一些輕鬆的部分，也是想消解本身的嚴肅性。

段煉：這個片子在攝影方面做了很多藝術探索，也拿到FIRST最佳藝術探索提名，我想知道這部片子中的一些技術性的東西為什麼是做了這種選擇？比如景觀、民俗、地貌都顯得很自洽，這些攝影美學是出於什麼樣的考量？

焦峰：大概是因為我們一開始的定位是一個質樸的故事，現在我們很少看到4:3的畫幅，包括黑白色調，這些選擇都希望能夠體現一個質樸的風格。

段煉：其實在影片最後我看到還有一個航拍的場景，給人極強的疏離感，然後又切換到全景，這個要怎麼理解？

蔡成傑：這有兩個原因，在視聽語言上，我想展現一個大風貌，航拍不夠還要有全景。當然第二個，你會看到有很多場景是車子行駛在村子的田地上，這也是想讓二好的流浪感更強，她雖然住在這個村子但她卻不屬於這個村子。

觀眾Q&A：

1、這個片子跟我的預想不太一樣，和我之前看過的《樹先生》有種對照，比如在農村的鄉土人情有一些相像的地方。想問一下導演，有沒有看過《樹先生》呢，覺得前者和《小寡婦成仙記》有什麼區別？

蔡成傑：我看過《樹先生》，要說《小寡婦》和它有什麼類似的地方，應該都有一些荒誕性吧，描摹一些小人物。但我在創作時沒有參照它，有時候荒誕是為了消解一些嚴肅性。

2、我覺得這個片子的主角二好，她作為一個仙兒，在真正成為薩滿時有點過於陽氣了，不知道導演看成片的時候有沒有這種感受？

蔡成傑：我個人覺得田天沒有神性，而且我們自始自終描摹的都是人性，並沒有拔高到神性的層面。二好這麼陽氣，也是合理的，她死了三任丈夫，但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想過死，她本身就帶有一種樂觀的力量。其實我們在造型時也深入考量了一下，比如穿上西裝也是想讓她變得中性，模糊這種性別感。

3、我看到鏡子出現了兩次，而且每次鏡子都碎了，我想知道這是有什麼暗示嗎？

蔡成傑：我很喜歡電影的一個原因，就是對於某些細節，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我覺得這是電影的魅力。其實鏡子在片里出現了三次，包括聾四爺的那塊鏡子、和張偉吃飯時的那塊，你可以理解為是二好人生的另一種鏡像和幻想。但我不想去做一個定義或詮釋，因為這會限制大家更多元的理解。

4、您說荒誕是為了消解一部分主題的嚴肅性，但這些抑現實抑虛構的情節，包括二好最後用超能力把那群人定住了，這種荒誕反而增強了現實主題的表達效果，您怎麼理解？

蔡成傑： 對，其實我一直覺得，故事中的荒誕和現實中的荒誕撞在一起，才會產生更大的力量。只有以假的荒誕襯托出真的荒誕的時候，表達的東西才會更有衝擊力。

5、當初最開始創作這個電影時，您是怎樣構想的？片子里出現的習俗、文化，應該不是隨隨便便就能了解到的，您是怎麼把握這些細節的呢？

蔡成傑：其實故事拍攝地河北平泉，是我的家鄉。這個故事裡大部分的情節都有原型。如果說創作的初衷，我認為就是探索藝術性和文學性能表達多少人性，能有多少可能。

6、我覺得您的片子特別有魔幻現實主義的色彩，想知道您有從什麼文學作品中得到啟發嗎，比如莫言的小說之類？

蔡成傑：很多人會說（片子）有點超現實主義，但超現實主義和魔幻現實主義還是有區別的。莫言的小說，還有《百年孤獨》之類我也有讀過。我覺得這和我們敘述風格和表達主題有關，當你想表達的文學性出現之後，這些視角、基調的選擇都是為了更貼切地完成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