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是真正的社會科學？

我所供職的清華大學社會科學學院於2012年才成立，但其歷史璀璨，影響深遠。自清華大學成立之初，現有的社會科學各門學科就己經存在，而且大師雲集，人才輩出，如費孝通、陳岱孫、張奚若、潘光旦、錢端升、蕭公權、王鐵崖、王亞南、陳達、朱君毅、伍啟元、趙元任、戴世光、蕭蘧、吳景超、李景漢、陳體強、唐鉞、周先庚等都皆為他們各自學科在的一代宗師。承接20世紀20年代開啟的清華社會科學傳統與沿革，從90年代初開始，清華大學的社會科學取得了長足的進步，成為具有特色和清華優勢的學術重地。

到底什麼是社會科學？促使社會學、經濟學、心理學、政治學、國際關係學與科學技術哲學等看似涇渭分明的學科聯合到社會科學的旗幟之下的原因是什麼？社會科學與我們比較熟悉的自然科學（如數學、物理、化學、生物等）和人文學科（如哲學、歷史、文學等）究竟有什麼不同？

簡單來說，社會科學是以科學的方法研究人類活動的科學。社會乃人的集合、人之本質即思想的載體。人類的思想活動，如需求、價值、信念、判斷、決策、合作、衝突、博弈等方面，使得生活炫彩多姿也更加複雜多變。因此，我們當前的社會生活尤其需要智慧、理性、科學的分析、理解和指導，這也便是社會科學興起的根本原因。

自然科學的研究對象，即使沒有人類的參與也會照樣存在。沒有人類的活動，星空會依然燦爛，太陽會照常升落；而一旦有組織的人類活動參與進來，星空就不僅僅是自然科學研究的對象，它就變成了社會科學研究的對象。比如在東海，北緯25°～26°、東經123°～124°有一片島嶼，這本來只是一個地理科學的概念，是屬於自然科學的知識；但當我們意識到，這片島嶼就是釣魚島時，我們的思想和由此引發的人的各類活動就變成社會科學的研究範疇。其實，沒有人類的思想和活動，自然世界本身是不會有特別的意義的。同樣，沒有人的存在，任何知識也都是沒有意義的。而我們對人和人的社會活動的認識恰恰是最少的。

18世紀前，人類對自己的認識基本停留在封建、迷信、直覺、情緒化和宗教灌輸的認識水平上。但自然科學的進步，使得有些偉大的思想家，開始提出用自然科學的理性、觀察、比較、控制以及實驗的方法來研究人所面臨的社會問題，如孔德（Auguste Comte）的「社會學」，米勒（John Stuart Mill）的「道德科學」或「人類學」，休穆（David Hume）的「政治經濟學」。只是直到法國革命之前，社會科學（Social Science）這個概念才第一次出現在法文中。

社會科學典型的研究範式是採用一個基本的研究範式，把微觀的個體水平的分析和國家及政府層面的政治分析結合起來，即在確立一個真實的社會事實后（what），問出一個為什麼（why）的問題。對於這個為什麼（why）的問題，社會科學基本的回答方式是：什麼樣的因素（what factors，包括situations）、加上什麼樣的機制（what mechanisms）、大致經歷了什麼樣的過程（how，sequences、time）、導致了什麼樣的結果（發生或沒有發生的）。而沒有這樣的治學思路和範式，其實就算不上是真正的社會科學。因此，當前有很多聲稱是社會科學研究的工作其實只是個人的觀點闡述、意見表達、現象描述、政策報告等，末必真的符合社會科學的標準。雖然這些工作也同樣重要、有意義、有價值、有道理，但沒有必要也不應該和社會科學的研究混為一體。

當代社會的巨大變革，向的社會科學工作者提出了無數引人入勝卻又亟待回答的問題。社會如何治理？創新如何推進？何謂人民共同的民族意識？薪火相傳的中華文化傳承的是什麼？甚至還包括一些看似膚淺、卻實難回答的問題，如：「你幸福嗎？」等，這些問題都需要社會科學的貢獻。

彭凱平公眾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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