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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師談藝 | 饒宗頤:求真 求是 求正——寄語中華文化之學

編者按:

師者,所以傳道授業解惑也。藝,種也,本意種植;後有「禮、樂、射、御、書、數」六藝之說,其涵義漸更替為藝術、技藝。

「名師談藝」欄目,邀請國內以及海外致力於中華文化之學與藝術之道的大家名家,萃集所求所行所思,分享治學或從藝之道,以活躍藝術思想,涵養社稷情操,助力中華民族偉大復興邁向新征程。

求真求是求正

——寄語中華文化之學

饒宗頤

推廣國學,不能偏頗,不應嘩眾取寵;講國學,不能只講思想,經史子集四部未可偏廢。同時,國學作為一門學科,長遠考慮也許叫華學更佳,華學者,中華文化之學也

需要新經學,我的新經學指的是對中華文化中經典著作的研究和提倡,我們應該議定一批涵蓋儒釋道三家的經典著作,以及涵蓋四部甚至各兄弟民族的經典

關於研究方法,我將王國維先生的二重證據法發展為五重證據法,只有老老實實經過這些貌似枯燥的程式性工作,得出來的理和論才會有價值。把經典古籍束之高閣,不用踏實的研究方法,奢談義理,豈是治國學之道

最近有年輕朋友,不嫌我老朽,一定要我講幾段我自己的學術思想。我一向覺得自己渺小,學問亦不專精,可謂「無家可歸」,現在的這些禮遇,實在愧不敢當。終因未能推辭,只好拉扯略談兩三點,命門人鄭君煒明代為整理成文,以表達一下愚見,豈敢以為必是?

有客問有關近年國學的熱潮好不好這一問題。我說當然好,提倡國學或多或少會帶起學習中華傳統文化的風氣,那麼大家就必須讀幾本書,這當然好,起碼比不讀書好。我一向提倡的理想是全民多讀書,多學文化特別是中華傳統文化。我相信一個國家、一個民族全民讀書越多,越對世界各種文明有興趣,越對自己的歷史和文化有準確的認識,有理性的自信心,這個國家就會越加富強,這個民族就會更加優秀,這樣才是真正的中華文化復興。

現在國學潮流的問題是人為的問題,我簡單提兩點意見。一、部分傳播國學的人本身的問題,以偏概全,明明只懂一點易學,卻把易學無限擴大成國學的代名詞;又或只懂一點宋明理學,就把理學放大至儼然已成國學的全部,這樣下去很不妥。推廣國學,不能偏頗,不應嘩眾取寵。二、講國學,不能只講思想。經史子集四部未可偏廢。我從學生提供給我看的資料中,發現現在不少講國學的朋友,實際只偏重古代某一小部分的思想而已,而且還不是按嚴謹的思想史來講,頗有些隨心所欲,游談無根,按一己主觀意思無限發揮,殊不篤實。

我個人對國學作為一門學科,有一點提議,咱們不能壟斷這個詞,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國學,我們在可以自稱為國學,但長遠考慮也許叫華學更佳。華學者,中華文化之學也。中華文化早已全球化了,宋以後開始中華民族移居海外的人極多,現在世界各地都有華僑。請問要研究華僑史、華僑文化的話,算是外國史還是史?可以納入國學範疇嗎?華學的話就沒有疑義了。這個觀點,我上世紀90年代初已見諸文字,也不是我首創的。

關於新經學,我在北京大學百年紀念論壇上演講時已提出,當時老朋友季老(季羨林)還在,一起交流得很好。該文也早在上世紀初就發表過了,大家可去找來一讀,便知我本就並無任何迎合潮流的動機。當時文章中已說到需要新經學,這與期待中的文藝復興息息相關。我的新經學其實內涵更近於的古典學這一概念,指的是對中華文化中的經典著作的研究和提倡。我更建議我們應該議定一批涵蓋儒釋道三家的經典著作,所以道家的《老子》是經典,釋家的《壇經》當然也是優秀傳統文化中的經典;同時新經學中的經典範圍,更應該是涵蓋四部,文史哲藝不分家;現在想來,甚至還可以擴大至中華民族大家庭中的各民族,如可考慮把一些兄弟民族的經典列為中華民族的經典之一,也可酌量兼顧新文化運動以來的一些經典。這個工作是迎接真正的文藝復興所必須認真做而且必須做好的。對此,我有非常固執的願望和期待。每個國家都應該有自己的經典,由學術界議定,然後重點研究和提倡推廣這些經典,從而重塑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傳統,我以為這是中華民族團結進步的當代經世大業。

最後略談研究方法。王國維先生有二重證據法,大意指以傳世材料結合地下出土材料,以考證上古史實。我從1982年起,即已提出三重證據法,特將王先生二重中的地下出土材料分成甲骨和不帶刻文的文物兩種。后更吸收了楊向奎先生和門人鄭君煒明的意見,發展成五重證據法。簡單說是分為甲:直接證據1.實物(考古學資料);2.出土文獻中帶刻文的如甲骨、金文、簡帛文獻、碑記文獻材料等等;3.傳世文獻,如歷代經典材料等等;乙:間接證據4.民族學、人類學資料;5.異邦同期應予以比較的古史資料。最初我只以此方法研究夏代或上古史地,現在想來,或可擴充至研究文史各領域。至於上面提及的傳統國學研究方法,其實是大多數當代國學者現都忽略了的乾嘉樸學方法。在學術史上早已形成了一套行之有效、持之以恆的國學研究方法:辨偽、輯佚、目錄、版本、校勘、訓詁(文字、音韻)、考據、箋釋等學。這些傳統國小的研究方法,我看非常科學合乎學術原理,絕不可丟棄,只有老老實實經過這些貌似枯燥的程式性工作,得出來的理和論,才會讓人感到踏實,才會有真正價值,才會有說服力。現在太多說法,其實形同虛設;把經典古籍束之高閣,不用踏實的研究方法,只顧一知半解地奢談義理,無限自由發揮,豈是治國學之道?

好了,講了很多了。這是個提倡務實的好時代,國學也好,華學也好,生逢其時,真正是有機遇也有挑戰,成敗都在我們如何處理。我老了,已無能為力了,但還是頑固地堅持不能放棄傳統而較踏實的研究方法。看似很不時髦,但做學問就是求真、求是和求正,做人也是這樣。時髦,會過時的。

(鄭煒明教授筆錄整理)

饒宗頤,生於1917年,原籍廣東潮安,香港大學、香港中文大學榮休教授,現為中央文史研究館館員、法蘭西學院銘文與美文學院外籍院士、西泠印社社長。著有《殷代貞卜人物通考》《敦煌本老子想爾注校箋》《詞籍考》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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