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調安裝工:中國蜘蛛俠

在家電業所有工作中，空調安裝工是唯一「拿生命謀生活」的群體。被譽為現實版的「蜘蛛俠」。

翻開最近10年全國各地的都市類報紙，每年進入夏季空調銷售的旺季，全國都會發生多起的安裝工身亡事件，最近10年來的事故概率雖然在直線下降，但是仍然不乏一些令人痛心的傷亡事件：有的是安裝過程中防護不當墜亡、有的是維修過程中操作不當炸亡、有的則是因為「臨時工」沒有經驗傷亡。更讓人悲慘的是，這些空調安裝工均是家中的頂樑柱，上有老下有小，肩負著支撐整個家庭的責任與使命。拿生命謀生活，看上去很「殘酷」，卻又如此真實。最近10多年的工作中，接觸了很多的空調安裝工，他們中有些已經幹了10年，甚至15年安裝空調的工作，普遍是文化水平不高，但是有力氣，能將一台幾十斤甚至百餘斤的空調一口氣背上六樓，懸挂在室外，赤手空拳上演「高空安裝」絕枝；有些則是屬於典型的空調安裝臨時工，平時並不願意干這麼累的活，很多空調廠家不得不臨時加價招聘一些有過空調安裝經驗的臨時工幫忙。他們雖然經驗並不豐富，安裝一台空調的時間可能要比熟手多半個小時，而且很容易出現「高空墜亡」惡性事件，但是為了多賺錢卻不得不冒險。可以說，空調安裝工，命運多坎坷。空調銷售的旺季，他們永遠是空調廠商爭搶的「香餑餑」，因為每天多裝一台，就意味著第二天可以多賣一台，只有空調裝上牆才能真賺到，很多空調廠商為了旺季搶生意、甚至賣高端、賣新品，往往會承諾24小時上門安裝，甚至還會隨買隨裝；但是，進入空調銷售的淡季，他們就成了空調廠商背上的「包袱」，工作量不飽和生意沒有多少，卻還要養著一幫被視為「閑人」的安裝工，導致大量空調安裝工不得不變身「臨時工」，旺季上崗、淡季轉行。就在今年的，南北區域的高溫天氣呈現「接力賽」。進入5月，北方大部分天氣就迎來高溫，隨後的6月、7月上旬持續攀高，帶動空調出貨量；隨著，南方大部分地區迎來「史無前例」的高溫，由此還引發了「沒有空調的日子怎麼辦」的話題刷屏，引發空調安裝量激增。但是，作為空調「入戶上牆」給用戶帶去真正涼爽「最後一環」的安裝工，卻被空調廠家、商家銷量翻倍增長的光環所掩蓋。在整個空調產業鏈條上，空調安裝工是與用戶接觸時長最長，接觸頻率最多的廠方代表，他們不只是安裝空調，還要幫助甚至教育用戶科學的使用空調。卻又因為工作的關係，他們不修邊幅、渾汗如雨導致的身有異味，往往得不到用戶應有的尊重、認可。很多空調安裝工從早上七點出門，往往忙到晚上八九點，甚至半夜還因為用戶的一個報修電話，需要上門檢修，保證空調的正常使用，往往已經是「累成狗」，卻還要面臨各色用戶的挑剔和挑刺。當然，相信大多數用戶都是好的，卻因為一些挑剔用戶往往會影響一整天的工作心情，安裝效率。空調安裝工表面上看，是一項體力活，實際上呢是一項技術活，最終還是一項腦力活。所有的空調安裝環境都是獨一無二的。面對標準的空調產品，卻因為完全不標準的安裝環境，導致大量安裝工們必須要「因地制宜」設計安裝方案、管路走線，甚至是室外機的安裝位置。遇到一些安裝環境惡劣的情況，不只是要懂技術原理，熟悉安裝技巧，還必須要以變應萬變提供更精準的解決方案。搬空調、裝空調，還要懂電路、懂設計，這絕對不是一項簡單體力活，或者腦力活，是必須要將體力與腦力高度集中，否則稍有閃失就會造成安全事故,甚至機毀人亡。特別是隨著R290、R32等新冷媒的使用，很多空調安裝工都必須要打起12分的精神來。幾乎沒有人將空調安裝工當做一份事業、一份職業在耕耘，只是作為一份賺錢謀生的工具，而且隨著願意從事安裝工的人數在銳減，導致大量40、50后安裝工們變得越來越吃香，收入在最近幾年明顯有所增長和提升。往往一個炎熱的夏季就能賺上一個高級藍領，甚至白領的工資。當然，辛苦與汗水與收入完全是呈正比的，在這個夏天不流下十幾斤汗水，是難以獲得這麼高的酬謝收入的。

儘管如此，卻幾乎沒有人在空調安裝工這個崗位上可以獲得「職業的成就感」。與目前大量的物流快遞員相比，空調安裝工這個已經存在30多年的老工種雖然更苦，卻難得會引發社會的關注。即便是一些空調廠商在夏天時都會說「要尊重空調安裝工」、「空調安裝工是這個夏季最可愛的人」，但這也只是為了表現企業的安裝服務實力，展示企業與眾不同之處，卻沒有多少人真正覺得「空調安裝工」是多麼可愛、可敬的人，畢竟他們永遠是按照「安裝量」、「維修量」在拿提成。不少空調安裝工坦言，接下來最擔心的事情就是再過5年、10年，整個行業就會出現「青黃不接」：很多80后、90後年輕人根本不願意干，現在一些年輕人干這個活也只是為了賺點錢，一旦有更好的工作馬上就會毫不留情跳槽，絲毫沒有一點的留戀；大量的60后、70初已經越來越干不動了，雖然都肩負著家庭賺錢的重擔，但面對一台空調幾十公斤的重量，往往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了。面對這個行業從業人員平均45歲左右的年齡，隨著60后、70初的老去，誰來承擔起每年超過5000萬台的空調安裝量？機器換人肯定行不通。

今年持續的高溫天氣，雖然讓眾多的空調安裝工，與往年相比已經「多賺了三五斗」。但是，面對這個「夏天吃不完、冬天吃不飽」，既沒有前景也沒有尊嚴的工作，還有多少人只是為了錢而持續堅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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