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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2/25
2005年，
黃桂明被緊急從福建調回，
派往廣州一座剛落成的購物中心救場。
這座購物中心叫光明廣場，
表面上，光明廣場和他之前管理過的
天河城、中華廣場沒什麼不同。
然而，
他不禁對老闆苦笑道：
「乜咁好帶攜啊……」（廣州話「這麼關照我」的反語）
2000年初，光明廣場的工地上，
工人們突然挖出了一些奇怪的木樁，
乍一看，
有點像武俠片中練武用的梅花樁。
他們的發現引起了文物部門的關注，
很快這裡就被圈了起來進行搶救性發掘。
現存最早的水閘遺址
——南越國木構水閘，
慢慢呈現在人們的眼前。
兩千多年前，
在廣州城誕生之初，
人們就在城市的南邊
修建了這座連通珠江的水閘。
每當下起大雨，
閘門就會被及時打開，
使城裡免受「水浸街」之苦。
而每當旱季城中缺水，
閘門則長期開啟，
將珠江水引入城中供百姓使用。
考古學家驚訝地發現
這座兩千年前的水閘，
它的施工標準竟然符合2001年頒布的
中華人民共和國行業標準《水閘設計規範》。
「除規模和用材不同，
南越國水閘與現代水閘一模一樣。」
為了保存這處重要古迹，
商場在負一層建起了
面積超過700平米的展示館。
作為全國第一個
在商場中原址保護並免費開放的遺址，
廣州各界曾把這裡看作是：
廣州在全國樹立的
「文物保護與城市建設雙贏」的「先進典型」！
2000年初，水閘遺址發現時，
商場被迫停工
與文物部門商討保護方案。
沒想到，這一探討就是3年。
這3年間，
發展商因停工的損失就高達3億。
好不容易，等到商場建好，
準備將遺址移交給文物部門管理，
卻被告知「由於沒有蓋博物館，
文物部門無法接受。」（引自2007年南方日報報道）
對於最關鍵的問題：
可是，
黃桂明剛接掌商場就發現，
這一地下國寶，
根本不能為商場帶來多少客流，
每天來參觀的人寥寥無幾。
當時，
由於前期停工的損失，
加上剛開業每天僅1000人的客流量，
商場在開業之初就陷入了困境。
在資金最緊張的時候，
連員工的工資都發不出。
而保護遺址的安保、清潔、
設備、電費等費用，
每個月卻至少得支出20萬，
文物部門沒有一分錢的補貼。
為此，
作為物業公司總經理，
黃桂明不得不決定
縮短開放的時間以節省成本。
即便是這樣，
十年來僅僅為了維持遺址的開放，
就花費了超過1000萬。
現在，
每到「回南天」或者多雨的夏季，
黃桂明都會如臨大敵。
一發現遺址內的木頭髮霉，
就馬上打電話給文物部門，
讓他們趕緊派人來處理。
一旦在商場周邊發現白蟻的蹤跡，
馬上請來專業團隊滅蟻，
每次就要花費一萬多元。
他說：
「木頭最怕就是這些，這是全國重點文物，
有什麼閃失我們可擔當不起。」
幾年前，遺址內的
恆溫恆濕和抽水設備都老化壞掉了，
如今，
遺址地面凹陷的地方已有多處積水，
我們無法看見的地方，
積水和黴菌正慢慢侵蝕著這處遺址。
而《中華人民共和國文物保護法》中
第三十一條的規定：
凡因進行基本建設和生產建設
需要的考古調查、勘探、發掘，
所需費用由建設單位列入建設工程預算。
難怪開發商都害怕在工地中挖出些什麼。
考古發掘和文物保護的巨大成本，
讓許多開發商在發現文物后，
不惜加快施工破壞遺址，
免得考古工作拖慢工程進度。
2011年，
在杭州的南宋皇城範圍內，
開發商在地下4米發現建築遺迹后，
卻加快進度一下子把地基挖到地下10米。
其實，
對文物活化與商業開發，
一直是個困擾世界各國的難題。
距離水閘遺址不遠的北京路，
2002年由區政府出資，
將五朝11層的路面千年古道遺址，
以原址展示的方式呈現給市民遊客，
獲得各方好評。
2014年在義大利的羅馬，
一家麥當勞在修建餐廳時，
發現了一條古羅馬時期的古道遺址，
在獲得發掘后能在原址經營的保證后，
麥當勞出資30萬歐元資助考古發掘。
現在，
人們可以一邊啃著漢堡薯條，
一邊欣賞腳下的古羅馬遺址。
而光明廣場，
也在計劃做雙贏的嘗試，
通過VR、裸眼3D等現代技術，
讓人們穿越回修建水閘的南越國時代：
修建水閘時，
長達3米的樹木怎樣被運到這裡，
它們是怎樣被整齊地鋪放在地下；
當珠江漲潮時，
厚度不到10厘米的閘門如何抵擋住洪水……
黃桂明說
希望將來可以通過現代技術，
如今，
遺址旁的展櫃已塵封多年，
在這些展櫃中，
除了能看到相關的文物，
你還可能發現老鼠屎、死蟑螂。
偌大的遺址，
只有四位由媽媽陪伴的國小生
來這裡打卡完成暑期作業，
而遺址的科普教育基地碑卻碎成幾塊。
即便是老廣，
大多數也不知道廣州有這樣一個地方。
站在通向負一層的電梯，
看著旁邊密室逃脫的海報，
我不禁在想
▲以上部分圖片來自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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