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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蠻人"VS上市公司實戰案例 |"私募一哥"徐翔如何玩壞了大恆科技

2017年1月,曾經的「野蠻人」「資本大鱷」徐翔犯操縱證券市場罪,被判處有期徒刑五年六個月。有知情人士透露,徐翔被判罰金110億元。6月7日,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對徐翔、徐峻、鄭素貞等3人,上海澤熙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和上海澤熙資產管理中心(普通合夥)採取紀律處分,徐翔等3人和相關機構被加入黑名單。

近兩年,「野蠻人」成為資本市場上的高頻詞,這個稱謂源於一本書《門口的野蠻人》,指華爾街的一些私募基金對其他企業惡意併購。這些「野蠻人」是公司經營管理圈之外的人,成為控股股東后,就接管了公司,使原來的股東、經營管理層邊緣化。他們不做長期投資,不通過發展實體經濟來獲益,卻謀求上市公司控制權,通過各種手段謀求短期利益。

從國內情況來看,「野蠻人」既包括2015年下半年以來激進舉牌上市公司的部分險資,也包括曾依靠手中巨額資金,並利用自身在信息、資源等方面的優勢在資本市場興風作浪,甚至控股上市公司的「資本大鱷」。

2016 年年底以來,監管層對「野蠻人」「資本大鱷」的監管不斷加碼,證監會主席劉士余曾在多個場合釋放嚴厲的監管信號。而能否管住「野蠻人」、圍獵「資本大鱷」,不僅事關資本市場公平環境的打造,更與資本市場能否發揮其應有作用,為實體經濟提供資本支持息息相關。

「著力振興實體經濟」是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為2017年經濟工作部署的重要任務之一。而在今年4月25 日,習近平總書記曾就維護金融安全提出6項任務,第四項便為,「為實體經濟發展創造良好金融環境,疏通金融進入實體經濟的渠道,積極規範發展多層次資本市場,擴大直接融資,加強信貸政策指引,鼓勵金融機構加大對先進位造業等領域的資金支持,推進供給側結構性改革。」

資本本身並不罪惡,關鍵在於如何用好資本。但在過往,一些無力抵禦「野蠻人」入侵的實體企業,往往出現管理層被排擠或出走,公司原有實業發展路徑被改變的情況。

因此,我們希望借還原徐翔入主一家老牌的中關村企業大恆新紀元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大恆科技」,600288.SH)的過程,一方面了解「野蠻人」給實體經濟帶來的困頓,另一方面探究到底何為實體經濟所需的資本。

「如果『野蠻人』沒有進來,大恆一定會是另外一個樣子。」已從大恆科技離職兩年,72歲的公司原副總裁、原總工程師宋菲君這樣向《經濟周刊》記者說。

主營光學、激光元器件及設備,於2000年上市的大恆科技是一家有光榮歷史傳統的企業,其得名便是為了紀念「光學之父」王大珩。1987年,中科院為了響應「科學技術轉化為生產力」的號召,以王大珩院士名字的諧音命名的「大恆公司」應運而生。

1988年,時任國家科委主任宋健親自批示「放人」后,當時被評為「國家級有突出貢獻中青年專家」的宋菲君被批准從中科院離開轉而加盟大恆,他創建的大恆光電事業部起初只有5個人。2015年年初,宋菲君離開了供職27年的公司,彼時大恆科技年度營收超33億元。對於兩年前的離職,宋菲君至今仍有些不甘:「真的沒想到會以這樣一種方式離開。」

「中關村上世紀80年代成立的幾個大公司,聯想、大恆、科海、希望、四通,有的離開科學院了,有的倒了,大恆走過30年不容易。」宋菲君向記者說,「幾十年的心血、國家這麼大的投入、這麼優良的資產,落到這麼一批人手裡,心裡有巨大的疼。」

宋菲君的心痛始自2014年11月24日那次股權轉讓,那天,徐翔入主大恆科技,這家擁有30年歷史的老牌上市公司命運陡變,並持續至今。

入主

換將、賣資產、定增,澤熙系動作頻頻

徐翔入主大恆科技,要從因受賄罪、挪用公款罪被判處無期徒刑的青海省委原常委、西寧市委原書記毛小兵

說起。經審理查明:毛小兵曾利用職務上的便利,為他人在股權收購等事項上謀取利益。

知情人士向《經濟周刊》記者透露,「他人」指的就是曾擔任西部礦業集團有限公司副董事長、新紀元有限公司(下稱「新紀元」)董事長的江彪。而新紀元是徐翔入主前大恆科技的控股股東。據媒體報道稱,毛小兵案司法文件顯示,江彪被另案處理。

2014年4月24日,中央紀委監察部對外公布,毛小兵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正接受組織調查。知情人士稱,江彪此後開始運作股份轉讓事宜。

據多位大恆科技內部人士說,在大恆科技一位高管的介紹下,兩個寧波人江彪與徐翔走到了一起。2014年11月24日,新紀元與徐翔的母親鄭素貞簽署「股份轉讓協議書」,將其所持有的大恆科技約1.29 億股(占公司總股本的29.52%)轉讓給鄭素貞,轉讓價總計12.02億元。在不觸及30%要約收購線的情況下,鄭素貞成為大恆科技第一大股東,新紀元只保留1.14%股份。

對徐翔和其控制的幾個資本運作平台所組成的澤熙系而言,大恆科技在當時成為合適標的,絕非偶然。

從紙面實力看,大恆科技市值40多億元,在A股中體量並不龐大, 擁有大恆圖像、大恆光電、中科大洋等專業細分領域的龍頭企業。此外,大恆科技在金融板塊也有布局,參股諾安基金20%股份,旗下子公司大恆持有大陸期貨股份。

從澤熙系的發展路徑來看,2014年3月20日舉行的工大首創股東大會上,屬於澤熙系的資本運作平台上海澤添推舉的徐峻當選工大首創董事長,至此澤熙系首次掌控一家上市公司,隨後公司名稱被改回寧波中百(600857.SH)。這標誌著徐翔用20年時間,完成了從一個散戶到私募、再到上市公司控股股東的轉身。

「資金規模越大就越難進行短期買賣,尋求一些定增項目的長期投資機會,這種想法是正確的。若再想做大,除非做成類公募的投資方式,尋找成長型機會,不然就是控股上市公司尋求自己操盤。」長期關注私募行業的上海紫越程企業管理諮詢公司總監吳鵬向《經濟周刊》記者這樣分析澤熙系控股上市公司的邏輯。

大恆科技並非江彪與徐翔「合作」的唯一標的。2015年5月,波導股份(600130.SH)大股東寧波電子信息集團有限公司(下稱「寧波電子信息」)分別與瞿×× 等6名自然人簽訂了股份轉讓協議,轉讓其持有的公司股份1.67億股,占公司總股本的21.71%,總價格14.44億元。據媒體報道,瞿××等6人均與徐翔及澤熙系關係密切,而寧波電子信息的背後,則是江彪控制的新紀元。上述6位自然人很快便完成了拋售離場。

對大恆科技而言,滾燙的資本能否給這家老牌中關村上市公司更美好的未來?對於徐翔和澤熙系而言,從傳統的二級市場投資者角色中跳脫出來,直接掌控上市公司,他們志在搞好實體企業還是以此為籌碼圈取更多的錢?

成為大股東后,澤熙系的人員開始全面接管大恆科技。

2014年12月29日,大恆科技召開臨時股東大會,提名趙憶波、魯勇志、王蓓擔任大恆科技董事,隨後魯勇志當選董事長,三者都曾在澤熙投資任職。免去所有原董事會成員后,原監事黃玉峰成為新董事會唯一留任的「舊部」。

此後,大恆科技便陸續傳出高管辭職的消息,包括公司原副總裁兼總工程師宋菲君和原副總裁何建國,而兩人的離職經歷均讓外界感到「蹊蹺」。

2015年1月9日,大恆科技公告稱,公司董事會收到副總裁兼總工程師宋菲君的辭職郵件。宋菲君由於年事已高、健康欠佳,申請辭去公司副總裁兼總工程師的職務。而宋菲君「辭職」距他被聘為大恆科技副總裁,僅過去不到一周。「公告上說我身體不佳,其實我身體蠻好。」回憶起兩年多前的「辭職」,宋菲君依然激動:「年齡?一周時間我能老多少!」

那麼,宋菲君緣何離開效力了27年之久的大恆科技?

「只用自己的人,大恆開董事會更像是澤熙內部的會議。」宋菲君回憶澤熙入主大恆科技時的場景說,「他們在發展規劃、用人、企業文化這三個方面,與中科院血統的大恆格格不入。」

「他們完全違背企業發展的規律,憑空臆想提出太高的指標,強求大恆在很短時間內要翻幾番,讓我想起『大躍進』的時候。」宋菲君說,「他們滿嘴都是資本,他們就覺得資本是萬能的。」

「辭職報告打上去當天就批了,連一次話都沒談過,巴不得你趕緊走。」宋菲君對「被辭職」一事「心知肚明」,「他們既不需要了解公司運作的高管,更不需要科學家。」

如果說宋菲君是「被迫」離開大恆科技,那麼何建國的離職顯得頗為「主動」。

2015年3月6日,大恆科技宣布,副總裁何建國提出辭職,何建國將不在上市公司擔任任何職務,但辭職不影響其在公司控股子公司的其他任職情況。公告披露何建國因需要集中精力負責智能檢測設備產業化項目和多用途工業數字攝像機技術改造項目,同時開拓新業務,無法同時履行好上市公司副總裁的職責。

記者注意到,何建國在辭職前的一個「插曲」是違規短線交易大恆科技股票。何建國的股票賬戶於2015年1月28日買入大恆科技股票4000股, 成交金額67824元;於2015年2月3日賣出1000股,成交金額17700元。上述交易構成短線交易、年報窗口期交易。此後,大恆科技還曾收回何建國此次違規買賣公司股票的744元收益。

對此有市場人士稱,「一個上市公司副總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嗎?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故意給自己找一個辭職的理由。」

離開大恆科技后,何建國繼續擔任大恆副總裁、大恆圖像總經理。

直到2016年5月,何建國又回歸大恆科技兼任副總裁。

澤熙系雖然改組了大恆科技的董事會,但面對大恆內部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和原董事會多年的經營積累,其也遇到了未曾想到的無奈。

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大恆科技部分子公司高管並不配合董事長魯勇志的工作。大恆某子公司高管私下放言,「反正我就這樣,不要對我有業績要求,要不你就換人,大不了我不幹了。」

魯勇志的處境可謂尷尬。對徐翔而言,他是不折不扣的執行者;面對大恆的老班底,他的很多想法難以貫徹。

據稱魯勇志幾乎每天都要去徐翔當時在北京金融街英藍大廈5層的辦公室彙報工作。一位接近徐翔的人士告訴《經濟周刊》記者:「魯總雖然名義上是董事長,其實沒有決策權,每一件事都需要徐翔單獨授權,幾乎所有的事都是執行。」

上任伊始魯勇志曾想在大恆內部做一個資金池,把各公司的資金集中管理,結果根本推不動;2016年初魯勇志以50萬年薪為大恆招聘了一位財務總監,結果各子公司抵觸很大,許多工作很難推動,不到一年這位財務總監便辭職走人。

中科大洋和大恆是大恆科技兩家最核心的子企業。2015年4月,魯勇志改組中科大洋董事會後,親自兼任中科大洋董事長,中科大洋原高管團隊大批離職;而大恆科技原董事長張家林雖然卸去上市公司職務,但保留了大恆董事長的職務。

現年76歲的張家林掌控大恆多年,其履歷顯示,他在上世紀80年代從中科院系統「下海」,和柳傳志、段永基等中關村IT大佬是同一批企業家。1989年出任大恆公司總裁,從2000年到2014年一直擔任大恆科技董事長。

新老董事長之間形成了微妙的制衡關係。「很多大恆的老人只聽張總的,都到快退休的歲數了,什麼都不在乎。」大恆科技內部人士鄭義說。一件小事似乎可以佐證,大恆科技某事業部負責人出國休假,人都已到了國外才向董事長兼總裁魯勇志彙報。

記者還從大恆內部了解到,2015年3月,大恆科技董秘嚴洪深被「安排」去中科大洋做財務總監,「結果在大洋被架空,無所事事,只能又撤回上市公司。」

「徐翔想集權,各路諸侯不買賬。」曾擔任大恆科技副董事長、總裁,以及旗下子公司中科大洋董事長兼總裁的姚威打了個比方稱,「張總掌控和管理了這麼多年,影響力很大。」

徐翔母親鄭素貞成為大恆科技大股東后,下出的第一步棋便令人費解。

2014年12月16日,經大恆科技第五屆董事會第二十三次會議審議通過,大恆科技與自然人吳建龍達成意向,吳建龍以6935.73萬元受讓公司體系內合計持有的寧波明昕微電子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寧波明昕」)73%股權。

公告稱,基於受讓方(吳建龍)非電子行業企業,故大恆科技與吳建龍還達成了寧波明昕的重組方案,由大恆科技受讓寧波明昕持有的泰州明昕微電子有限公司(下稱「泰州明晰」)99.3%股權、寧波華龍電子股份有限公司(下稱「寧波華龍」)27.05%股權。其中泰州明晰作價1.2億元,寧波華龍作價4950萬元。

單從交易金額看,這意味著,大恆科技將控股子公司以近7000萬元的價格轉讓他人,但同時以1.7億元的價格收購控股子公司旗下的資產。

這一蹊蹺的決定遭到了原管理層的反對,據說大恆科技時任董事長張家林起初沒有簽字,但是迫於新東家的壓力,最後不得不「妥協」。

據介紹,事實上吳建龍與徐翔早有「交集」。吳建龍曾擔任浙江向日葵光能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向日葵,300111.SZ)董事長,2013年9月5日、10日、13日、23日、26日5個交易日,吳建龍及其全資控股的香港優創國際投資集團有限公司,每次減持向日葵股份5599萬股,合計減持2.8億股共計12.6億元,成為當時創業板「套現第一人」。

而吳建龍減持的股票幾乎都由國泰君安上海打浦路營業部接盤,該營業部為澤熙系的「御用席位」。而徐翔操盤的華潤深國投信託有限公司—龍信基金通1號集合資金信託,在2013年二季度便成為向日葵第五大流通股東,持有324.79萬股。

證券投資基金業協會披露,2012年底,徐翔與X公司董事長吳某見面,建議吳某辭去董事長職務以多減持股票。吳某辭職后,2013年6月,徐翔使用澤熙產品買了X公司300多萬股票,以展示實力並表達與吳某的合作誠意。雙方多次商談后,達成操縱 X 公司股票的合謀。

據了解,「吳某」即吳建龍,「X公司」即向日葵。

寧波明昕雖然連年虧損,但是其廠房土地價格卻一直飛漲,這或許是這份資產的最大誘惑。「寧波明晰的地在寧波市中心,地價就值幾個億,卻以7000萬賣給一個個人。」大恆科技內部知情人士鄭義向《經濟周刊》記者透露,「肯定是有點問題,感覺像是做局掠奪大恆的資產,但是又說不出來。」

2015年5月,寧波明昕資產重組及股權轉讓交易完成,寧波明昕出售後設備遷至泰州,泰州明昕成為大恆科技全資子公司。2016年度泰州明昕營業收入5397萬元,較上年度下降16.8%,虧損5275萬元。鄭義說,「寧波的包袱看上去沒了,泰州的包袱又來了。」

事實上大恆科技後來本來有希望甩掉泰州明晰這個「包袱」,但是因為澤熙系2015年的「定增」,錯過了最好的機會。「當時有人要買泰州的地,但是定增報告中有幾個項目都落在泰州, 所以賣不了。」鄭義說。

新董事會緣何入主后迫不及待地要進行定向增發?

2015年1月15日,澤熙系祭出「大動作」。當日公告稱,大恆科技擬實施30億元的定向增發,鄭素貞以每股9.71元價格認購本次發行的3.09億股。此次發行完成後,大恆科技總股本為7.46億股,鄭素貞將合計持有4.38億股,占發行后總股本的 58.72%。

事實上此次定增早有預案。參與定增的大恆內部人士陳實透露,「11月收購完成後,新董事會還未改選,定增的任務已經下達了。」

大恆科技對外給出的解釋是:首先,鄭素貞認為當前持有大恆科技股份29.52%的比例不高,所以有必要增持從而鞏固對大恆科技的控制權。其次,鄭素貞希望通過增持加快公司現有先進技術研發成果的轉化,提升公司產品市場競爭力和盈利能力。

根據公告,30億元將投入5個項目,很多人都認為如此大規模定增脫離實際。陳實回憶當時的情景稱,「我們都覺得30億有些誇張,十幾個億比較靠譜。」一位大恆科技前高管則直言:「這種做法完全不符合企業自身的發展規律,是典型的短期行為。」

在董事會的堅持之下,這一數字被多個業務部門分解。「有的業務單位原本可能只需要幾個億,無奈之下,最終編製了十幾個億的定增任務,放大了很多倍。」陳實說。

面對如此定增方案,管理者也分成了兩派,拒絕和接受。

大恆科技旗下的中科大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稱「中科大洋」)屬於前者,它沒有參與定增,也拒絕配合大股東財務作假並拒絕提供任何材料。結果是董事會被改選,中科大洋原董事長姚威被迫「下課」。姚威向《經濟周刊》記者回憶當時的情景時說,張總(時任大恆科技名譽董事長張家林)直接問我 :你是自己辭還是公司辭你?

大恆科技內部依然有聲音對「新老闆」抱有期待,「定增雖然有些放大,但能感覺到還是為了企業更好。」陳實表示。在陳實看來,如果定增成功,大恆科技在研發投入和兼并重組上都會不一樣。「有些公司可能該關就關了,該換人就換人,有的壞賬就可以處理。」

而離去的管理者則對這種「定增」嗤之以鼻。姚威表示,如果定增成功,只有一小部分錢會用於公司自身業務發展,剩下的大頭都會用作兼并重組。「他們直言不懂管理,不依賴大恆的產品和市場發展公司,而是靠資本運作來賺錢。」

一位大恆科技前高管則分析認為,「(這種做法)是用大恆科技這塊高技術的牌子,通過所謂增發,構建虛假的指標,包裝企業,過幾年出手賣掉,為自己掙大錢。」

2015年9月28日, 定增方案「縮水」:總額從不超過30億元調整為23.93億元。發行完成後,鄭素貞持股比例將從29.75% 增加至55.13%。

但方案審批過程並非坦途。針對發行方案,證監會曾就募集資金規模與公司現有資產、業務規模匹配性等問題進行問詢。2015年10月30日,大恆科技公告顯示,證監會審核通過了公司定增方案,彼時尚在等待證監會書面核准文件。

僅僅兩天之後劇情便出現反轉。2015年11月1日,澤熙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法定代表人、總經理徐翔等人通過非法手段獲取股市內幕信息,從事內幕交易、操縱股票交易價格,其行為涉嫌違法犯罪,被公安機關依法採取刑事強制措施。

11月3日,大恆科技發布澄清公告稱,雖然大恆科技控股股東、實際控制人鄭素貞之子徐翔近日正接受相關部門調查,但公司目前生產經營活動一切正常。公司強調,鄭素貞未直接參与公司的經營管理。此前,徐翔先生在公司不擔任任何職務,公司的日常生產經營未受其影響,此後其對公司的日常生產經營及公司的實際控制權也不會產生影響。

但背負著各種「猜想」、即將大功告成的定增最終戛然而止。2016年2月16日,大恆科技宣布,公司非公開發行股票方案因超過12個月有效期且未獲得證監會書面核准文件而自動失效。

事發

大恆科技陷入困局

事實上,並沒有公開信息顯示徐翔的案件與大恆科技有關,但大恆科技卻因徐翔出事深受波及。

隨著徐翔事件繼續發酵,澤熙系持有的包括大恆科技、寧波中百、文峰股份(601010.SH)等價值數十億的上市公司股份隨後全部遭到凍結。

在徐翔被警方帶走後第8天,2015年11月9日,鄭素貞所持有的大恆科技129960000股無限售流通股被公安部門凍結,凍結期限為2015年11月9日至2017年11月8日。2016年4月12日,於2015年11月9日進行的凍結被解除,輪候凍結轉為正式凍結,凍結期限兩年。這意味著,鄭素貞所持大恆科技近1.3億股要被凍結至2018年4月12日。

2015年12月,大恆科技獨立董事楊旺翔一度失聯,隨後其申請辭職,不再擔任公司任何職務。楊旺翔在徐翔控制的寧波中百、康強電子(002119.SZ)等多家上市公司擔任獨董。

2016年1月14日,大恆科技公告稱:2016年1月12日,公司董事長、總裁魯勇志未能正常上班,經公司多方了解、核查相關情況未果。

「突然有人打電話讓他去配合調查,去了就聯繫不上了。」關於魯勇志的「失聯」, 知情人士稱,「魯勇志曾經作為研究員調研過美邦服飾(002269.SZ)等公司。」上市公司美邦服飾的異動,被視作壓垮徐翔的「最後一根稻草」,也是媒體披露導致其被捕的直接原因。

直到2016年2月2日, 大恆科技公告稱魯勇志已於2月1日正常在崗履職。「從案子的進展看,中間的內幕操作魯並不知情。」上述接近徐翔的知情人士告訴《經濟周刊》記者,「徐翔有個更內部的圈子,魯勇志在核心之外,只屬於執行層面。」

直到徐翔被宣判的一年時間裡,除魯勇志外,澤熙係為大恆科技「選派」的多位董事選擇了銷聲匿跡,基本不出現在公司。

徐翔涉事帶來的餘波遠未平息。《經濟周刊》記者從大恆科技內部了解到,從2015年年底至今,因為股權凍結導致銀行抽貸或提前還款,大恆科技業務拓展舉步維艱。在大股東無法擔保的情況下,大恆科技甚至將位於北京蘇州街 3號大恆科技大廈寫字樓中的公司房產抵押給擔保公司貸款,以維持日常運轉。

「(徐翔)出事後銀行很快打來電話,催促還款,公司很快捉襟見肘。」大恆科技內部知情人士鄭義回憶稱,「融不了資,有項目想做但是沒有資金,只能考慮怎麼生存。」

事實上,徐翔被捕對多家相關上市公司融資事項帶來影響。澤熙系參與認購的寶莫股份(002476.SZ)公告終止定增事項;樂通股份(002319.SZ)定增方案也與徐翔「劃清界限」,鄭素貞退出認購;而華東重機(002685.SZ)的定增方案則在排除原認購對象澤熙系后獲得證監會核准。

2017年1月23日,據青島市中級人民法院消息,被告人徐翔、王巍、竺勇犯操縱證券市場罪,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5年6個月、有期徒刑3年、有期徒刑兩年緩刑3年,同時並處罰金。有知情人士透露,三人一共被判處了120.5億元罰金,其中徐翔個人被判罰金110億元。

徐翔是否有能力繳納天價罰金?有接近徐翔的人士表示有兩種可能:如果不繳足罰金,法院就會強制拍賣股權;如果能繳足罰金就可以解凍股權,解凍后公司就可以融資、定增,正常運轉。

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法院拍賣會比正常交易便宜,不排除外來資本乘機「撿便宜」。也就意味著對徐翔來說,拍賣對他的損失太大,並不是最好辦法。

而據某接近徐翔的人士介紹,徐翔轉到監獄后,每個月親屬可以探視一次。「徐翔還在控制公司,所有的事他不同意就辦不了。」

「他可能優先保大恆,實在不得已才會賣。」 知情人士透露,也有傳聞稱目前現狀下徐翔家人正在尋找接盤者。

最為迫切的是,大股東的股權凍結,已經導致大恆科技融資緊張延續至今。一位要求匿名的大恆內部員工稱:「我們都盼著儘快有個結論,公司恢復正常,有些業務需要拓展,否則不進則退。」據悉,由於徐案,銀行從風控角度考慮基本上不願與大恆科技打交道。

「證監會阻止了一批野蠻人的入侵,但是像大恆這樣已經被野蠻人佔領的公司,目前看毫無前途。」曾擔任大恆科技副董事長、總裁的姚威這樣對記者說道。

「如果現在這種僵局打破,大恆還很有希望,幾年後就很難說了。」宋菲君也直言。

大恆科技最新公布的2017年一季報顯示,公司一季度實現營業收入5.33億元,同比增長9.41%;凈利潤為-1110.39萬元,同比增長46.75%。

數據之下的情況如何?

以大恆科技旗下的核心企業中科大洋為例,這也是目前唯一由魯勇志兼任董事長的大恆科技子公司。

數據顯示,中科大洋2016年營業收入6.05億元,較2015年的6.03億元增長0.28%,歸屬於中科大洋母公司的凈利潤5208.4萬元,較上年同期的2453.70萬元增長112.27%。

然而據中科大洋某內部人士告訴記者,有一筆央視新台址的項目2016年才驗收,直接增加凈利潤 9000多萬元,不算這筆錢應該是虧損,「大洋其實在吃老本,現在驗收的項目都是前兩年的,實際當年有效利潤是負的。」

比經營數據更顯冰冷的,是大批骨幹人員的離去。2015年至今,該公司核心技術骨幹離職率高達三分之二,其中硬體產品研發團隊全部離職。公司創始人、原董事長兼總裁姚威,主管技術研發的董事、副總裁鄧偉等一批元老悉數離開。多位中科大洋離職人士向《經濟周刊》記者表示,目前中科大洋新增業務量銳減,基本沒有大的新項目,僅靠以往項目的應收賬款維持運轉,連工資發放都一度告緊。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記者在採訪中了解到,中科大洋作為廣電行業龍頭企業還承擔了大量國家級保密項目,人員變動以及經營管理水平的全面滯后,給中科大洋所承擔的眾多國家級涉密項目的運營、維護、升級帶來很大不確定性。

以中央某機構的音像資料存儲項目為例。據該機構相關人士介紹,大洋硬體研發團隊的全體離開,將會給密級較高的資料系統的維護工作帶來實實在在的隱患,也會對資料系統的硬體維修帶來風險,比如在維修時更換的硬體如存在後門,則會使系統存在信息泄密的巨大安全風險。「我們的系統中存貯的都是國家級的資料,這個風險的危害是無法估量的,也是無法想象的。」

黑龍江省電視台是中科大洋的長期客戶,副台長王文堂對《經濟周刊》記者表示,廣電行業企業如果保密能力和技術服務能力下滑,將給企業所承建的國家涉密項目帶來巨大的泄密風險和潛在損失。「如果有內部控制人試圖通過技術服務覬覦國家機密,那將給國家級信息安全帶來更大危機。」

「最近兩年明顯能夠感受到大洋的技術服務人員流動比較大,熟悉項目的人都走了,新來的技術人員有些跟不上。」王文堂說,「感覺到大洋達不到我們的要求了。」

此外,大洋的動蕩對相關涉密單位的正常業務帶來隱患。比如中科大洋負責維護的中央電視台聲像資料館,該館存有新成立以來數百萬小時的珍貴視音頻資料數據。「一旦出現嚴重事故,珍貴的史料數據因脫管和失去維護、升級,或被居心叵測的公司涉入,極易損毀、癱瘓、泄露,給國家信息安全帶來難以彌補的重大損失,以及無法估量的政治影響。」中央電視台聲像資料館某負責人介紹說。

發生在大洋的困局似乎並不是個案。大恆科技某前任高管告訴記者:「目前大恆科技已經斷了資金來源,貸款無門,成了一盤死棋。目前包括大恆光電在內的多個事業部,從高管到普通員工都表示看不到前途。」「如果人都走了,沒人才、沒資金、沒機制,只能等死。」曾擔任大恆科技副董事長、總裁的姚威說。

《經濟周刊》聯繫魯勇志和張家林採訪未果,但張家林向記者發來簡訊表示了他拒絕採訪的理由 :「我如講一切都好,是違心。我如講負面,會導致大恆融資更難。」

殘局

大恆科技還有逆轉機會嗎?

事實上徐翔入主前,大恆也並非毫無問題。「不能把大恆的所有問題,都歸結為徐翔的進駐。」大恆內部人士陳實坦言。

多位了解大恆的市場人士向《經濟周刊》記者反映,大恆科技經營理念保守,是多年來制約其發展的重要原因。

在內部治理結構上,上市公司作為大股東,與旗下公司的微妙關係,也是大恆科技存在多年的突出問題。「子公司各自為戰,大股東也沒什麼監管,基本就是憑良心做事。」陳實告訴記者。

記者在採訪中獲悉,長期以來,大恆旗下多家公司的管理團隊自己又成立公司,與大股東在利益分配上存在競爭,原董事會對此「心知肚明」,似乎也沒有辦法。而記者查閱工商資料顯示,部分大恆科技原董事會成員長期在外參股或直接控制多家公司。

大恆科技多位高管曾「暗中」參股旗下公司中科大洋最大競爭對手索貝公司,為此中科大洋和大股東一度到了要對簿公堂的地步,上市公司與控股子公司間的緊張關係可見一斑。

正因為以上「舊疾」,使大恆舊部對新董事會一度充滿期待。

證券研究員出身的魯勇志到任大恆科技董事長后,對公司了解得很快。「雖然對業務不熟,但他研究企業和行業的能力很強,很快就提出了一系列新的思路。」大恆圖像公司某人士稱。

魯勇志隨後對大恆進行了一場「審計風暴」,結果令人驚訝:大恆科技某子公司事業部在審計中查出了賬務問題,數額不菲。「很多公司看賬面沒怎麼賺錢,負責人賺得盆滿缽滿。」陳實稱,「如果沒有審計,這些隱藏的問題不會浮出水面。」

此後新的管理層也為大恆帶來了一些新的氣象。「發現了很多長期制約公司發展的問題,提出了審計、考核、定增、股權激勵等想法。」大恆科技副總裁何建國對《經濟周刊》記者表示,「關於業務,我們做了很多調研,討論了很多方向,當時有很多憧憬。」

而在大恆科技內部知情人士鄭義看來,「澤熙的人和大恆的班底如果配合好,可能會是良性互補。」

不管當初有何憧憬,如今的大恆科技已經陷入僵局。

有著濃厚中科院烙印的大恆科技,可以看作是上世紀80年代走過來的中關村企業群像的縮影。「大恆原是中科院的企業,大恆骨幹幾乎都有中科院的淵源,大恆的主要發展方向也來自中科院的技術積累,企業文化也沿襲了實事求是的作風。」宋菲君說。

在接受《經濟周刊》採訪時,宋菲君表示:大恆30年的發展成果,本身就是科學院科研成果產業化的成功案例。「改革開放30多年以來,國家對科研的投入不可謂不大,科研成果演變成產品的路程不可謂不長,而真正走完科研成果產業化的成功案例卻太少。」

在宋菲君看來:國家需要真正有實力、有規模、有發展前途的實體公司。「把大恆這樣現成的產業化公司盤活,比從頭培養一個初始階段的公司要快得多,效果好得多。」

多位受訪對象也表示:如果現在這種僵局打破,大恆還很有機會逆轉,幾年後就很難說了。

如何破解僵局?核心關鍵是產權。「產權問題一解決,大恆這盤棋馬上活了。中科院能控股是最理想的情況,也不排斥社會資本的投入。」宋菲君特彆強調,「但是一定要了解實業,尊重科學,尊重產業的發展規律。」

作為中科院研究員和美國國際光學工程學會高級專家會員,宋菲君在矽谷見證了許多資本助推高技術公司發展、上市的成功案例,「許多風險投資公司高管本人就是企業家,他們懂得企業發展規律,尊重企業管理和科技人員,將資本與創新成果結合,給企業發展注入能量,使企業上了台階。」

「資本與創新的良性結合、互動是企業做大做強的重要條件」,可發生在大恆上的事讓他大跌眼鏡,兩廂比較之下他認為:「好的資本一定了解實業,和實業公司有共同語言,只投資不干預,公司才能發展。但是用實業做籌碼圈取更大的資本,謀取個人或小集團的利益,只能毀掉企業。」

中科大洋原董事長姚威也持同樣觀點,他表示,希望有關部門能夠從消除國家涉密部門和廣播電視安全隱患的高度,重視中科大洋乃至大恆科技當前的問題。「可以通過將中科大洋股權交由國家託管或國資介入的方法,由具備保密資質和技術能力的團隊重新掌控管理企業,以確保涉密資料和廣電核心機構的安全水平回歸到可控範圍。」

上海紫越程企業管理諮詢公司總監吳鵬對《經濟周刊》表示,對於公司的現狀,急需要產業資本的有效介入,去提升企業發展的動力,而不僅僅是解決錢的問題。

「如果還是野蠻人控盤,一旦他們的所謂目標實現,虧本的將是股民,敗壞的是股市的信譽,受損的是國家利益。」宋菲君坦言,「大恆不但不可能發展,最後一定是衰敗,甚至破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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