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陸軍關於大城市作戰的問題

原標題:美國陸軍關於大城市作戰的問題

網新聞2017年3月20日訊 美國《陸軍》雜誌刊登軍事技術問題專家、國防新聞特約撰稿人威廉·馬修斯的一篇長文章，詳細介紹了美國陸軍怎樣應對大城市作戰的有關問題。

美國陸軍長期以來對城市保持警惕性。要知道城市的戰鬥通常會造成眾多人員傷亡、大規模的破壞以及需要投入大量的時間和資源。在城市中，敵軍有更多的地方可以隱藏，而且美國的作戰優勢技術變得不那麼有效。

「密集的城市地形有利於防禦者。」美國陸軍能力集成中心未來作戰部主任凱文·費利克斯上校說。這就是為什麼「過去在歐洲中部平原，部隊會密切關注並且繞過一座城市的原因。」他說。

雖然世界的形勢正在不斷變化，但是城市的作戰理論正在被重新審視。美國陸軍確信，城市作戰很快將不可避免，而當發生這樣的情況時，其規模將會是美國陸軍從來沒有經歷過的。

人口達到或者超過1000萬的城市稱為特大城市。「在全球範圍內，一個歷史性的轉變正在進行中。目前全世界有超過一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中，並且這種遷移的速度正在加快。」美國陸軍戰略研究小組在2014年的一份報告《特大城市與美國陸軍》中指出。「每一天，全世界大約有18萬人遷移到城市。」該報告說。「到2030年，城市的人口將佔到全世界人口的60％，城市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將佔到全世界國內生產總值的70％。」

對於美國陸軍來說，這可能會造成更大的麻煩。「特大城市正在迅速成為地球上人類活動的中心，因此，它們未來將產生迫使進行軍事干預的大部分摩擦。」這份報告稱。

美國陸軍經歷的城市作戰

城市作戰對於美國陸軍來說並不是新鮮事。從1944年10月在德國亞琛市發生的逐棟建築、逐個街區的戰鬥，到1968年1月至3月在越南順化市發生的順化戰役，再到1993年10月在索馬利亞摩加迪沙市發生的摩加迪沙戰役，美國陸軍已經在不少城市中進行了大量戰鬥。

在過去10多年的大部分時間裡，美國軍隊在伊拉克巴格達市的薩德爾區貧民窟與什葉派民兵作戰，在該城市的其它地方與遜尼派叛亂分子作戰。巴格達並不是一座特大城市，但是它也許提供了到目前為止一個最好的例子，說明了美國的軍事行動將是什麼樣子，美國亞利桑那州立大學未來戰爭中心的聯合負責人丹尼爾·羅森堡說。

雖然多年來美國軍隊在巴格達市保持了大規模的存在，但是從來沒有能夠確保這裡安全。「美國軍隊擁有絕對的軍事技術優勢，擁有空中力量、先進的武器裝備並且訓練有素，但是當他們遇到城市作戰的複雜性時，他們也無法控制它。」丹尼爾·羅森堡說。

在2003年至2011年的被美國軍隊佔領期間，巴格達市飽受汽車炸彈襲擊、自殺式炸彈襲擊以及路邊炸彈、火箭彈和迫擊炮彈的襲擊與暗殺事件。「當美國軍隊在那裡時，四分之一的伊拉克人逃離了家園。」丹尼爾·羅森堡說。「相比之下，『沙漠風暴』行動取得了明顯的軍事勝利。」在1991年的戰役期間，美國部隊在開闊的沙漠里戰鬥，「能夠摧毀敵人的坦克部隊。而在城市作戰則與此完全相反。」丹尼爾·羅森堡說。在沙漠中，沒有平民妨礙作戰行動，另外供敵人隱藏的地方也很少。

特大城市的挑戰

特大城市的興起為美國陸軍帶來了「各種各樣的挑戰」， 丹尼爾·羅森堡說。

美國陸軍戰略研究小組警告說，伊拉克巴格達市的戰鬥「與未來的挑戰相比是小規模的」。戰略研究小組的報告稱，到2030年，世界上將有37座城市比巴格達市大兩到四倍。

對於美國陸軍來說，世界上的許多特大城市——也許是大多數的特大城市，都不會成為問題。例如美國的紐約、日本的東京、英國的倫敦和的北京等特大城市無疑將保持穩定，繼續成為繁榮的經濟和文化的中心。然而，其它的一些特大城市將存在過度擁擠、污染、貧窮、犯罪和種族衝突等嚴重問題。這些特大城市的許多居民，將缺少基本的生活必需品，飲用水、電力和住房將無法滿足需要，醫療保健時有時無，糧食供應也不足。「許多新興的大城市都沒有準備好適應它們正在經歷的那種爆炸式增長。」戰略研究小組的報告指出。

隨著各種幫派、犯罪分子和敵對民兵組織開拓自己的領地和挑戰市政當局，這些大城市的管理將變得非常困難。富人與窮人之間明顯的不平等以及種族、民族和文化上的差異都將導致城市的不穩定。

在一些特大城市，這些情況已經出現了。例如在巴西最大的城市聖保羅市，約有3萬名富翁乘坐直升機和裝甲車輛出行，以避免與居住在這座城市1600個貧困棚戶區中的300多萬人接觸。「聖保羅市極端貧富的差距已經造成了不穩定。」戰略研究小組的報告說。該城市中的販毒團伙構成了另外一種威脅。2006年5月，販毒團伙對城市裡的公共建築和交通發動了數百次的襲擊，自那時以來，他們已經殺死了幾十名警察。

在這裡不妨提一下奈及利亞的拉各斯市。它是世界上發展最快的大城市之一，現在已經有2100萬人口，其中一半以上的人口生活在貧困之中。「如果拉各斯市經歷了一場嚴重的自然災害或者由於明顯的貧富差距而引起的重大的社會動蕩，該國現有的安全部隊將不太可能處理這種情況。」戰略研究小組的報告警告說。「這增加了需要外國援助的可能性，考慮到美國在奈及利亞的重要經濟利益，美國可能會提供一些軍事援助。」

戰略研究小組的報告說：「不久美國陸軍可能被要求在特大城市裡採取行動，這似乎是合理的。然而，目前美國陸軍還沒有準備好這樣做。」

新美國安全中心的技術和國家安全計劃主任本·菲茨傑拉德說，美國陸軍在目前的戰場上具有優勢的一些武器裝備和技術，將不會在特大城市裡有效。坦克和裝甲車輛將難以通過狹窄的街道和小巷；在城市的一些較近的居住區，遠程武器以及設計用於探測遠處敵人的感測器都將不太有用；偵察無人機將無法看到躲藏在建築物或地下隧道中的叛亂分子；直升機將容易受到肩扛式導彈和火箭推進榴彈的攻擊；火炮武器可能會誤殺許多無辜的平民，因此在這裡是不可使用的；而且，後勤保障工作，包括攜帶食物、藥品和其它物資以及撤離傷員等，都將有問題。」

「巨大的水平儀」

「城市作戰是巨大的水平儀。」美國陸軍未來作戰部研究員大衛·舒克2014年在《小規模戰爭》雜誌上的一篇文章中寫到，「遠程作戰技術不再有效，城市戰鬥仍然是街道對街道、樓層對樓層的戰鬥，並且經常是面對面的戰鬥。」

「從戰術上來說，城市中密集的建築物、地下室、小巷和下水道系統為防禦者提供了掩護、隱蔽和現成的防禦陣地。一般來說，現代化城市增強了防禦者的力量，降低了進攻者在火力和機動性方面的優勢。」大衛·舒克說。

手機網路、互聯網和社交媒體將為叛亂分子提供聚集支持者和協調發動攻擊所需要的通信聯繫。谷歌地圖和全球衛星定位系統（GPS）將幫助他們更加準確地瞄準美國部隊。這些容易獲得的商業技術將「有助於平衡雙方的戰鬥力。」本·菲茨傑拉德說。

到2030年左右，科學技術將更加先進，大衛·舒克說。「包括改進的無人機、3D列印和機器人在內的各種先進技術將大大增強對手們的能力。」軍閥和販毒團伙可能會擁有自己的無人機機隊、網路武器和日益複雜的簡易爆炸裝置（簡稱IED）。

美國陸軍指揮與參謀學院在1992年出版了克里斯托弗·加貝爾的著作《自1939年以來戰場上的聯合兵種》。大衛·舒克引用克里斯托弗·加貝爾在該書中的話發出警告，「一座大城市可以吞食入侵的軍隊，癱瘓其幾個星期的時間，最終將其折磨到無效的狀態。」美國陸軍能力集成中心未來作戰部主任凱文·費利克斯上校把這稱為「規模的暴力」。要知道特大城市的規模巨大。「部隊不能一個旅接一個旅地派進特大城市，否則部隊會被吞沒。」凱文·費利克斯在2014年8月美國陸軍舉行的一次特大城市戰鬥演習以後說。

那麼，美國陸軍為什麼還要考慮在特大城市作戰呢？美國國家安全智庫列剋星敦研究所的副總裁丹尼爾·古爾說：「我認為陸軍不應該這樣做。按照陸軍的觀點，大規模的城市化正在進行，具有不穩定的情況，所以陸軍必須進去。實際上問題並非這樣容易。在一座人口多達3000萬的特大城市，需要多大規模的軍隊來控制、整頓和維持秩序呢？」他說：「以埃及的首都和最大的城市開羅為例子，如果這個城市陷入一片混亂，整個美國陸軍都無法控制局面，要知道大開羅有2200萬人口。」

替代的方法

美國陸軍不應該計劃在特大城市發動戰爭，而應該開發通過其它方式處理特大城市麻煩的技術，丹尼爾·古爾說。例如，通過完善其進行閃電突襲的能力，美國陸軍可以突然進入一座特大城市，解決諸如阻止導彈從該城市範圍內發射等問題，然後迅速撤出，以避免陷入困境。

「如果城市裡發生大規模的人道主義危機，也許我們可以派遣陸軍進入。但如果這場危機轉化為戰鬥，那麼就應該撤出了。」丹尼爾·古爾說。美國陸軍不需要採用戰鬥的方式，而可以「切斷水源、切斷食物供應，圍困它，然後收工。」平民也會因圍困而受到傷害，但是可能要比因發生城市戰鬥而造成的傷害少。

美國陸軍戰略研究小組駁回了採用圍困方式將在特大城市奏效的想法，並且說在城市中作戰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在未來需要美國進行軍事干預的任何危機中，特大城市都很可能是戰略關鍵地形。」戰略研究小組寫道。

如果一座特大城市成為「那些希望襲擊美國家園的威脅團體的避風港」，美國陸軍可能不得不介入，美國陸軍戰略研究小組說。「如果國內或外國的行動者進行攻擊行動，威脅要推翻盟友的政府」，美國陸軍也可能必須採取行動。

美國陸軍能力集成中心未來作戰部主任凱文·費利克斯上校說，美國陸軍不能簡單地宣稱特大城市是禁區。「關鍵是:美國陸軍正在為總統和國家指揮機構創建選項，所以美國陸軍必須準備提供涉及多個領域和多種問題的選項，包括從災難響應到對抗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他說。「這是我們的目標。」

然而，到目前為止，處理特大城市問題的選項並不明顯。「在過去的十多年裡，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作戰中，我們學到了許多東西。」凱文·費利克斯說。但是特大城市不同，「那裡的範圍和規模都超出了我們在過去所做的。」

美國陸軍戰略研究小組坦率地說：「美國陸軍目前還沒有準備好。雖然美國陸軍有著悠久的在城市作戰的歷史，但是從來沒有處理過如此複雜，並且超出了其能力範圍的環境。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10年戰爭，已經教會美國陸軍必須根據作戰的複雜環境塑造自己。現在，這個過程必須從特大城市開始。」

在重新塑造的過程中，美國陸軍需要應用新的訓練方法、新的作戰理論和新的技術，凱文·費利克斯說。「在位於路易斯安那州波爾克堡的美國陸軍聯合戰備訓練中心（簡稱JRTC）和位於加利福尼亞州歐文堡的國家訓練中心（簡稱NTC）進行的訓練並沒有複製士兵們在特大城市中將面對情況的範圍和規模。」他說。

可供選擇的方案是什麼呢？美國陸軍已經派遣一些人員到紐約市「與應急管理人員交談，並向他們學習。」凱文·費利克斯說。美國陸軍也應該「去擁有多種行動者——犯罪團伙、民兵和非政府武裝分子——的城市，以了解當地警察和其它政府部門如何處理這些問題。」

美國陸軍還必須徹底改革對其領導人的培訓方式，更多地「強調適應性、應變能力和靈活性。」凱文·費利克斯說。潛在的領導者人必須給予「非常強調高等教育的大量擴展任務」。在學術機構或特大城市應急管理中心的會員資格應該成為領導能力培訓的一個標準組成部分。

美國的士兵們必須對「所有部落和文化」有很好的了解，這些部落和文化有可能導致城市的動亂，尤其是特大城市，凱文·費利克斯說。「我們將無法在危機中了解真相以及將其整理出來。」

這裡還有另外一件令人擔心的事情：美國陸軍的規模正在縮小。在2010年高峰時美國陸軍擁有57萬人員，到2017年將減少到49萬人員，在此之後人數可能會更少。此外，更多的陸軍部隊將駐紮在美國本土，這使遠征作戰將面臨更大的挑戰，凱文·費利克斯說。

然而，先進的科學技術也提供了一些希望。凱文·費利克斯說，無人操作的地面和空中系統的發展將提高美國陸軍的偵察與防衛能力；3D列印技術可以使美國陸軍能夠在戰場上生產維修配件甚至武器裝備；合成生物學可以使美國陸軍實時生產疫苗；替代能源可以滿足美國陸軍的部分能源需求。美國陸軍的研究實驗室已經在努力確定和開發陸軍部隊在特大城市作戰需要的技術，他說。

新美國安全中心的技術和國家安全計劃主任本·菲茨傑拉德說，對於在特大城市作戰的美國軍隊來說，自主性機器人無疑具有重要作用。美國陸軍應該開發能夠破除障礙，然後進入建築物的機器人，這樣被對手槍彈擊中的是機器人，而不是陸軍士兵，他說。

在人口密集的城市環境中，使用非致命性武器也將是必要的，凱文·費利克斯說，網路武器，包括進攻性和防守性網路武器，很可能將成為「作戰的一個主要因素」。其他有關人員人則敦促發展激光武器、各種先進的無人機以及體積更小但更堅固的裝甲車輛。

美國國家安全智庫列剋星敦研究所的副總裁丹尼爾·古爾說，在特大城市作戰將需要「更多的情報、監視與偵察（簡稱ISR）能力。」這裡指的是情報、監視和偵察感測器，以及「更精確的火力」，還有專門在城市峽谷中使用的通信設備、更有效的對抗簡易爆炸裝置的系統和更好的近戰武器。

與此同時，美國陸軍的城市作戰原則也需要重新編寫，美國陸軍戰略研究小組說。試圖通過控制其外圍來隔離一座特大城市將不起作用。「由數以萬計的軍事人員對分佈在數百平方英里的數千萬城市人口進行物理控制是不現實的。」此外，「虛擬隔離」也是不可能的，因為通過行動電話和互聯網可以進行大量的聯繫，戰略研究小組說。

「部隊從城市的外圍進行地面機動也是不現實的。」戰略研究小組繼續說。城市擁堵和特大城市的巨大規模結合在一起，「甚至使部隊從外圍到達一個目的地都值得懷疑，更不用說實現作戰效果了。」該研究小組表示。「從本質上講，特大城市的規模影響了軍隊應用歷史方法的能力。」

怎樣應對特大城市依然是一個挑戰，但是美國陸軍作為國家地面作戰的主要力量，「必須要採取各種有效措施，贏得特大城市的挑戰。」戰略研究小組說。「忽視特大城市就是忽視未來。」

「我們正在不斷學習和適應這種環境。」凱文·費利克斯說。「美國陸軍將繼續認真地思考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