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被遊戲玩壞的中國孩子

電競要進亞運會了，你怎麼看？

亞洲奧林匹克理事會剛剛宣布，2022年第 19 屆亞運會，電子競技將成為正式比賽項目。聯繫到此前電競納入大學專業，十佳勞倫斯傳出給WINGS戰隊頒獎，電競的春天似乎真的來了。

但在Wings可以去PK鄒市明拿勞倫斯冠軍獎，電競春天的背後，是這樣一個事實：全球人氣最高的10款遊戲沒有一款是研發的。

在20幾歲就收入百萬，直播間揮金如土，社交媒體一呼百應的榮耀感召之下，是這樣一群少年：遠處的下課鈴響了，國小生們飛奔到操場的東北角，痛殺幾局「王者榮耀」。

未來的主人翁，正在玩遊戲，正在被遊戲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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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外的孩子開發遊戲，我們的孩子玩遊戲，讓我們先來殘酷的真相一下。

玩家在遊戲的世界里企圖稱霸天下，攻陷敵方的陣地，只要眼前還有一個敵人，手中的攻擊就不能停止，當屏幕映出victory的時候，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滿足感和成就感，片刻之後，開啟下一次的戰局，攻陷與被攻陷，意識在一陣陣高潮中起伏，無法自拔。

這是一個電競玩家告訴我的世界。但即使你已經打到了DOTA和LOL的最高級別，也贏不了真正的遊戲世界。

2016全球人氣最高的十大遊戲：

NO.1 英雄聯盟，簡稱LOL

NO.2 魔獸世界，簡稱WOW

NO.3 穿越火線，簡稱CF

NO.4 地下城與勇士，簡稱DNF

NO.5 守望先鋒，簡稱OW

NO.6 無人深空

NO.7 坦克世界

NO.8 DOTA2

NO.9 大話西遊2

NO.10 反恐精英，簡稱CS:GO

這十個主流網游中，英雄聯盟是由美國Riot Games開發，魔獸世界由美國著名遊戲公司暴雪娛樂製作，穿越火線則是韓國Smile Gate開發，DNF也是韓國網路公司NEOPLE……這些熱門網游中，沒有一個是網路公司原創的遊戲。騰訊，這個國內遊戲行業老大做得最多的就是代理髮行罷了。

LOL設計者拳頭公司還是全世界最適宜工作的公司之一

遊戲的魅力在於想象力，但這組統計就照見了想象力的貧乏。COPY版權，原創能力缺乏，雖然在賺著代理髮行的錢，但照這個套路玩下去，只能是國外孩子開發遊戲，的孩子玩遊戲。

關於的電子競技，事實上早在2003年11月18日，國家體育總局就正式批准將其列為第99個正式體育競賽項目。不管民間承不承認，從那天起電競就正式誕生了。而2003，也正好是丁俊暉轉入職業撞球運動的那一年。電競這枚金牌早就納入了國家的視野，看來這枚金牌還得是的，但不好意思，遊戲是別人的。

電競行業的發展速度是驚人的，二十年時間，電競從一個少數人的遊戲一躍成為一個超級吸金的產業。知乎上有一個電競愛好者回答說：「2003年的時候，我曾經參加本地區的魔獸比賽，該比賽的冠軍和季軍最後都參加了wcg區的比賽。而我，是亞軍。我這個亞軍的獎金，是300元。現在，你們覺得該畫幾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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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國知名電子競技收入網站Esportsearnings統計了一份2016年收入數據，其中wings戰隊五位選手收入驚人，每人達到了190萬美金。但電競選手在一開始也沒有現在人們印象中的紙醉金迷。成為一名電競職業選手的艱難，其實少為人知。

首個的《英雄聯盟》世界冠軍草莓（魏漢冬）2014年從WE電子競技俱樂部退役。2011年11月，他正式入行試訓，月工資3000元，2012年是他退役前狀態最好的日子，每月能領到4000元，奪得世界冠軍后通過與俱樂部「談判」勉強漲到7500元，比賽獎金另計。賺這份錢的代價是，每天吃飯睡覺以外訓練不歇，強度最高的兩個月，他一天只睡4個小時。「訓練量大到我每天只能跟她(女朋友)說一句話：晚安。」

幾乎每一個能出成績的職業選手都是這麼訓練過來的，悶在一個小小的空間里，日夜不休地訓練，沒有進步，壓力大的時候就猛抽煙。LGD英雄聯盟分部的訓練時間往往從中午開始，到凌晨兩三點結束，每個隊員每天訓練十幾個小時，有些職業戰隊更是日夜顛倒，每天傍晚六點起床，開始訓練打比賽。因為長時間的訓練，大部分職業選手手上都是厚厚的老繭，而作息時間的混亂更讓他們的健康狀況堪憂。

一開始玩遊戲帶來的樂趣逐漸在長時間的重複中消磨殆盡，那些曾經的夢想和熱忱都化作疲憊和厭倦。

然而，這還不是電競這個運動最殘酷的。曾經最棒的電競選手之一PDD劉謀，在直播中說：「沒有天賦千萬不要打職業，否則是浪費時間。想打職業，至少要有7、8百把就能打上王者500點左右的水平，否則很難打出成績。」

劉謀這句話確實是肺腑之言，也是一個幸運的前人對電競後繼者的忠告。電競這個運動最殘酷的不是訓練有多苦，不是輿論壓力有多大，而是大部分情況下熱愛電競的如你我一般的年輕人，付出了萬千心力、嘔心瀝血之後，恍然發現自己沒有天賦。

更殘酷的是，即使你有天賦也不一定就能打出來，因為真正能在電競圈裡爭奪比賽獎金的少之又少。「有實力爭奪《英雄聯盟》比賽獎金的遊戲選手，國內不會超過20個人。」草莓說。而想成為職業電競選手的人數呢？2016年01月01日至2016年04月08日英雄聯盟網游日均覆蓋人數最高高達800萬人，最低也有300萬。

根據普華永道的研究報告，全球電競產業2016年年產值約4.6億美元。4.6億美金大概是什麼水平的？大概是NBA十分之一，CBA的四倍，和中超持平。而另一項電競協會數據更是表明，全球電競行業產值為860億。這個現如今跟傳統老革命項目籃球、足球在產值上持平的項目，究竟有多少人在玩？最新一份關於電子競技的調查顯示，2016年電競在全球的認知度將超過10億人,並有將近3億受眾接觸電子競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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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國小生進入網游、電競的領域，越來越多人成為《王者榮耀》、LOL的忠實用戶，電競這個領域註定成為金錢角逐的斗獸場，尤其在產業結構尚未成熟的今天。國內電競的職業化道路一直都舉步維艱。

說到底，電競行業如今的亂象還要從2004年4月21日，國家廣電總局就電腦網路遊戲類節目的問題發出《關於禁止播出電腦網路遊戲類節目的通知》說起。自此通知發布，各地電視台、央視esport等電子競技節目的陸續停播，的電子競技喪失了幾乎是最重要的盈利模式「出賣轉播權」。

電競在電視上的禁播導致很多問題。首先就是沒有影響力較大的官方比賽播放平台，這樣一來電競的廣告商就相當局限，同時也直接導致了電競今天轉戰互聯網領域。

然後就是在2011年，王思聰踏入電競行業，成立iG競技俱樂部，次年iG聯絡各大俱樂部成立了反對無序挖角的ACE，所謂的ACE也就是，電子競技俱樂部聯盟 Associationof China E-sports 的英文簡稱。也就是說職業選手轉會都要經過ACE，如果選手擅自離開原俱樂部，就會被禁賽；俱樂部擅自挖人，會被處罰，其實也是借鑒了韓國電競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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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E的作用雖然有限，但至少是電競職業化重要的一步，但是俱樂部為維護電競圈秩序的苦心經營最終都被一個叫「直播」的東西毀了。「直播」一出，整個電競圈都亂了，金錢橫飛，人心浮躁。一個職業選手在俱樂部的月工資只有幾千的情況下，發現做電競直播年收入可達幾百萬，這個時候「情懷」兩個字真的敵不過現實。

舉個例子，草莓退役之後，就在上網玩遊戲《英雄聯盟》，整個遊戲過程由戰旗TV向在線玩家直播，每個月只要打滿90個小時，就能從戰旗拿到500萬以上的年薪。

草莓現在轉投熊貓TV

電競圈迎來一股退役風波，大家都去做直播了，誰還苦熬著打比賽、贏幾萬塊錢的比賽。

在《人物》雜誌報道中，揭露過直播業倒逼選手收入飆升的故事。一個退役的頂級《英雄聯盟》選手或DOTA選手，直播合約高達幾百萬，而大多數俱樂部能給他們的工資只有幾萬塊。有《英雄聯盟》的選手直接說，做直播可以掙更多，「在這打，是給你面子」。

很多選手自恃身價，予取予求，俱樂部一點辦法沒有，只能跟進，否則出局。一家一線俱樂部的經理對此十分無奈，「你可能沒聽過一句話，叫選手是我爸爸。」

LGD俱樂部總經理潘婕在之前一輪轉會期，狠下心花了300萬簽了3個DOTA選手，差不多每人都是50萬簽字費+50萬轉會費，轉會費要付給選手之前的俱樂部，「雖然說現在可能很亂很怎麼樣，你要在亂中生存下去，你就必須這麼做。」潘婕告訴《人物》的記者。

潘婕

雷增榮是3個DOTA選手中的一個。他覺得，從前打電競「真的就是為了夢想」，但隨著這兩年獎金、工資、簽字費和轉會費的暴漲，他的想法出現了變化，「別的好多人拿這種錢，然後我還不拿，不傻逼啊？」

RNG戰隊的MLXG劉世宇算最近兩年國內極其優秀的英雄聯盟職業選手，去年年底時曾經在直播中吐了一回口水，先是談德瑪西亞杯的獎項，認為榮譽都不重要，能拿8萬塊才是關鍵，隨後又自曝打了三年職業才掙了100多萬。而他的隊友UZI簡自豪，被外界稱為全世界最好的ADC，轉會費就高達5000萬。

選手之間巨額的工資差異，也在慢慢侵蝕著這些20歲左右年輕人對職業的專註和嚮往。

這些20出頭的年輕人需要獨自來面對複雜的電競行業

裴樂，WE俱樂部經理，也是電競最早的一批的玩家。最早的時候，大概2000年，他可以為了打一場電競比賽，自費從西安坐火車到杭州，期間站了整整28個小時，當時那場冠軍的獎品是價值兩千塊錢的顯卡；他創立了WE，03年俱樂部魔獸選手蘇昊想要參加比賽，連30塊錢的報名費都拿不出，裴樂冒雨送錢，最後蘇昊拿到了「WCG區總決賽冠軍」，獎金30000元，他們一起拉著巨大的紙牌從奧體中心走到北京西站。

這個電競圈最有立場講情懷的人，現在也被電競當下金錢至上的環境逼得只能說，「我到最後可能是最沒有人情味的這個人。」

裴樂也逐漸違背著自己的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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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競的職業壽命只有5年時間，而且從業的黃金時間幾乎與上大學的時間完全重合。

曾經在高中畢業投身電競，加入過一支二線俱樂部的凌峰，沒有出什麼成績，最後選擇退役，但是由於錯過了上大學，他只能讀大專夜校，至於工作，什麼都干過，賣過女裝，在酒吧和KTV做過活動。

即使是那些拿過全國冠軍的選手們退役之後，有的也只能退役后賣保險、打德州撲克、做手機遊戲，亦或轉型電競幕後。

當玩遊戲的樂趣真正消逝，而天賦不顯，一個曾經的電競職業選手痛定思痛的轉身之後，他面對的可能是近五年的時光幾乎一片空白。在一生學習能力最強的5年中，他們可能一無所獲。

好了，遠處的下課鈴響了，操場東北角上，捷運里，下課的國小生們又開始痛快地殺起了「王者榮耀」。他們是未來的主人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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