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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篇連載 || 再婚合輯(91-95)

— 91

從藍姐處出來,穀雨想直接回作坊。估計秀秀的父母該到了,要商談的事,老蛋已經定出框框,讓他自己去做決定好了。

穀雨發現,老蛋有其獨到之處。看問題條理清楚,說起話來有板有眼,想的也很高遠,如果能與行動結合起來,說不定會有所作為。可惜,只會紙上談兵,就像寫作的人,靈感來了,如果不能落在紙上,也只是一星火花,轉瞬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穀雨也曾想過,假若能給他提供一個平台,就像給他一根槓桿,或許能把地球撬起來。

這想法跟董婉說過。董婉當然願意聽,說可惜孩子投錯胎了,投到咱這麼一個沒權沒勢又沒錢的家庭,抑鬱而不得志。可是跟女兒一說,態度截然相反。「他有那個能力嗎?」女兒說,「他學的是電吉他,去樂隊呀,如果真彈得好,樂隊求之不得呢!」想想女兒這話也在理,學了快二十年了,別說是手,就是腳丫子,也能彈得一首好曲了。在滄州這小地方,電吉他手也算得是稀缺資源,應該有用武之地。穀雨表面上說不再管老蛋的事,但是內心裡也是著急,老蛋安頓不好,董婉就消停不了。董婉消停不了,穀雨也就甭想安生。朋友們都勸他跟董婉分手,老蛋是個填不滿的洞。可是談何容易!董婉不想分手的話,你想分手?做夢去吧!她會跟你糾纏不休,讓你什麼也做不成。遠離?去哪裡?還是小年紀嗎?現在還沒有退休,還需要創業,到另一個地方,人生地不熟,再說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就像醫生,專吃一片地方,在這塊地方,就能治病,換了地方,有病人也治不好,就這麼奇怪!之所以不離開董婉,穀雨還有一個想法,就是覺得那樣做非大丈夫所為。董婉雖然有這樣那樣的缺點,就死心踏地跟定穀雨,也是千真萬確的。董婉說過,「雖然是為了老蛋,也是為了自己的歸宿。」別看她嘴上熱鬧,外表強硬,其實也不乏柔弱的一面。

剛才,藍姐就批評穀雨:「一個女人,一個正經女人,選擇跟了你,你就應該擔起丈夫的職責,盡全力愛她!你是個知書達理之人,要打破世俗觀念,創造再婚奇迹,勝似原配才好!」

穀雨說:「我就是這樣想的,可是做起來好難啊!」

「善處下則馭上,」藍姐說,「董婉最關心的是兒子,你只要對她兒子好,什麼問題都迎刃而解了。」

穀雨說:「可是她兒子……」

藍姐打斷了他,說,「不要把人看扁,你不能為他提供發揮才能的場穀雨沉思的時候,藍姐接了一個電話。

「是老二打來的。」藍姐說。

藍姐所說的老二,指的是她的二兒子。在西北醫科大學讀研究所,快畢業了,現正在市中西醫結合醫院實習,院方正確定把他留下。為她的二兒子不好好上學,藍姐曾以跳樓自盡相脅。董婉也這樣嚴格要求孩子的話,憑老蛋的天資,絕不是現在這樣的結果。

藍姐說:「你不能拿她跟我比,我不善交際,可董婉善交際。我是農家女,董婉是幹部子女。我是死了丈夫,她是離異。我有兩個兒子,負擔重,沒人敢抄乎。董婉一個兒子,又聰明過人。我只能自己拼搏,董婉可以走捷徑。人的經歷不同,才有不一樣的人生。說實話,她是弱者,只能是弱者!」

穀雨無言以對,唯有點頭頷首。

藍姐說:「單親女人由於生活所迫,性格都會有所演變,比如獨斷、暴戾等等,這是男人接受不了的。還有,單親家庭的孩子也跟正常的孩子不一樣,性格孤僻,心理卑微等,但大部分都倔犟,所以,再婚難就難在這裡。我為什麼不想再婚,實在是看透了這一切,反正是一個難了,何必再給自己增添苦惱呢!」

見藍姐眼裡有淚光閃爍,穀雨的心像被揪了一下。

藍姐鎮定了一會兒,掏出手帕擦擦眼睛,說:「不該跟你講這些。」

穀雨說:「該講,你讓我明白了單親女人的艱難,喚醒了同情心。放心吧,我會好好對董婉的!」

想到這裡,穀雨給董婉打電話,問秀秀父母來了沒有。

董婉說:「來了,準備去飯店吃飯,你完事了嗎?趕緊回來吧!」

「談得怎麼樣?」穀雨問。

董婉說:「我也沒參與。他們直接去了老蛋那裡。這事只能聽老蛋的。」

穀雨說:「你當娘的太不負責任了!」

董婉說:「你懂個屁!」

前面交通堵塞,交警在分流車輛。穀雨問交警:「怎麼回事?」

交警說:「有交通事故!」

穀雨只好右轉,上了解放路。快到市政府時,看見「夢想藝術學校」的牌子,赫赫然立在樓頂上。穀雨想起這所藝校是原市群藝館館長周淑霞創辦的。周是音樂家協會主席,著名音樂人。以前有過交往,可不可把老蛋推薦給她,讓老蛋來藝校教課呢?想到這裡,穀雨把車徑直開進藝校大院里。

門衛告訴穀雨,周校長在三樓辦公室。穀雨找到校長辦公室,門開著,周校長正在跟兩個女教師談話,布置春節后招生事宜。見穀雨進來,先是驚訝,終於認出了穀雨。

「谷記者,」周校長說,「有時間沒見了!」

穀雨說:「是啊,可你還是這麼漂亮!」

周校長說:「老啦,都成黃臉婆啦!」

穀雨記得,當年周館長留著羊尾巴頭髮,像黑色瀑布。那眉眼,標準的美人。現在,雖說是老了,但風韻猶存,美人胚子是變不了的。

周校長讓兩個女教師走了,然後問穀雨:「做夢也不會想到你會來。有事嗎?」

穀雨說了老蛋的情況。

周校長說:「我這兒還真缺教電吉他的老師。現在有一個,是教鋼琴的,對電吉他一知半解,湊合著教。讓他來吧,帶著吉他,先給大家演奏一下。」

穀雨說:「大學部畢業,應該沒問題!」

周校長說:「那太好了!」

— 92

董婉坐在副駕駛座上,說:「你真

默唧,到現在才來,老蛋都等急了。」

穀雨說:「有交通事故,堵車了。另外又辦了一件事。去哪裡?」

「亞馬遜。」董婉說。

「亞馬遜?是飯店嗎?」穀雨聽都沒聽過,只知道有一條亞馬遜河。

「是自助餐廳。」董婉說,「你說好賴也是親家,頭一次來,去吃自助餐,好嗎?」

穀雨說:「有什麼不好的,年輕人新潮。看來是談成了?」

董婉說:「老蛋所要求的,秀秀父母都答應了。不過,我心裡還是覺得難為情,娶這麼一個媳婦兒,還帶著個拖油瓶,我如何面對親戚朋友?」

穀雨說:「人好就夠了,再說了,沒費勁兒就白揀一個兒子,上算!」

董婉說:「你就說風涼話吧,陰陽怪氣的。敢情不是你親生的!」

穀雨說:「我有深刻體會,就像你我,老蛋不是白揀的嗎!這叫摟草拾兔子……」

董婉說:「你才是兔子呢!這樣說我可沾大光了,你兒子、兒媳婦兒、女兒、孫子,多少兔子呀!」

穀雨說:「可惜,他們不認你這兔媽!」

董婉說:「要說你那孩子也真是沒良心,你兒媳婦兒做人流,我買營養品送去。親家母住院,我去看望,也放下錢。你閨女去石家莊考試,我被雨淋成落湯雞。參加工作,鋪的蓋的穿的用的,都給她準備好。你那小孫子最懂事了,離老遠見了就喊奶奶,哪一回也給個百八十元的……」

董婉如數家珍,掰著手指頭說著這一切。

穀雨問:「不應該嗎?」

董婉說:「應該是應該,可你那孩子不知道感恩,變著法兒的跟我過不去。特別是你兒子,從一開始就反對我倆走到一起。他也不想想,沒有我大舅,他能上班?」

這是實情,穀雨想。雖然跟子良書記是老朋友,但如果不是為了董婉,也未必肯給辦。要知道他那時已經退居二線,沒權沒勢了。子良書記死的時候,穀雨著實悲傷。

董婉說:「你剛才說辦了一件事,是什麼事?不會又是勾三搭四吧?」

董婉對穀雨監視得越發嚴了。現在,穀雨的手機開通了微信,董婉隔三岔五地就要檢閱一番。

穀雨說:「放心吧,這後半輩子就選定你了。」

董婉說:「那你辦得什麼事?」

穀雨說:「是老蛋工作的事!」

「哦?」董婉驚喜地說,「辦成了?什麼單位?」

穀雨說:「是周館長那個藝校,去教課。先別高興,是騾子是馬人家得溜溜,就看老蛋能不能過關了。」

「我兒子沒問題!」董婉斬釘截鐵地說。

「但願如此!」穀雨說。

亞馬遜自助餐廳緊挨著華北商廈,食客爆滿,生意紅火。煎炒烹炸涮,生猛海鮮,各種水果、面點、酒水,應有盡有。六十元一位,價格適中,各取所需,滿足不同的味蕾需要。偌大的餐廳餐桌星羅棋布,人頭攢動,熱氣騰騰。

上樓時,穀雨攙著董婉的胳膊,樓梯太陡,董婉是傷腳,差不多是讓穀雨架上來的。老蛋在樓梯口等候多時了。

「媽呀,幹嘛去了,才來!」老蛋用責怪的口氣說。

董婉說:「等你大大了!」

「在裡邊呢!」老蛋說著,領著他倆七拐八拐,小心翼翼地躲閃著人群,直到又下了一個台階,才來到他們的餐桌前。

秀秀和她父母站起來迎接。秀秀的父親中等身材,微胖,面色蒼白,手術后剛出院,患的什麼病穀雨忘記了。秀秀的母親看上去比丈夫高一些,一看就是溫良嫻淑之人。

握手,寒暄,落座。穀雨瞅了瞅了董婉,示意她說話。可是,董婉用手捅了一下穀雨的腰眼,那意思是讓穀雨說。

穀雨說:「現在,孩子們都比我們那個時候成熟,對擇偶有獨到見解。所以,對老蛋和秀秀的婚事,原則上還是尊重他們的意見。不知您二位是怎麼看的。」

秀秀的父親說:「小女能嫁到你們家,我們都很高興。」

董婉說:「我信佛,相信緣分!」

秀秀的母親說:「一看就知道大姐是個慈善之人。」

秀秀的父親說:「我女兒有污點,這個也不能瞞著。不過,我跟令郎說了,孩子的撫養問題不用擔心,所有費用都由我們承擔。在縣城,我有一套新樓房,就是給他準備的。如果孩子落在滄州的話,可以賣掉,再在滄州買房,但必須給孩子結婚用。另外,我給女兒陪送一輛轎車,方便女兒回家。還有,我雖然有個兒子,還小,也不懂事,整天泡在網吧里,不務正業。我身體不像從前,生意全靠她媽媽打理。還得依靠女兒和女婿幫忙。令郎舉止文雅,談吐不凡,是個干大事的人。」

真是蘿蔔白菜,各有所愛。在穀雨心裡,老蛋已經是個被斃了的人,想不到人家居然當成了寶貝。

董婉樂了,說:「我辛辛苦苦培養兒子,就是讓他不做一般人,要做二般、三般人!」

穀雨覺得一上來就讓對方掌握了主動權,輕而易舉地把老蛋推到人家懷裡去,有點那個。於是說道:「謝謝親家賞識。不過,我還是希望他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否則,這麼多年就白學了。已經給他找到工作,去藝校教課。利用這個平台,積累經驗,拓展人脈,為以後自己開班授課打好基礎。」

老蛋驚喜萬分,問:「哪個藝校?」

穀雨說:「就是周館長那個夢想藝校!」

「太好了!」老蛋拍著桌子說。

穀雨說:「明天就去報到,帶上琴,給他們演奏一下!」

老蛋說,「沒問題!」然後對秀秀的父親說,「讓秀秀先幫你們,沒課的時候,我就開車過去!」

秀秀父親說:「也好!你還要多去,現在,秀秀她弟弟已經跟我產生了對立情緒,不說還好,越說越壞事!」

老蛋說:「他正在叛逆期,逆反心理嚴重。再說了,你們教育方式也有問題。」

秀秀媽說:「就是。他現在誰的話也不聽,就聽你的!」

老蛋說:「放心吧,我能把他教育好!」

董婉說:「來吧,咱喝酒吧!」

看得出,董婉有些得意,神采飛揚。

— 93

說到婚期,董婉說:「離年太近了,一點兒準備都沒有,好在房子裝修了,傢具也買了。」

老蛋說:「你買的那傢具我不喜歡,我跟你說了,買傢具時告訴我一聲,你總是自做主張!」

穀雨瞅了瞅董婉,心裡話,「怎麼樣?不讓你買,你非買,白瞎了吧!」

董婉說:「你在家嗎?秀秀你說!」

秀秀臉紅了一下,沒有說話。董婉說的是事實,自從跟秀秀搞上,老蛋幾乎就待在秀秀家,還包定了一個小夥子的計程車,招之即來。

老蛋說:「我在家又沒事,秀秀家不是有買賣嗎!」然後,對秀秀的父親說:「什麼時候給我們買車,來回用計程車,也不少花錢呢!」

秀秀父親問:「你們是年前結婚呢還是過了年?」

老蛋看了董婉一眼,說:「過了年吧,還要換傢具,電視也得換大一點兒的,燈具也得換,要浪漫一點,藝術一點,只能過了年了。」

董婉說:「都換啊?」

老蛋說:「我是搞藝術的,你弄得土拉吧唧的,讓人笑掉大牙!」

完了,這一下兩三萬塊錢白扔了。當時,穀雨就勸阻過董婉,可董婉卻說:「他小孩子知道嘛?」看你還說什麼。

老蛋說:「你疼錢了不是?不用你的錢,我們自己拿!」

董婉說:「你哪來的錢?」

老蛋說:「你不是說給秀秀五萬元彩禮錢嗎,我們就用那錢!」

「那是讓你過日子的!」董婉說。

老蛋說:「我就要上班了,會有錢的。再說,秀秀……」

秀秀打斷了老蛋,說:「我沒錢了,都給你了!」

董婉面露慍色。

秀秀媽接過了話茬,說:「該省的就省,能不換的就別換,現在錢多難掙啊!」

秀秀父親說:「就是!親家母,他們結婚也不要講排場了,雙方主要的族人和親戚見個面、吃頓飯就行了!」

董婉說:「那不行!我親戚朋友多,不通知誰行啊?我就這麼一個兒子,拉扯到今天容易嗎?」

秀秀父親說:「一看親家母是個完美主義者。你看著辦吧。我這邊是不打算大辦的!」

穀雨心裡說,你已經辦過一次了,當然無顏再辦了。

老蛋說:「最好年前把車給我們買了,不然的話……」

會怎麼樣?穀雨想,不然的話,就散?

秀秀說:「爸,你就給買了吧!他那幾個哥們兒都有車!」

穀雨聽董婉說過,老蛋的幾個哥們兒說了,老蛋還是銅蛋子兒著,娶個二婚頭,再不陪嫁輛車,太吃虧了,要套房也是應該的!

秀秀說:「今年的廠家返利到現在也沒到賬,錢也緊。」

秀秀媽說:「先貸下款,給他們買了!」

董婉說:「說句心裡話,兒子結這樣的婚,我心裡真不是滋味兒。到現在我也沒想好,怎麼跟眾人說!」

老蛋說:「說什麼?」

董婉厲聲說:「說什麼?說那孩子,怎麼來的!」

董婉這句話太厲害了,像驚堂木拍案,霎時鴉雀無聲。

這樣尷尬下去不好,穀雨說:「第一,你是信佛之人,就當積德行善;第二,就說老蛋跟秀秀搞了多年,早就有了這個孩子,因為上學……」

沒等穀雨說完,董婉就接過來,說:「你以為在寫小說啊,誰信呀?弱智!」

穀雨說:「那該怎麼說?」

董婉說:「結婚那天,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孩子來,等過一年半載的再說。」

秀秀哭腔著說:「不可以,媽!」

什麼時候秀秀已改口管董婉叫媽了?穀雨還真一無所知。

董婉說:「不這樣又能咋辦,在親友面前,你讓我這臉往哪兒擱?」

秀秀媽說:「親家母別生氣,我理解。讓孩子先暫時跟著我們,過一段時間再說!」

秀秀說:「媽,那哪行?我爸有病,你要打理生意……」

秀秀父親說:「你就勤往家跑著點兒吧!」

董婉說:「我可把話說前頭,老蛋你結婚就是大人了,我們不再管你了。這些年為了你,我累得渾身是傷,兩手都做了腱鞘炎手術,膝蓋半月板撕裂,都是貼餅子蒸粘糕累的。從今往後,我也該歇歇心了。你自己看著辦吧,不爭氣的東西!」

穀雨說:「該管的還得管。不過,你們結了婚要好好過日子,老蛋要掙錢養家糊口。我們也老了,我也不想再幹下去了。不瞞親家,我以前是耍筆杆子的,早就想靜下來寫點東西了。這些年,為了孩子們,沒法!」

穀雨和董婉真是絕配。董婉說話直來直去,鋒芒畢露。而穀雨隨聲附和,綿里藏針,配合得天衣無縫。

老蛋說:「所以,必須先把車買了,兩邊跑,方便些。」

秀秀媽說:「買,明天就去買!」

穀雨說:「婚期怎麼著也要過了年再定了,吉日良辰,總得讓風水先生看看再定!」

董婉說:「秀秀你可以在這裡過年,順便把孩子帶來!」

秀秀媽說:「這樣也好,先聯絡一下感情!」

事情就這樣定了,在劍拔弩張的氣氛中。

回來的路上,穀雨問董婉:「你不是膩歪那孩子嗎,怎麼又讓他來過年?」

董婉說:「我要看看那孩子嘛樣,懂事不,不行的話,這婚就吹了!」

穀雨搖搖頭,說:「想不到你還老謀深算,詭計多端啊!」

董婉說:「還不是跟你學的!如果是個歪瓜裂棗的,弄到手裡怎麼辦?」

穀雨佩服。

晚上,董婉洗完腳,叫穀雨給她做按摩。按摩董婉的傷腳,已是穀雨每晚的必修課。

老蛋打電話來,要那本樂理書,明天去藝校,要提前看一下。

董婉說:「你就手把手教唄,要書有什麼用!」

老蛋說:「你不懂,快找你的吧,我這就過去拿!」

沒法,董婉只好起來,翻箱倒櫃,總算找到。

老蛋走後,董婉打著哈欠說:「明天你帶他去吧,給周校長帶點禮物,過年了,正是時機!」

穀雨說:「你也去吧,女人對女人,方便一些!」

話音剛落,老蛋又來電話了,說還有一本吉他入門的書,也要!

董婉說:「明天再說吧!」

老蛋說:「不行!」

董婉只好又起來去找。這一次翻遍了,也沒找著。董婉沉思了一下,給老蛋打電話:「是不是陶陶拿去的那本?」

老蛋說是。

董婉說 :「你找他去要吧!」

董婉一邊鑽進被窩,一邊說:「教個課,這麼麻煩!」

穀雨說:「這樣做,顯得有學問!」

董婉說:「我發覺,你說話總是陰陽怪氣的!」

穀雨說:「不,的教育就是這樣。網上有一個發噱的段子,談紅燒肉的做法。大學部學生說,把肉放鍋里加些東西煮。研究所說,這個是不行的,要寫出多少肉,多少其它的佐料,怎麼煮,大火還是溫火,煮多長時間。一個月後,博士出了一本書《如何做紅燒肉》,打開目錄,第一章:如何養豬。」

穀雨說完,兀自笑起來。

董婉已經睡著了。

— 94

一切順利,老蛋的現場演奏博得全體觀摩者好評,周校長當即宣布聘用。

董婉千恩萬謝,這才告辭。隨穀雨下樓,雙手緊緊抱著穀雨的右臂。想到董婉的傷腳,穀雨索性攬了董婉的腰,用一隻手抱著似的下到樓下。

老蛋沒有馬上跟下來,周校長有事交待。

上了車,穀雨長抒一口氣,掏出煙點著,懸著的心才算徹底落地。董婉從副座上探過身子,照穀雨臉上親了一口。

穀雨躲閃著,說:「別這樣,讓人起妊娠反應!」

董婉嗔怪說:「何時變性了?」

穀雨說:「緊張得不變性才怪呢!」

董婉說:「緊張啥?我就知道兒子沒問題!」

穀雨說:「離大師級遠著呢,能糊弄碗飯吃而已。」

老蛋開門上了車。穀雨開動車子。

董婉問老蛋:「周校長說什麼了?」

老蛋說:「周校長說要為我製作專題廣告,加大招生力度。目前僅有三名學生,讓我認真教,提高知名度。另外,讓我組織個節目,爭取上今年的春晚。」

「上央視春晚?」董婉驚喜地問。

老蛋說:「哪裡,是市裡的。不好辦,時間太緊了,還得找配樂的。」

董婉說:「你不是組織過樂隊嗎?」

老蛋說:「他們水平太差,也只有找他們了。他們沾大光了!」

董婉說:「就是!不能白沾光,讓他們出點血!」

穀雨說:「出血?出什麼血?」

董婉說:「讓他們出錢買演出服,兒子要打扮得帥一點!」

穀雨說:「不愧是回民區長大的,天生做買賣的料!」

老蛋說:「還真得換身行頭!」

董婉說:「就叫他們出錢!如果在春晚上火了,你們樂隊也火了,就會有人請你們演出了。掙錢的機會多的是!」

穀雨說:「這是有可能的。不說別的,光商家開業慶典,就應接不暇!」

董婉說:「你們樂隊叫什麼來著?」

老蛋說:「還沒來得及起名,就散夥了。」

董婉說:「趕緊起一個名字,響亮一點兒。你看人家鳳凰傳奇啦,筷子兄弟啦,光頭組合啦……」

穀雨笑了笑,說:「我看就叫帥哥樂隊!」

董婉說:「也行!」

老蛋說:「行什麼呀,太俗了!」

董婉說:「那叫什麼?」

老蛋說:「回去跟哥幾個商量一下再說吧。」

董婉說:「把你飛飛哥也拉上,整天到處打游擊,沒個正經事干!」

老蛋說:「他什麼都不會,招他幹嘛?」

董婉說:「以後好給你們拿琴呀!」

穀雨說:「你在做夢吧?」

老蛋說:「就是!」

董婉說:「真出了名,這還新鮮呀?哪個名人身邊沒個跟班的侍從?」

穀雨哈哈大笑起來,說:「老蛋,你看你媽要瘋!」

老蛋也笑著說:「是要瘋!」

董婉自己也笑了,說:「望子成龍嘛!」

穀雨說:「今天老蛋演奏得是好,行雲流水般一氣哈成!」

老蛋說:「這十幾年我就練這首曲子了,這是世界名曲,難度大得很!」

穀雨說:「阿丙一曲二泉映月,馳名中外。你這曲子叫什麼?」

老蛋說:「溫柔的贖罪。」

董婉說:「贖什麼罪?」

老蛋正要回答,手機響了,是秀秀打來的。秀秀說,她跟她爸爸媽媽在一汽大眾汽車銷售處,相中了一款,讓老蛋過去過目。

董婉對穀雨說:「送老蛋過去吧,你也幫著參謀參謀!」

穀雨說:「我們摻合好嗎?還是讓老蛋自己去吧!」

老蛋說:「我自己去吧!」

穀雨停下車。老蛋下了車。

董婉把頭探出車窗,說:「買好點兒的,照著三十萬左右的!」

穀雨說:「有輛車開著就行啦,老蛋剛拿下本兒,免不了刮刮蹭蹭的,好車心疼!」

董婉說:「你以為還會給買第二輛啊!」

穀雨說:「找個地方吃點飯,下午去拾掇我那樓上吧,廿八,谷雲就回來了。」

董婉說:「真去你那兒過年啊?」

穀雨說:「不是說好的嗎!」

董婉說:「不去了,把孩子們都叫過來,不一樣嗎!」

穀雨說:「孩子們來這邊,總是沒有家的感覺。」

董婉說:「去你那兒,吃頓飯的事,過後不還得回來呀,折騰個嘛勁兒呢!」

想想也是。

離年還有七天。董婉忙著置辦年貨,老蛋忙著排練。三天下來,幾個人熱情高漲,不分晝夜,居然排練得很好。老蛋說:「可以了,演出時,能保持這個水準就行!」於是給周校長打電話,周校長哎呀一聲,說:「壞了,我把這事給忘了。我現在,在天津我老媽這兒。要不,明年再說,反正春晚年年搞!」

老蛋跟哥幾個像泄了氣的皮球。

董婉氣得罵街:「坑人不帶眨馬眼兒的!」

穀雨聽說后,也氣憤得不行。但他心裡有更窩火的事,孩子們說什麼也不來董婉這兒過年,急又急不得。

— 95

兒子突然打來電話,問穀雨此時在哪裡。

穀雨放下報紙,說:「在作坊,有事嗎?」

兒子說:「我馬上過去!」

穀雨感到納悶兒,自從跟董婉走到一起,兒子主動過來的時候很少,董婉就像是橫亘在他們父子間無法跨越的一道梁。就連女兒谷雲,除非穀雨給她打電話,問寒問暖,聊聊工作上的事,問一答一,多餘的話沒有。兒子已經獨立了,用不著穀雨操心了,可女兒不能不管,她已經不小了,工作有了,該張羅婚事了。每當想到這些,穀雨就會想念死去的妻子,設若妻子活著,女兒也不至於這樣孤單,連個講知心話的人也沒有。父親終歸是父親,中間總是隔著一層,哪有娘那樣貼心。而且女兒的婚事也許早就敲定了。穀雨問過女兒,心裡有目標沒有,想找一個什麼樣的人。女兒含糊其辭,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事穀雨跟董婉說了,董婉還是很上心的。託人給介紹了五、六個,有的穀雨覺得還可以,可是跟女兒一見面,不是人家不同意,就是女兒不同意。最讓穀雨感動的,是董婉住院做膝關節微創手術那一次。有個小許醫生,被董婉說動了,跟谷雲去了一趟鐵獅子,回來后說,「董阿姨,你女兒太優秀了,就是個頭矮點兒。」董婉說,「生她的時候,我正有病,當時生活條件也不好,缺乏營養,弄得她發育不良。」說著竟抹起眼淚來,「我自己的孩子我知道,不好的話,我這當娘的怎麼好意思跟你說呢!」董婉的真誠再次打動了小許醫生。最終由於父母反對還是沒成。

事後,董婉對穀雨說:「我真沒辦法了。也是,你女兒怎麼不隨你,長得跟小胡蘿蔔似的!」

穀雨說:「她媽媽有病,孩子先天性發育不好,我有什麼辦法!剛生下來的時候,那兩條大長腿呀,我以為會是大高個呢!」

董婉說:「都怪你,找對象也不挑挑選選,是女的就行!」

穀雨說:「是乾媽給介紹的,除了大幾歲,沒別的毛病。哪知道懷上兒子時得了一次感冒,就成了哮喘病了!」

董婉說:「你不說她媽也有哮喘病嗎?這叫遺傳!」

穀雨說:「是我懷疑。當時三哥結婚了,把我和父親推出來了。也是急於用人,才找了個大一點兒的,那時不到年齡不允許登記結婚!」

董婉說:「那也不能是母的就要啊!」

穀雨說:「考查了,沒找到毛病!」

董婉說:「後來你來到市裡了,又是記者,為什麼不散呢?」

穀雨說:「你以為這是買菜嗎?不好就不要了,是人,做人總得講點兒德性,雖是糟糠之妻,生兒育女的,怎可以說拋棄就拋棄呢!」

其實,來到城市,當上記者后,穀雨沒少拒絕女子的追求。最為難的一次是無線電廠的一個女技術員,把穀雨糾纏得像驚弓之鳥。最後還是朋友給穀雨出了招兒,打電話把妻子接來,技術員也悻悻然離去。

「就說我倆吧,」穀雨說,「整天爭吵不休,我也想過跟你分手,最後還是狠不下心來!」

董婉說:「你原來真想跟我散呀,我告訴你,小皮球沒門兒!」

穀雨說:「不是沒散嗎!」

回想起這些,穀雨有點兒責怪孩子們,怎麼就不顧個大面?董婉又有多壞呢?怎麼說你們是晚輩,總不能讓董婉去求你們吧?

兒子來幹什麼呢?穀雨想。

這時,穀雨的手機響了。穀雨做夢也不會想到,來電話的竟是她。誰呀?前妻的嫂子。

「她二姑夫嗎?」嫂子問。

穀雨有激動,自從妻子死後,跟大舅哥一家就再無來往,只是囑咐兒子要勤走動,多看望,畢竟是你們的舅父舅媽。現在,大舅母主動來電話了,穀雨能不激動嗎,甚至有點兒受寵若驚,當然啦,也有點疑神疑鬼,有點兒太突然,讓人難以置信。

穀雨說:「是我,嫂子,你好嗎?」

嫂子說:「好,好,都好!你好嗎?身體怎麼樣?」

雨說:「我很好,身體也很好!」

穀雨對這個內嫂是很尊敬的,為人正直,說公道話,心地善良,特疼人。記得妻子死後,辦喪事的時候,有人想鬧事,提出一個非分的無理的甚至是苛刻的要求,說穀雨有外心,把老婆氣病的,又不給治療,他們「姑奶奶」才死的。要讓穀雨抱幡才能出殯。說這話的人,穀雨知道是誰,是妻子一個遠房的侄子,當年求穀雨辦過事,沒辦成,便記恨在心。那事能辦嗎?偷鄰村的變壓器,正是農忙時節,罪加三等才是。

是這位大舅媽站出來說話了,「你們誰也不許鬧事,她二姑夫這個人我了解,對我妹子很好,進城了,高升了,也沒有拋棄農村的老婆,就沖這一點,我就高看他!她二姑病了以後,又辭職照顧她二姑,這樣的男人太少見了!現在,我們的二姑奶奶死了,大家有錢出錢,有力出力,把我們的姑奶奶風風光光地打發了,入土為安才是正事!」

現在大舅媽打電話來,一定有重要的事情。

果然,大舅媽問:「孩子們過去看你了嗎?」

穀雨說:「剛才來電話了,說一會兒就來!」

大舅媽說:「你別怪孩子們,他們都大了,有點私心也是正常的,他們不是反對你找老伴,而是不想讓找這一個,孩子們沒娘了,如今連你這爹也沒了,孩子們想不通。」

穀雨連連說「是」。

大舅媽說:「我問他們了,也說不出你現在這個老伴兒有什麼毛病。只是說你買賣幹得那麼大,把錢全給你這個老伴了,心裡不平衡。我問小猛,你掙的錢給誰花?是給你爹還是給了你媳婦兒?他說給媳婦兒了。我說,對呀,你知道給你媳婦兒,就不興你爹給他媳婦兒嗎?你要多跟孩子們溝通,孩子們還是通情達理的!」

穀雨說:「是,我跟孩子溝通少!」

大舅媽說:「馬上就過年了,把孩子們叫到一起過年吧!」

穀雨說:「董婉是這樣安排的!」

大舅媽說:「你家老爺子歲數也大了,一個人在老家也不是辦法,跟她二姑商量一下,是接過去還是怎麼辦?」

大舅媽管董婉稱二姑,是有道理的,已經把董婉看作續姑太了。

穀雨說:「我早就有這個想法,跟我爸談過多次了,他不願來,說人生地不熟的,會憋屈出病來。」

大舅媽說:「你們商量吧,反正你還有哥有姐,也不能你一個人大包大攬。」

穀雨說:「我一個人養著,也沒怨言。」

大舅媽說:「我知道你是孝子。年前是不行了,過了年,你跟她二姑來一趟,既然走到一起了,就是緣分,一家人,我們認她這個妹妹!」

穀雨感動得要掉淚了,大舅媽這樣安排,太好了,以後跟孩子們,跟親戚朋友們,相處起來就名正言順了。

穀雨說:「好的,謝謝嫂子!其實,董婉她媽早就說過這件事,怕你們不同意,一直沒辦!」

大舅媽說:「早辦還真不行,她二姑死了三個月,屍骨未寒,你就跟她走到一起了,我們也是氣得不行。孩子們也說你們過不下去。七、八年了,你們不離不棄,我知道你是個重情重義的人,不會輕易散的。這樣也好,谷雲出嫁時,一家人全全伙伙的,也是瞻仰!」

有人在敲門,估計是兒子。

穀雨說:「嫂子,孩子們來了。」

大舅媽說:「就這樣吧!」說完,掛了電話。

穀雨起身去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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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王漢中,曾任《棗花》詩社社長,滄縣文化館創作員,《渤海》文學季刊編輯,滄州市首界作家協會理事,省作家、企業家會員,八十年代,在《東方少年》、《詩神》《朝陽文學》《春風》《藍天》《滄州日報》、河北電視台等發表小說、詩歌。2015年創建「水晶詩園」及《一葦詩刋》,在報刊及網路發表詩歌近百首。

版權歸原作者所有

本期製作:冰藍玉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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