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鍾書主動願為作序的《走向世界》

念樓書錄之三：

錢鍾書主動願為作序的《走向世界》

《走向世界--近代知識分子考察西方的歷史》（下稱《走向世界》），是關於研究世界近代文化史的專著，書中包括了：「古人的世界」「林緘始游西海」「蒲安臣使團的工作」「羅森見日本開國」「容閎與西學東漸」「王韜的海外漫遊」「李圭的環遊地球」「巴黎公社的目擊者」等內容。中華書局1985年5月出版，1986年二印，2000年8月重版重印。2010年2月以《走向世界：人考察西方的歷史》三版四印。

《走向世界》首版為「中華近代文化史叢書」之一，精裝綠色硬殼，一版一印12000冊，32開本，16.375印張，11插頁，368千字，505頁，定價5.2元；一版二印1000冊。2000年8月二版開本、印張、插頁、字數、頁數均未變，由精裝變成了平裝，二版三印為3000冊，定價漲到26元。筆者仔細對照一下，二版全書內容未動，只是鍾老在後記中改動了幾個字，由「湖南省出版局胡真、代瑋、李冰封、黎維新等同志」變成「二十七年來和1979年恢復工作以後，有不少同志」，「我願將這冊書權充一束遲開的山花」改成「我願將這杯水權充一盞遲熟的村醪」等字句。

第三版將副標題的「近代知識分子考察西方的歷史」改為「人考察西方的歷史」出版，為何會將「近代知識分子」改為「人」呢？我請教 鍾老得知，原來人第一個著書講述海外見聞的謝清高並非一個知識分子，所以改之。過去人們多以為「人著書談海事，遠及大西洋外，自謝清高始。」（據《嘉應州志》卷三），這個謝清高（1765-1821）沒有多少文化，但以水手身份「遍歷海中諸國」。1820年春天，楊炳南在澳門遇見謝清高。聽謝講述在海外的見聞，覺得很有價值，將其記錄整理成書，名《海錄》。所以以「人考察西方的歷史」為副標題更妥當。第三版為乳白色布面精裝，內容與一版二版基本相同，書中原用的阿拉伯數字換成了漢字，全書473頁，印數從4000冊，定價38元。目前三個版本在舊書網上均有售，價格大致在20至40元不等。

鮮為人知的是，該書的序言是錢鍾書先生主動為之撰寫的。楊絳先生2004年1月8日給鍾叔河先生的信中說：「他生平主動願為作序者，唯先生一人耳。」上世紀80年代，錢先生看到「走向世界叢書」，表示願意和鍾先生見面談談。經董秀玉介紹，1984年1月鍾先生到錢家拜訪，錢先生認為叢書的敘論寫得不錯，建議結集單行，表示願為作序。1984年3月下旬，錢先生在序文第一稿的信中提到：「「弟素不肯為人作序，世所共知，茲特為兄破例，聊示微意。」為了這篇序言，錢先生四易其稿。錢先生在序言中說：「走向世界」？那還用說！難道能夠不「走向」它而走出它嗎？哪怕你不情不願，兩腳彷彿拖著鐵鐐和鐵球，你也只好走向這世界，因為你絕沒有辦法走出這世界，即使兩腳生了翅膀。人走到哪裡，哪裡就是世界，就成為人的世界。」

中華書局的李侃先生也熱情為文紹介該書：「《走向世界》這本書，在讀者面前展示了一幅十九世紀中葉到二十世紀初年的人描繪世界的圖卷，勾勒了當時「走向世界」的人物的群像。這幅圖卷和這些群像，反映了近代新舊思想，新舊文化相互鬥爭、相互交替的情景。」

鍾老在該書後記中寫道：「我的杯很小，但我用我的杯喝水。」這是法國詩人繆賽的名句，也是我很喜歡的一種態度。真正能夠不搬別人的杯喝水嗎？其實也未必盡然。不過有這麼一點兒潔癖，就不那麼容易隨著大流去吃大戶罷了。

本文刊於2017年3月20日《藏書報》第7版，歡迎轉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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