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1977 聽親歷者講述那段改變命運的故事

核心提示：6月7日，全國940萬高三學子將奔赴聯考考場，為人生和夢想而戰。2017年是自1977年恢復聯考以來第40次全國聯考。40年來，聯考影響和改變了幾代人的命運，也是一個時代的記憶。6月6日《自媒體聯播》請到上海交通大學教授、博導苑波；上海金融報前記者、譯審康健以及電影《聯考1977》的導演江海洋，一起聊聊那場40年前的聯考。

6月7日，全國940萬高三學子將奔赴聯考考場，為人生和夢想而戰。2017年是自1977年恢復聯考以來第40次全國聯考。40年來，聯考影響和改變了幾代人的命運，也是一個時代的記憶。6月6日《自媒體聯播》請到上海交通大學教授、博導苑波；上海金融報前記者、譯審康健以及電影《聯考1977》的導演江海洋，一起聊聊那場40年前的聯考。

本期節目邀請到的三位嘉賓都是1977年恢復聯考後的第一批大學生。一聊起40年前的那場聯考，他們可真是打開了話匣子。與今天高三學生臨考前面臨的擔憂不同，那些在高等教育停滯10年之久后，期盼重新掌握知識和命運的人，所操心的遠比現在年輕人多得多。



（ 左起，上海金融報前記者、譯審康健，上海交通大學教授、博導苑波以及電影《聯考1977》導演江海洋）

1977年8月初，全國科學與教育工作座談會在北京飯店召開，參加會議的既有教育部、科學院和國務院相關部門的領導同志，也有科技界和教育界的專家和學者。會上，鄧小平發出了一句改變國家前途的話——「恢復聯考，想准了，就今年，不能等了」。1977年10月，《人民日報》頭版頭條發表《高等學校招生進行重大改革》，正式宣布恢復聯考，全國上下一片歡騰。

事實上，早在8月份，恢復聯考的小道消息已經在民間傳開。很多上山下鄉正在農村插隊的年輕人既感到高興，也感到擔心，因為這麼多年在田間勞作，學習早已荒疏，誰也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可以考上。

上海金融報前記者、譯審康健說，自己當時還有另一層擔憂，「因為我沒有去上山下鄉，也就是當時的『政策留城』不能參加聯考，當時很傷心，我到處去跑，去寫信、去問，很著急」。幸好，最終有好心人幫忙，為他爭取到了機會，「我記得聯考准考證拿到的時候，我離開聯考還有三天。」

而上海交通大學教授、博導苑波是在農村插隊公社的高音喇叭廣播里聽到了恢復聯考的消息，當時他腦海里滿是問號，要去拿準考證、要去備考，而實際上當時離正式聯考時間也就只有一兩周了。「我是78年去考的。當時我去拿準考證，就想到底有沒有意義，就是拿上准考證了又能考上嗎？插隊的地方有一片油菜花，我就跪在田埂上痛哭起來，覺得人生非常迷茫，但最後還是覺得應該去參加聯考，就是拿到准考證之後，我還在不停想，要複習到什麼程度，考上了又會怎麼樣？」

電影《聯考1977》導演江海洋也是78年的考生，對此，他也是感同身受，當時心情也相當複雜——「怎麼說呢？想讀書，想讀書，最後沒有書讀，心死了。死心塌地了，突然又說可以讀了，當時就怕這件事是假的，當時這個好事來得太突然。像我在的那個單位——上海冶金專科學校，77年我們也要去考，領導說你們不能考，因為國家已經把教育資源給你們受過教育了。你問他這個是哪一個文件說的，他也說不出。」江海洋在拍攝《聯考1977》時採訪了許多當年考生，一個感受就是「中央突然決定恢復聯考了，其實下面的人都是措手不及」。

恢復聯考的那年也是40年來錄取率最低的一次聯考。據統計，當年參加聯考人數達到了570萬，而實際錄取人數只有27萬，錄取率僅5%。

時間緊迫、學業已經荒廢了多年，到底該如何準備，成為當時首批聯考生們面對的難題。和現在的考生可以上考前輔導班、找到豐富的模擬試卷相比，當時各位考生人人都在絞盡腦汁備戰聯考，這一機會也成了全家人的機會。

苑波說，當時在農村有一道風景線，就是晚上停電后，很多年輕人就打著煤油燈複習，「那個燈火晃悠得像鬼火一樣，還在底下讀書。」當時許多農村插隊子女的父母也在城市裡為孩子想盡辦法收集材料，寄送到當地。苑波說「母親一些朋友在北京和上海，就寄了一套上海非常緊俏的聯考自學叢書，那套書非常起作用，我化學因此考了90多分。」當時據說在新華書店，里三層，外三層都是父母在為農村孩子買這套《聯考自學叢書》，許多人想借都借不到。

導演江海洋說，自己當時在拍攝《聯考1977》收集素材時，還聽說了一個感人的故事，「有一個作家叫王曉鷹，她有妹妹在農村插隊，她和妹妹都要參加聯考，於是她問人家借了一本化學書，用藍印紙在家裡，把這本書抄下來，抄了三份，自己留一份看，其他的就寄給妹妹。」

對於考藝術院校的江海洋而言，當時還遇到特別困難的一點，就是文革十年電影類書籍都被查封了，當時還沒有解禁，自己最後只能找來一本民國時期出版的《新文化字典》，把字典當作複習材料。

1977年冬天，中斷10餘年之後，聯考的車輪才重新滾動起來。最終有27萬餘考生，圓夢大學，成為「七七級」（1978年春入學）。

導演江海洋說，「1977年恢復聯考，對於我們這一代人來說有兩個很重要的意義。一個是我們又有了讀書的選擇，第二個是我們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了。」

在三位看來，如果不是因為1977年那一次聯考，也許今天是截然不同的自己，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我學冶金的，可能是一個工廠技術員」江海洋說。

而苑波說，當時聽說和田發現了一個油田，需要知青招工，「如果沒有聯考，可能就會去新疆做油田工人了」。

康健表示自己或許更慘，沒有去農村插隊，如果沒有聯考，就只能「家裡蹲」成待業青年了。

江海洋用「天降甘霖」四個字來形容這突然而至的聯考機會。「今天回想起來，可能幾位和我都有同感，就是我們從小到大，我們對自己的工作和命運是沒有辦法選擇的。唯獨讓你去考試，聯考才是我們的選擇。」

有人曾說：「77、78級大學生，是一個多數人經歷過上山下鄉磨練的群體，是一個歷經艱辛終於得到改變命運的機會的幸運的群體，他們是"聯考黃金一代"，他們中註定是要出人才的」，而實際上，包括如今的國家總理李克強、外長王毅、著名導演張藝謀、陳凱歌，知名學者易中天，這些在各個領域叱吒風雲的人物，正是來自這一批「聯考黃金一代」。

江海洋說在《聯考1977》電影中，不光有聯考的故事，也有自己深刻感悟后寫下的一句台詞——

「恢復聯考，比聯考本身更偉大。因為恢復聯考，我們的民族醒了，我們終於知道知識對於民族來說有多麼重要。」

今天的聯考制度可以追溯到1300多年前隋朝的科舉制度，雖然封建社會終被歷史淘汰，但無論每個朝代如何更迭，這樣一場科舉考試為年輕人提供了上升的通道。

「一個民族終於醒了，恢復了對知識的尊重，一個國家怎能11年沒有正常的大學教育，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雖然今天的聯考制度，還有很多問題，學生家長常有指責和詬病，但至少現在的聯考還秉持著一千多年來的精神傳統，公正、公平、公開。」江海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