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普喬格跑出2:00馬拉松，只因有「作弊神器」特斯拉？

5月6日基普喬格在在蒙扎F1賽道把馬拉松成績提高到2:00:25之後，體育科學網站主編、南非學者羅斯·塔克（Ross Tucker）博士撰文指出，當天耐克最有效的戰術，就是讓基普喬格跟車跑：

那輛特斯拉車頂上「安裝上一個偽裝成時鐘的碩大屏風。時鐘的尺寸沒有理由做得這麼大，車輛也沒有理由距離跑者這麼近，除非是為了阻擋氣流」。

經過一番詳盡論證，塔克的結論是：跟著一輛汽車和六隻兔子跑，為基普喬格省下1分30秒，賽道可能另外節省30秒；跑鞋的效果很難說，假定按省30秒算，則三者共節省兩分半鐘。

也就是說，基普喬格的2:00:25，其實相當於2:02:55——和當前世界紀錄2:02:57極其接近。

這位博士的說法靠譜么？畢竟他的專業是跑步和體育科學，不是空氣動力學。

事實上，持相同看法、認為特斯拉是破2挑戰的「幕後英雄」、「耐克的最大作弊工具」的人為數不少。

據美國runnersworld.com網站報道，那天收看破2直播的觀眾中的一位，是英國空氣動力學工程師史蒂芬·弗格森（Stephen Ferguson）。他是個田徑愛好者，自己也跑馬拉松。

特斯拉先導車上那堵巨型的「擋風的牆」，同樣讓弗格森心裡同樣有點犯疑：

「和當今的所有田徑冬粉一樣，我努力剋制自己的懷疑，寧願相信這主要歸功於基普喬格。但我內心深處那個懷疑一切的工程師卻在說，這主要是特斯拉的功勞。」

科研結論：跟跑可銳減8成風阻

大量證據顯示，穿過靜止的空氣跑步，需要消耗額外能量。

1996年，一個叫Andy Jones的科學家（他也加入耐克破2團隊）發表一份著名研究論文，對比在跑步機上跑與在戶外跑的氧氣消耗量。

根據文中數據推算，如果跑一場兩小時的馬拉松，獨自跑的人要比「完美跟跑」，即不遭遇任何風阻的人慢超過4分半鐘。

1971年Griffith Pugh作的風洞試驗也發現，以兩小時馬拉松的配速跑，跑者用於克服風阻的能耗佔總能耗的7.5%；如果他跑在另一跑者的身後1米處，能耗就可以銳減85%。

10年後，C.T.Davies的風洞試驗得出相近結論：風阻的能耗略高於4%；跟跑至少可以減少80%至85%的風阻。根據他的數據，理想的跟跑可以為一場兩小時馬拉松節省大約100秒。

這兩篇論文都提到一點：領跑者的確切位置至關重要。Pugh的試驗顯示，哪怕跟跑者只偏向一邊40厘米，跟跑的益處就會喪失殆盡。

2007年日本學者通過風洞試驗和建模，探索由一到四人領跑的相對效果；結果發現三人領跑的效果最好，可降低風險多達93%。

Nike也是在作過自家的風洞試驗之後，最終決定採用三角箭頭陣型：領跑者分三排，每排依次為1、2、3人，其效果相當於跑2.5%坡度的下坡。

不過，以上一切計算都是假定跟人跑，跟車跑會有額外益處么？

最有力的反方意見是，緊跟一個由六名領跑者組成的緊密三角箭頭跑，幾乎已經實現零風阻，車子的作用純屬多餘。

耐克的建模和試驗也顯示：「在如此距離（領頭的兔子距汽車6米，基普喬格距車約12米）下，全身耗氧量、心率和有效風阻的變動並不顯著。」

他們當然會這樣說，問題是，外界的獨立研究是否支持這一說法？

破紀錄者無人為降風阻跟跑

本文開頭提到的西門子公司空氣動力學家弗格森及其同事Chris Beves，決定使用被裡約奧運會英國腳踏車隊等廣泛採用的西門子STAR-CCM+軟體，對基普喬格破2時面對的空氣動力學進行全面模擬。

情景包括四種：他獨自奔跑；僅由汽車開道；僅由兔子領跑；由汽車和兔子開道。

總體結果是，在兔子背後以21.1公里時速飛奔的基普喬格，面對時速約8公里的有效風阻——比獨自奔跑減少大約83%，和前面說的幾項試驗驚人吻合。

此外，汽車的效果遠小於兔子：兔子為他節省28瓦特能耗，汽車只是額外節省3瓦。

從時間方面看，兔子為他節省4分09秒，汽車額外再節省26秒；這些都是相對獨自奔跑而言。

而在有兔子領跑最多四分之三距離的大城市馬拉松，這一結果還要再除以2到4，即兔子可以節省一兩分鐘，汽車節省10秒左右。

結論：除非有新證據出現，否則很難說那輛車是「耐克的最大作弊工具」。

說到跟跑的影響，南非體育科學家羅斯·塔克提出一個「領跑與跟跑悖論」（pacing and drafting paradox）：假如跟跑能大幅降低風險的試驗正確，那麼在後半程當兔子退下時，領先者的配速本應急劇下降才對。

答案也許是，兔子的作用主要是心理上的：負責用正確的配速領跑，而不是「擋風」。最近四次世界紀錄被打破的實景，似乎可以證明這一點。

下圖是在2014年柏林馬拉松半程點前拍的照片，創造2:02:57世界紀錄的基梅托（Dennis Kimetto）跑在最左邊，完全沒有享受到跟跑的益處。

以下是2013年柏林馬拉松的比賽中途照片，破紀錄的基普桑（右三）同樣沒有跟跑。

這是2011年柏馬的照片。時鐘前穿綠背心者是當時刷新世界紀錄的馬卡烏（Patrick Makau），他也沒有緊跟在五隻兔子後面。

下圖是2008年柏馬。穿黃背心的格布雷塞拉西（Haile Gebrselassie，左三）破紀錄還是沒有依賴跟跑。

以上例子說明，直到現在，頂尖馬拉松跑者幾乎都懶得為降低風阻而跟跑。將來他們或許可以考慮這樣做。

但無論破2降低風阻的效果是大是小，它幾乎完全來自兔子，我們就不必再對特斯拉耿耿於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