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殿英盜乾隆陵有一樣東西未盜到，被考古專家找到了，反映一葬俗

古代收殮禮俗中的「含殮」

本文作者 倪方六

往死者口中塞東西，在先秦時即已存在，並且作為一種收殮禮儀，而有成為一種喪制，稱為「含殮」。

先秦時，在死者口中放置米貝稱「飯」；放置珠玉稱「含」，又作「唅」或「琀」。含殮之禮於穿蓋好之後進行，至親都會到場，過去訃告上說的「親視含殮」就是這個意思。

先秦時，口含用何物是有規定的，代表身份，不能超級。

先秦：《周禮》記載，天子含珠，諸侯含玉，大夫含璧，士含貝。又據唐杜佑《通典》，周制：天子、諸侯飯粱含璧，卿大夫飯稷含珠，士飯稻含貝。

漢代：漢劉向《說苑·修文》記載，「天子含實以珠，諸侯以玉，大夫以璣，士以貝，庶人以谷實」。

唐代：唐杜佑《通典》記載，皇帝及三品以上飯粱含璧，四品、五品飯稷含碧，六品以下飯粱含貝。

宋代：宋司馬光《書儀》記載，「古者飯用貝，今用錢，猶古用貝也。錢多既不足貴，又口所不容，珠玉則更為盜賊之招，故但用三錢而已」

這種風俗，到晚清都流行。

民國十七年（1928年），軍閥孫殿英盜清太后慈禧的陵墓時，士兵將慈禧的嘴都扯裂了。因為聽說慈禧含殮時，口中被塞了一寶物——一枚極品夜明珠。為逃避法責，孫殿英后將這隻珠子送給了蔣介石的夫人宋美齡。這只是一種說法，宋美齡死後遺物和生前贈物中，並沒有發現這種夜明珠。

(慈禧葬禮，出城，抬著的就是慈禧巨大棺槨）

（慈禧下葬時的隨行冥物）

清朝後妃死後含殮，確有含珠之俗，但並不一定是玉珠，珍珠也行，這在檔案中有記載。如道光帝彤貴妃死後，「口含小正珠一顆」。這裡的「正珠」，就是大家現在所說的珍珠。清朝中後期，宮裡后妃喜歡珍珠是出了名的，如慈禧就極喜歡珍珠，當年袁世凱為了向上爬，討其所好，曾向慈禧行賄一口袋珍珠。

需要說明的是，清朝貴族女性死後，除了口中含珠，據傳還有含金木屑、金銀屑、銀屑的。

死後口中殮以珠寶，雖然符合周禮中的「天子含珠」一制，但這種殮法並不普通，後世貴族死後，一般口含多是玉蟬，尤其到了秦漢時皇帝也不例外，一直到清朝都這樣。如乾隆皇帝，其裕陵也是孫殿英盜的，1975年專家重新清理裕陵地宮，意外地發現一枚雕刻成蟬狀的玉片，分析后斷定，這是乾隆皇帝的含殮之物。

（圖乾隆棺槨）

這裡有一個疑問，順便說一下。為什麼當年孫殿英盜陵時，他一定知道乾隆有口含的，為何沒將這枚玉蟬盜走？一般讀者可能不太清楚，乾隆的屍體早腐爛了。當時打開裕陵地宮后發現，裡面全是積水，孫殿英手下將地宮的水抽干后地面上留下的是厚厚的爛泥，隨葬之物除了腐爛外，大都混在泥水中，所以這麼小的玉蟬是很難看到的。

孫殿英這夥人其實蠻有經驗的，當時將地宮中的爛泥一桶一桶抬出地宮，到地面上用篩子過水，把泥中寶物過濾出來，但時間緊急迫，並沒能像考古清理那樣仔細，讓考古專家「撿了一個漏」。

言歸正題。後世帝王死後口中為什麼要玉蟬？可能受到「蟬能超生」迷信觀念影響。

蟬，俗稱知了（蛭蟟），幼蟲生活在地下，靠吸食植物的根汁存活，所以樹林中地下多見。我小時候去尋找時，都是在樹根周邊挖，只要發現小孔，一挖一個準。知了的生長要經過幾大過程，即卵-幼蟲-成蟲-知了，在成為之知了前，必須蛻皮才成，古人稱為「應節蛻皮」。

這麼一個正常的動物生理現物，古人認為十分神奇，被認為有轉世超生之意。古人還認為，蟬從地下來，乃地氣精靈，人死後埋到地下，復歸土中，口中含玉蟬，能與精氣溝通。而玉性溫涼，能避不潔，古人認為能保屍體不腐（秦漢帝王穿金縷玉衣下葬就是這目的）。所以，綜合多種民俗學原因，古人死後口含玉蟬，或是將口含製成蟬，就很好理解了。

在秦漢考古中，經常能發現玉蟬這種葬玉。

（漢代葬玉——蟬）

漢人製作玉蟬的工藝水平最高，有「漢八刀」之說。意思是，工匠僅通過八個步驟，就能雕刻出一枚像模像樣的玉蟬。2009年，我在西安考察時，有一民間古董商曾拿出一枚剛出土不久的玉蟬給我看，確實很像，從不同角度來看都不失其形，栩栩如生。因為埋在地下時間長，水頭也足。

但要提醒大家一下，近年來文物市場上造假太嚴重，大家可以看到漢代玉蟬很多，其目前市面上所售玉蟬都是假的，即所謂贗品。大家可以到潘家園玉器市場上逛逛，攤主都說是真的，實屬於現代工藝品。

那麼民間喪禮有含殮嗎？當然也少不了。

口含，又稱含口，飯含，俗稱「口頭實」。因為窮人用不起，也不能用像樣的珠玉一類的口含，塞口多用飯糰，故又寫作「口頭食」。比用飯糰稍講究一點的，是塞茶葉包，明清北京就是這風俗。從宋朝起，還興起用錢幣塞口，壓住舌頭。司馬光《書儀》所謂「古者飯用貝，今用錢」，說的就是這風俗。

其實，用飯糰塞口之俗最早，而且是「含殮」之禮的最早源頭，本是出於盡孝的考慮。《春秋公羊傳·文公五年》何休注稱：「孝子所以實親口也，緣生以事死，不忍露其口。」生者要讓死去的親人，在陰間也能有吃的，享受飲食之樂。

民間的含殮之俗，與貴族、皇家的考慮是不一樣的，貴族是為了「超生」，而民間更多是「宜生」，不要妨礙後代。

（慈禧下葬，棺槨運往清東陵）

這民間稱口含為「壓舌頭」就能明白。一種說法是，口中有物，可防死者去投奔陰曹地府的黃泉路上不至於飢餓，如果餓了會吃自己的後代，這對子孫不利。還有一種說法是，可防口舌之災，去黃泉路上少生是非，避免「禍從口出」，早點超生。

過去，在行含殮之禮的同時，還有其要求。如會在屍體的胸口部分壓一面鏡子和鉈，手也不能空，要塞東西，有錢人家是「左手金右手銀」，窮人家也放些銅板，再差也會握個手絹什麼的。另外，還要用麻繩將死者雙腳拴起來，俗稱「拌腳絲」。清朝時，滿人用紅色，漢人用素色。

為什麼要將死者雙腳拴起來？老話說是為了防止詐屍，害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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