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訪爾冬陞+李雨禾｜《提著心吊著膽》沒錢但有心

上半年最出風頭的一部國產喜劇片，並不是什麼大製作，而是標準的小成本電影，也是李雨禾導演的長片處女作，《提著心，吊著膽》。演員卡司中知名度最高的是主演了《驢得水》的任素汐。而這部電影卻讓爾冬陞導演主動提出做監製。

電影在全國範圍進行了多場點映，取得相當不俗的口碑，電影即將於5月12日上映，我們對導演李雨禾、監製爾冬陞進行了獨家專訪。

先請李雨禾導演聊聊這個項目的緣起吧。

李雨禾：當初首先想拍一個黑色幽默的故事，結合當下很多荒誕的新聞，像冒充軍人和富二代約會女孩，很多女孩也是假美女，還有江湖假神醫，各種神乎其神的手段騙錢，想諷刺這些社會現象，楊百萬也是騙了自己，把這些有機結合到一起，就產生這個故事。

爾冬陞導演最開始看到的電影是什麼階段？

爾冬陞：還沒做完，粗剪出來參加電影節，我也不知道剪到什麼程度，只是覺得有空間做。上海電影節的亞洲新人獎，裡面的作品也是參差不齊，很多新導演的戲去參加，不知道什麼狀況，很多戲看到都沒完成，質量也不達標。

在配樂方面更加完善了吧？

爾冬陞：當然，音樂對電影的帶動情緒很突出，還是要看導演意圖，比如同樣是我監製的、王學博導演的《清水裡的刀子》沒有配樂，我們當時探討了好久，我知道他的意圖是小眾的藝術性的，可能就不需要音樂了。

這部電影也沒加太多，不能變成肥皂劇煽情那種風格，這個戲有驚悚緊張，肯定要有音樂，按照好萊塢的方法加入。依我看片的經驗，也知道拍了什麼，有結構在裡面。

有爾冬陞導演這與的做監製，您會不會有壓力，你們監製和導演是怎樣的配合關係？

李雨禾：爾冬陞導演在剪輯的節奏上給了很多建議，我也會消化的，OK的我就肯定會接受，過程中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有意見不同的時候嗎？

爾冬陞：沒有，相對很簡單啦，有個基本的版本在，發現一些剪掉的素材，拿給我看，有些素材太長了，剪掉是對的。工程很大的，我就監製。我自己的戲不做監製，找人幫我，我管創作方面，另一個監製管錢的，比方說演員誰熟悉那就一起談，我管創作的監製，拍攝我基本不會去，派我的探子在現場，除非需要我幫忙，不然我在現場會給新人導演壓力，我會找合適的人去幫他。最難的一關是終剪，導演都有創作願意，個人情意結不想剪掉，這就要敞開來研究，要放在觀眾的視角。

您很早也做編劇，以故事創作者角度來看這個故事，有什麼優點呢？

爾冬陞：結構上，這部電影可以說是玩兒一個結構，很有難度，戲的難度在於結構，要很精密，按照他的創作，給點獨立的意見。

一個人想的話很麻煩，會精神崩潰，我寫《新宿事件》，搜集各種素材跟一個記者一樣，十年後才拍，很好玩的。後來我找秦天南和劉浩良一起，因為我自己太寂寞了，沒有交流，創作過程中很寂寞。不過現在開始回頭了，喜歡一個人創作。

爾冬陞導演現在也經常和新人合作，從您的眼光看，《提著心吊著膽》這部電影哪一點最吸引您？

爾冬陞：當時我們有研討提名的，編劇上我們就他的戲進行研討，合一那邊找我做監製，我想起來，談起來還沒計劃上映，就聊，後期要做更好一點，我是後段時間才介入的，我主動的哈哈。

請問李導演，故事是東北的背景，但好像環境又是獨立出來的，除了口音看不出是東北，您是想弱化具體的地理環境嗎？

李雨禾：就在北京郊區拍的。

爾冬陞：他們哪有錢去東北哦。

李雨禾：就在懷柔拍的，盡全力改變了下環境，去河北拍了小鎮的戲。我本身東北人，對東北語境比較了解，東北話是自帶喜感，最開始考慮過在雲南西北或東北拍，肯定是個方言故事。

那個飯店的設計讓人想起《巴頓芬克》還有《和平飯店》這樣的電影，很壓抑甚至有些驚悚，這個環境的設計有什麼用意？

李雨禾：故事是帶有驚悚元素的，不是真正的驚悚故事，只是元素，長長的走廊，加入神秘氣息，增強懸疑感，寫劇本的時候腦子裡想的就是二層樓，有個院子，屍體的周折就發生在院子里，一直在找，找了半年多才找到這個景，改了一下，接近到我腦子裡想的七八成。

美術布景方面很有想法，卧室也是。

李雨禾：就是想視覺上特別一點，故事本身是一個小概率事件，美術造型上也特別一點，整體在故事氣氛里符合風格就可以。

有些看過的觀眾說，故事很容易讓人想起忻鈺坤的《心迷宮》，不知道二位怎麼看？

李雨禾：其實這種結構昆汀早就有了，剛才聊的用這個結構基於怎麼表現人物和事件，可能比較巧合結構上有些類似，但完全不同的元素和表演。

爾冬陞：分類的話可能是一個方向的吧，片種比較類似，這類戲劃分在昆汀、科恩兄弟的風格中。

您也是影迷導演嗎？

李雨禾：對，我經常看電影，喜歡看的導演電影都是有極強個人風格的。

爾冬陞：很多這類導演很特別，賈木許也是這樣的，個別題材。

電影劇情有個疑問，珠寶劫匪的那個大哥最後不知去向，沒有做出交代，導演是想留個懸念嗎？

爾冬陞：最後的版本是有的，說的那些點，修完之後節奏變了，有些可能太短了，葯加回去，要判斷，做很久。我也是在我的監製里的心得，沒有課程來學的，是節奏感的東西。有些事很奇怪的，科恩那樣的，節奏加快，剪掉一個台詞就可能OK，最後對白之間，修兩三幀，居然會有差別，很奇妙的事兒。

我寫劇本時最好玩，但製作最困難，拍電影就是個扣分遊戲，劇本一百分，找演員就不滿意，扣分，一直扣，能保持八十五分就是滿分了。最後很奇妙，按理說音樂不可能加幾十分，就加幾分，調整好，但戲剪得不好，整個都破壞了。很多年輕導演的戲很可惜，素材都足夠，但剪輯的時候沒人幫他們。

李雨禾：公映版本是交代了的，是又出現了。

分成章節是為了觀眾觀看時思路更加清晰嗎？

李雨禾：最開始分章節，想去表現幾組人物，分別去諷刺這些事兒，幾個故事用一個主線串起來，是一個整體，有主線，所以每個章節可以獨立但又互相關聯，更多地基於人物和故事的初衷去設置章節，不是為了章節而分章節。

男女主角陳璽旭、高葉發揮都很出色，兩人都不算是明星演員，是怎麼想到選用這兩位演員的？

李雨禾：我寫劇本的時候就想，演員要有特點，不說話站在那裡就有屬性、標籤和符號，選的時候找了很久，和高葉之前就認識，她的性格很符合馬麗蓮的角色，顧小姐就找到任素汐，也都是認識，她也很感興趣，提了些想法，剛拍完《驢得水》，就一拍即合，她幫我介紹了男主人公，他們一起演話劇，有很強的表演基礎，董博也是，他們經常合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點，節奏很好，曹瑞也是，話劇演員出身，語言能力很強，就一起合作了。

爾冬陞導演評價下李雨禾導演吧，您覺得他最大的優點是什麼？

爾冬陞：我常跟年輕導演說，開始兩三部戲不要太管票房，失敗比成功多，每個人都是。你的潛力，真正的投資方會看到，半途入行的煤老闆那種就不要說了，真正在電影圈裡面的投資人、製片人，會看你的能力和潛力，他們也不是只看票房的。很多電影票房很高，億片導演很多的，但那麼多年輕導演會成長，能拍戲的有幾個？

可能一部兩部之後就再也看不到了，延續不下去，沒那個能力，在內地也很多這樣的，我非常了解年輕導演開不了戲的焦慮，我也經歷過，還有現實生活的問題。但是，你越急功近利越著急，越做不好這個事情，更加影響之後的發展。很多人不知道這個道理，就想先把錢賺了，但這樣的戲拍出來，對你的上升空間很糟糕，想幫你都難幫。年輕導演很難說，香港台灣內地都一樣，志趣相同才能合作，戲可以不喜歡，但熱情要保持，如果只是為了賺錢，就別乾電影了，去做金融股票吧。——李雨禾很難的，這故事不是兩個月寫出來的，要掌控這麼多人物。

能不能透露這部電影的資金和拍攝時間？

李雨禾：拍了24天。資金充裕的話會更好。

爾冬陞：錢不重要，現在觀眾會覺得花的錢少就弄不好，《瘋狂的石頭》也很便宜啊，沒有幾百萬哈哈，低成本，刻苦一點蠻好的，這部電影的質感很不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