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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采:藝術有害於藝術家

尼采:藝術有害於藝術家

1. 完美的作品應當一揮而就

我們欣賞一切完美的作品時,往往忽略它的生成問題,只是怡悅於眼前的作品,彷彿它是魔棍一揮便從地下跳出來的。在這裡,我們彷彿還處在一種古老神話感覺所遺留的影響之下。我們幾乎還有這樣的心情(例如在象裴期頓神廟那樣的希臘神廟中),好象某個早晨有一位神靈遊戲似地用這些巨材蓋了他的住宅,或者好象有一個靈物突然被魔法鎮入一塊巨石,現在想借之訴說。(裴斯頓,希臘移民城,位於義大利南部,築有著名的長方形大會堂「巴齊立卡」。)

藝術家知道,他的作品唯有使人相信是即興而作、是奇迹般的一揮而就之時,才生出圓滿效果;所以,他巧妙地助長這種幻覺,把創作開始時那熱烈的不安、盲目抓取的紛亂、留神傾聽的夢幻等因素引入藝術,當作欺騙手段,使觀者或聽者陷入某種心境,相信這完美的作品是一下子蹦出來的。

不言而喻,藝術科學斷然反對這種幻覺,指出悟性的誤解和積習,正是由於這些誤解和積習,悟性中了藝術家的圈套。

2. 藝術家的真理意識

在對真理的認識上,藝術家的道德較思想家薄弱;他決不肯失去生命的光輝的、深意的詮釋,抵制平淡質樸的方法和結論。他彷彿在爭取人的更高尊嚴和意義;實際上他是不願割愛他的藝術的最有效的前提,諸如幻想、神話、含糊、極端、象徵意義,高估個人,對於天才身上某種奇迹的信仰:所以,他認為他的創造行為的延續比科學上種種對真理的獻身更重要,覺得這種獻身也是太單調了。

3. 作為招魂女巫的藝術

藝術除執行保藏的任務外,還執行給黯淡褪色的印象稍稍重新著色的任務;當它解決了這個任務,它就為各個時代織成了一條紐帶,喚回了它們的幽魂。?雖然藉此出現的僅是墓地的虛假生命,或如逝去的愛人夢中重返;但至少在頃刻之際,從前的感覺又一次喚醒,心臟又按業已忘卻的節拍搏動。為了藝術的這種普遍效用,即使藝術家並不站在啟蒙人類、使人類繼續男性化之前列,人們也應寬宥他:他一輩子是個孩子,或始終是個少年,停留在被他的藝術衝動襲擊的地位上;而人生早期的感覺公認與古代的感覺相近,與現代的感覺距離較遠。他不自覺地以使人類兒童化為自己的使命;這是他的光榮和他的限度。

4. 詩使人生變得輕鬆

詩人若想使人的生活變得輕鬆,他們就把目光從苦難的現在引開,或者使過去發出一束光,以之使現在呈現新的色彩。

為了能夠這樣做,他們本身在某些方面必須是面孔朝後的生靈;所以人們可以用他們作通往遙遠時代和印象的橋樑,通往正在或已經消亡的宗教和文化的橋樑。他們骨子裡始終是而且必然是遺民。至於他們用來減輕人生苦難的藥物,誠然可以說:它們僅僅撫慰和治療於一時,只有片刻的作用;它們甚至阻礙人們去為實際改善其處境而工作,因為它們解除了不滿者渴望行動的激情,使之平息消散了。

5. 美的慢箭

最高貴的美是這樣一種美:它並非一下子把人吸引住,不作暴烈的醉人的進攻(這種美容易引起反感),相反,它是那種漸漸滲透的美,人幾乎不知不覺被它帶走,一度在夢中與它重逢,可是在它悄悄久留我們心中之後,它就完全佔有了我們,使我們的眼睛飽含淚水,使我們的心靈充滿憧憬。

在觀照美時我們渴望什麼?渴望自己也成為美的:我們以為必定有許多幸福與此相聯。——但這是一種誤會。

6. 藝術的有靈化

宗教消退之處,藝術就抬頭。它吸收了宗教所生的大量情感和情緒,置於自己心頭,使自己變得更深邃,更有靈氣,從而能夠傳達升華和感悟,否則它是不能為此的。宗教情感的滔滔江河一再決堤,要征服新的地域。但生長著的啟蒙動搖了宗教信條,引起了根本的懷疑。於是,這種情感被啟蒙逐出宗教領域,投身於藝術之中;在個別場合也進入政治生活中,甚至直接進入科學中。無論何處,只要在人類的奮鬥中覺察一種高級的陰鬱色彩,便可推知,這裡滯留著靈魂的不安、焚香的煙霧和教堂的陰影。

7. 韻律緣何美化

韻律給現實罩上一層薄紗;它造成了一些話語的做作和思想的不純;它把陰影投在思想上,使之忽隱忽現。正如陰影對於美化是必要的一樣,「模糊」對於明朗化也是必要的。

藝術使生活的景象可以忍受,因為它把非純粹思想的薄紗罩在生活上了。

8. 醜惡靈魂的藝術

如果要求唯有循規蹈矩的、道德上四平八穩的靈魂才能在藝術中表現自己,就未免給藝術加上了過於狹窄的限制。無論在造型藝術還是音樂和詩歌中,除了美麗靈魂的藝術外,還有著醜惡靈魂的藝術;也許正是這種藝術最能達到藝術的最強烈效果,令心靈破碎,頑石移動,禽獸變人。

9. 藝術使思想家心情沉重

形而上的需要多麼強烈,人的天性多麼難於同這種需要訣別,由以下情況可見一斑:一位自由思想家即使放棄了一切形而上學,藝術的最高效果仍然很容易在他心靈中撥響那根久已失調、甚至已經斷裂的形而上學之弦,便如,在傾聽貝多芬《第九交響樂》某一段時,他會感到自己心中懷著不朽之夢想,遠離大地,飄搖於星星的大教堂中:眾星在他周圍閃爍,大地漸漸沉入深淵。

如果他意識到這個境界,內心就會感到一種深深的刺痛,向著替他引回失去的愛人——所謂宗教或形而上學——的人喟嘆。他的智性在這瞬時受到了考驗。

10. 與人生嬉戲

荷馬式幻想的輕鬆和粗率是必需的,以求撫慰和暫時解脫過於激動的情緒和過於敏銳的悟性。他們的悟性說:人生看來是多麼嚴酷!他們並不自欺,但他們故意用謊言戲弄人生。西蒙尼德斯勸他的邦人把人生視同遊戲;嚴肅之為痛苦於他們是太熟悉了(人間的苦難實在是諸神聽得最多的歌唱題材),他們知道,唯有藝術能化苦難為歡樂。但是,作為對這種認識的懲罰,他們如此受虛構慾望的折磨,以致在日常生活中也難以擺脫謊言和欺騙了,正象一切詩化民族都愛撒謊,並且毫無罪惡感一樣。鄰近的民族有時真對他們感到絕望了。(西蒙尼德斯公元前五百年的古希臘詩人。)

11. 對靈感的信仰

藝術家們喜歡讓人們相信頓悟,即所謂靈感;彷彿藝術品和詩的觀念,一種哲學的基本思想,都是天上照下的一束仁慈之光。實際上,優秀藝術家和思想家的想象力是在不絕地生產著,產品良莠不齊,但他們的判斷力高度敏銳而熟練,拋棄著,選擇著,拼湊著;正如人們現在從貝多芬的筆記中所看到的,他是逐漸積累,在一定程度上是從多種草稿中挑選出最壯麗的旋律的。誰若不太嚴格地取捨,縱情於再現記憶,他也許可以成為一個比較偉大的即興創作家;但藝術上的即興創作與嚴肅刻苦地精選出的藝術構思深切關聯。一切偉人都是偉大的工作者,不但不倦地發明,而且也不倦地拋棄、審視、修改和整理。

12. 再論靈感

如果創造力長期被堵塞,其流動被一種障礙阻擋,那麼,終於有如此突然的奔瀉,宛如一種直接的靈感,並無此前的內心工作,好象發生了一種奇迹。這造成了常見的錯覺,而這種錯覺的延續,如上所述,與所有藝術家對此的興趣有相當關係。資本只是積累起來的,它並非一朝從天而降。此外,這種貌似的靈感在別處也有,例如在善、道德、罪惡的領域裡。

13. 天才的痛苦及其價值

藝術天才願給人快樂,但如果他站在一個很高的水平上,他就很容易曲高和寡;他端出了佳肴,可是人家不想品嘗。有時會使他產生可笑的傷感和激勵;因為他根本無權去強迫人家快樂。他的笛子吹起來了,可是沒有人願跳舞:這會是悲劇嗎?也許是吧。但作為這種缺憾的補償,比起別人在所有其他各類的活動中所具有的快樂,他畢竟正在創造中具有更多的快樂。人家覺得他的痛苦言過其實,因為他的喊聲太響,他的嘴太會說;有時他的痛苦真的很大,但也只是因為他的虛榮心和嫉妒心過重。像開普勒、斯賓諾莎這樣的科學天才一般並不急於求成,對於自己真正巨大的痛苦也並不大事張揚。他可以有相當把握指望後世,而捨棄現在;但一位藝術家這樣做,卻始終是在演一場絕望的戲,演出時不能不傷心之至。但在極稀少的場合,當一個人集技能、知識天才與道德天才於一身時——除上述痛苦外,還要增添一種痛苦,這種痛苦可視為世上極特殊的例外:一種非個人的、超個人的,面向一個民族、人類、全部文化人以及一切受苦存在的感覺;這種感覺因其同遠大的認識相連而有價值(同情本身價值甚小)。然而,用什麼尺度、什麼天平來衡量它的真實性呢?一切談論自己這種感覺的人,不是都令人生疑嗎?

14. 偉大的厄運

每種偉大的現象都會發生質變,在藝術領域裡尤其如此。偉大的榜樣激起天性虛榮的人們進行表面的模仿或競賽。此外,一切偉大的天才還有一種厄運,便是窒息了許多較弱的力量和萌芽的機會,似乎把自己周圍的自然弄得荒涼了不少。一種藝術發展中最幸運的情況是,有較多的天才互相制約,在這種競爭中,較柔弱的天性往往也能得到一些空氣和陽光。

15. 藝術有害於藝術家

如果藝術強烈地吸引住一個人,就會引他去反顧藝術最繁榮的時代,藝術的教育作用是具有倒退性的。藝術家越來越重視突然的亢奮,且相信鬼神,神化自然,厭惡科學,其情緒變化如同古人,渴望顛覆一切不利於藝術的環境,而且在這一點上,如同孩子那樣地偏激不公。藝術家本來就已經是一種停滯的生靈,因為他停留在少年及兒童時代的遊戲之中;現在他又受著倒退性的教育而漸漸回到了另一個時代。因此,在他和他的同時代人之間,終於發生了劇烈的衝突,留下一個悲慘的結局;就像古代傳說——荷馬和埃斯庫羅斯那樣,終於在憂愁中活著和死去。

16. 被創造出的人物

所謂的戲劇家(以及一般藝術家)當真創造了性格,這種說法只是嘩眾取寵和誇大其辭,由於這種說法的存在和流傳,藝術得以慶祝其意外的、似乎是額外的一個勝利。事實上,當我們舉出一個真正的、活人的各種性格時,我們對其所知不多,又概括得十分膚淺。我們這種對人極不完善的態度與詩人相一致,他給人描畫(所謂「創造」)的膚淺草圖,正和我們對人的認識一樣膚淺。在藝術家創造出的這些性格中有許多的虛假;這根本不是有血有肉的自然產品,反而和畫家一樣有點兒過於單薄,它們經不起近看的。所謂一般活人的性格往往自相矛盾,戲劇家所創造的性格是浮現在自然面前的原型,這種說法也是完全錯的。一個真實的人是一個整體,一種完全必然的東西(哪怕在所謂矛盾時),不過我們並非始終能認識到這種必然性。虛構的人物、幻象也欲表示某種必然的東西,但只是在那些人面前,這些人在一種粗略的、不自然的簡單化中理解真實的人,以致一些常常重複的粗線條,配上許多光,周圍塗上許多陰影和半影,也就完全滿足他們的要求了。他們很容易把幻象當作真實必然的人,因為他們慣於把一個幻象、一個投影、一種任意的縮寫當作整個真實的人。畫家和雕塑家要表現人的「觀念」,這更是空洞的幻想和感官的欺騙。誰這樣說,他就是被眼睛施了暴政,因為眼睛只能看到人體的外表和肌膚,而內臟同樣也屬於觀念。造型想使性格見之於皮膚;語言藝術借言詞達到同一目的,用聲音模擬性格。藝術從人的自然和無知出發,越過了人內在的東西(無論是肉體上的還是性格上的):因為藝術不是屬於物理學家和哲學家的。

17. 對藝術家和哲學家的信仰中的自我評價過高

我們都以為,倘若一件藝術品、一位藝術家吸引我們,並震撼我們,其優秀就算得到了證明。可是,在這裡必須首先證明我們自己在判斷和感覺方面的優秀才行,而事實卻並不盡然。在造型藝術的領域裡,有誰比義大利雕塑家建築家貝爾尼尼更令人心醉和神迷呢?在狄摩西尼之後,有誰比那個引進亞細亞風格,並使它占統治地位達二百年之久的演說家更具影響力呢?支配整個世紀絲毫不能證明一種風格的優秀和持久的效用;所以不應當執著於某一位藝術家的衷心信仰。這樣一種信仰不但相信我們的感覺真實無欺,而且相信我們的判斷正確無誤,其實,判斷和感覺可能分別或同時發展得太粗糙或太精細,太緊張或太鬆弛。一種哲學、一種宗教給人以幸福感和慰藉,卻同樣絲毫不能證明它們的真理性,就像瘋子因他的固定觀念感到幸福,但絲毫不能證明這觀念的合理性一樣。

18. 出自虛榮心的天才迷信

我們自視甚高,但我們根本不期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夠畫出一張拉斐爾式的草圖,或寫出一部莎士比亞式的戲劇,於是我們自我解嘲說,這種才能只是異乎尋常的奇迹,極為罕見的偶然,或者,倘若我們有宗教感情,還會說此乃天賜的恩惠。所以,我們的虛榮心和自愛心促進了天才的迷信;因為只有當天才被設想得離我們十分遙遠,如同一種神跡時,他才不會傷人。人們顯然只是在這種場合才談論天才:巨大智力的效果對於他們是極為令人愉快的,使他們無意再嫉妒了。稱某人為「神聖」則意味著:「在這裡我們不必競爭。」再者,一切完成的、完滿的東西都令人驚奇,一切製作中的東西都遭小人觀看。沒有人能在藝術的作品上看出它是如何製成的,這便是它的優越之處,因為只要能看到製作過程,人們的熱情就會冷卻下來。完美的表演藝術拒絕對其排演過程的任何考察,而作為當下直接的完美作品產生強烈效果。所以,首先被視為有天才的,是表演藝術家,而不是科學家。實際上,揚彼抑此也不過是理性的一種孩子氣。

19. 天才與無價值之作

在藝術家中,恰是那種獨創的、自為源泉的人有時會寫出極其空洞乏味的東西出來。相反,有所依賴的天性,即所謂的才子,倒是充滿著對一切可能的美好事物的記憶,即使在才力不足時,也能寫出一些還算過得去的東西。而獨創者卻是與自己隔絕的,所以記憶無助於他們,於是他們就變得空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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