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間就失去了對李敖的尊敬

當年，還是窮酸的書生時，喜歡上了李敖。皆因那年歲很少見到他那樣的辛辣文字吧。老航那些年，是由於讀了柏楊的《醜陋的人》而突然看到了一種與過去的閱讀習慣不一樣的文體的。由柏楊而李敖，后又讀到龍應台等，讓我一時間對台灣思想文化有了種特別的敬重。順便說一句，嚴慶澍的《金陵春夢》讀得倒比較早，也挺帶勁的，讓我見識到不一樣的歷史，但文字太羅嗦，感覺很差。當時一邊讀，一邊罵，卻還是將8本書給讀齊了。我雖然喜歡詩，但余光中、紀弦、洛夫、瘂弦、非馬、羅門等詩人給我的精神震撼，卻要在讀台灣雜文、散文、史學著作的兩三年之後。

那些年，柏楊被介紹進大陸的著作不多，李敖著作卻越來越多。儘管不時有凍餓之虞，我仍然咬咬牙、跺跺腳，把書店裡成套的李敖著作買了。記得花了我整整一個月的生活費，讓我連續幾個月都不敢享用那裡最愛吃的大塊肉（一兩角錢一塊）。

其後，我也走出校園，總能掙倆錢了，買書的錢有了。曾有見柏楊、李敖、龍應台的新書即刻就買的習慣。然後，一時再不見他們有什麼新書了，才把注意力從他們那兒移了其他地方去。直到有一天，李敖出長篇小說了。我好激動好興奮買了一本。可嚴重地有所失望。雖然硬著頭皮讀完，但絕不是我期待的小說作品。

再又過了一些日子，李敖在鳳凰衛視做節目了。開頭兩三個月，我每集必看。但漸漸地發覺，哪個地方不太對勁。雖然李敖能言善辯，但不對勁就是不對勁，我一時間就是想不起來。或者，準確地說，我不願意深想。不願意我曾經超級喜歡的一位作家在我的心中的形象轟然倒塌。那我就選擇漸漸不看他的節目了。又一天，記得是個頒獎禮，鳳凰衛視給了李熬一個什麼獎吧。有一個大胖子，非常激動地稱李敖為大師。我頓時就有了許多的反感。李敖是個人物，但配不上大師的稱號。我一下子就明白了他在我心中的定位。多年的心結也就此解開了。

再後來，重新冷靜審視李敖，發覺此人有些偏激，喜歡死纏爛打，對一些人的評判太過分。李敖先生體會不到過猶不及的人生智慧。我能理解他曾經坐過牢，但他對蔣介石、宋美齡的刻骨仇恨，讓他根本無法公正一些評論蔣宋夫婦及其他人。可別的人總得客觀些吧？不，他做不到。他對前妻胡因夢，也過於尖酸刻薄。與他沒有太多仇怨的人，他總可以寬容一些吧？不，他還是做不到。他洋洋得意弄一大堆所謂的證據貶損他人，但從有些證據根本得不出他所認為的結論。他就像一隻刺蝟，誰讓他稍有不痛快，他就要徑直戳過去。一個人老是黑著眼睛，用陰暗的視角和惡毒的語言對待他人，我真不能認同。后又聽說他常編造所謂的證據，他在我心中的感覺，便有些涼了。

再過一段時間，又發覺他的某些立場與觀點，竟然與極左派非常接近。在我看來，一個人只有不極端，才是正派人。無論極左還是極右，都不上道。李敖到了七八十歲的時候，卻不以極端為恥，反而以此為傲，他說，「如果從激烈的觀點看，我是左派，不但是左派，還是非常左的一個人，極左。」這在我看來，無非是語不驚人誓不休和「我是流氓我怕誰」的姿態。既然這樣，從他身上，也就汲取不了什麼有價值的精神營養東西了。

極端派，在我們的社會到處都是。極端派是可以用激烈的語言來刷存在感，但極端派只會帶來人們思維的鈍化。李敖是一位很有影響力的文化人，可是，堅持用一生的偏執的極端思維做自己的思想標籤，那最多也就是跳跳梁吧。就這樣，我漸次就對此人沒有什麼感覺了。藏在家裡的李敖書籍，我有時也很想扔到垃圾堆里去。只是老航生性懶惰，就還讓那些書籍留著。

李敖目中無人，看不起柏楊，看不起龍應台，他看不起的人很多，幾乎誰從他嘴裡說出來，都不是東西。可是，對少數根本不值得讚賞的人，他又極肉麻地加以吹捧。這樣子，也是一些極端派特別好玩的地方。我就是要和別人不一樣。你指東，我偏說西。你能怎樣？來批我？罵我？我十倍、百倍還給你！

李敖與三國時的禰衡倒有幾分想象。禰衡那種人，實際到哪地都是個夯貨，很難與人相處得來。那是極度自私，心理又有些變態的人。極度自私的人，常常就是極端得比較任性的人。這類人是粗鄙村夫要好一些，他們會不停找死，與別人打架鬥毆，直到被人打服了氣或打斷了氣為止。但如果讀過幾本書，喝過兩瓶墨水，那就會變成十分醜陋了。因為他的嘴巴越臭，多數情況下，別人越是無可奈何。李敖與人打了很多官司，沒有一個輸的。因為輸了也不認輸，死纏你，纏死你，造你的謠，罵你的十八輩子先人。最終，你被纏不過，只有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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