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 讀】品茶的聯想

君子之交淡如水，茶人之交醇如茶。

七

里

香

喝茶與品茶，或曰吃茶與品茗。似乎都是喝茶，然究其細微之處，其文化內涵和行為追求，還是有些許不同的。

大碗茶。街頭巷尾茶館，也有地攤。青瓷大碗，橫陳長桌之上。茶童手持大號茶壺，依次倒茶入碗。茶客多為解渴，幾毛錢一碗，便宜實惠，也不必講究喝法。雖似乎有些不雅．但那茶，卻也是大眾喜歡的茶，解渴爽快，無可厚非。

10年前，我在呼倫貝爾的蒙古包里，喝過一回奶茶。大號鐵壺，倒入鮮奶。砸碎茶磚，抓幾把入壺。牛糞火通紅旺烈，壺中奶茶翻滾，熱氣騰騰。列位席地而坐，每人一碗香噴噴的奶茶。止餓、解渴、提神。粗獷、豪放、痛快。

廣東的早茶，原住民生活之必須。每日上午8點左右，或與朋友，或攜家人，「單挑」者亦不少。揀一茶館，臨窗而坐。一壺美茶，幾籠點心，邊飲邊吃，娓娓而談，慢慢悠悠，消磨時間。

至於昆明的「烤茶」，湖南的「擂茶」，喝法也是各有各的講究，自然少不了痛快的「牛飲」。

這些個茶的喝法，或因長久積累的生活習慣，或屬於個人飲茶喜好，不能說哪個好哪個差，屬蘿蔔白菜各有所愛罷了。

然，有一種喝茶的方法，即「品茶」，就有別樣意義在裡頭，很值得玩味的。

品茶，品的就是一種講究，一種享受，一種文化。因此，文人品茶，歷來屬於一種雅興。梁實秋先生講過一回品茶的經歷：「其實，清茶最為風雅。抗戰前造訪知堂老人於苦茶庵，主客相對總是有清茶一盅，淡淡的、澀澀的、綠綠的。我曾屢侍先君游西子湖，從不忘記品嘗當地的龍井，開水現沖，風味絕佳。茶後進藕粉一碗，四美具矣。正是『穿牖而來，夏日清風冬日日；捲簾相見，前山明月後山山』」。品茶品到這等分兒上，就進入了一個溫婉的意境。

品茶，作為一種文化現象，一直以來是備受文化人推崇的。有人說，品茶最具君子風範，有一定道理。茶如君子。茶，與生俱來有一種高雅氣質，超凡飄逸卻不傲慢，既有內在的醇美，又有外在的晶瑩，清香馥郁，色味香俱佳。品茶之於人，益身、益心、益德、益友、益事。

一個人的品行、品質、修養、道德、氣質……其基本素質，往往在品茶中有所表達。所以，「清正為儒，君子如茶」的說法，是有一定道理的。

由品茶說到君子。君子，一個表象符號的傳達，就是素養和氣質。《論語》說：「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文質彬彬，然後君子。」孔老夫子對君子的氣質和素養，作了恰當的規範，即避免「粗野」跟「虛浮」，實現文與質和諧發展。這一理想，很大程度表現在「禮」上。《論語正義》上說：「禮，有質有文。質者本也。」講的就是「禮」的重要性。

其實，在現實生活當中，處處時時與「禮」密不可分。通常說，一個人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這裡講的是「立容」和「坐容」。單說「坐容」吧。古人講，「坐以經立之容，胻不差而足不跌，視平衡曰經坐，微俯視尊者之膝曰共坐，仰首視不出尋常之內曰肅坐，廢首低肘曰卑坐。」所謂「雅坐」，講的大概就是強調「坐容」的。譬如，膝蓋並緊，臀部坐在腳跟上，腳背貼地，雙手放在膝蓋上，目視前方。今天，雖然不必「臀部坐在腳跟上」，但相應的禮數，大概還是要講究的。

我們日常人際交往當中，包括與家人親人交往，也是要講些「禮」，不能忽視禮數的。這其中包括：個人素養禮儀、酒桌禮儀、接待禮儀等等。蘇軾說「江山養豪傑，禮數困英雄」。這禮數、禮節、禮儀，是多麼重要。

古往今來，講究禮節講究修養的故事很多，為人們稱道的「程門立雪」，就是一例。據說北宋時期，有個叫楊時的進士，有一天與同學游酢，向老師程頤請教學問，不巧趕上程頤正在屋中打盹兒。楊時便勸告游酢不要驚醒老師，於是兩人靜立門口，等老師醒來。一會兒，天飄起鵝毛大雪，且越下越大，兩人立在雪中。游酢堅持不住，幾次想叫醒老師，都被楊時阻止了。直到程頤一覺醒來，方赫然發現門外的兩個雪人。

個人修養達到楊時的程度，不是容易的事情。然而楊時對「禮」的踐行，卻也給我們樹立了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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