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蓮·艾爾斯 訴諸體驗 | 藝術匯 展評

「航向邊緣：吉蓮·艾爾斯的抽象繪畫，1979年至今」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展覽現場

本次在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舉辦的吉蓮·艾爾斯個展「航向邊緣」以藝術家1979年的創作為起點，系統梳理了其近四十年來的抽象繪畫創作脈絡。作為英國藝術類院校聘用的第一位女性繪畫系主任，並作為唯一一位女性藝術家躋身英國戰後最重要藝術展覽《境況：英國抽象藝術家》的吉蓮·艾爾斯，無疑是其所處時代英國藝術界的女性翹楚。

在吉蓮·艾爾斯成長的年代，英國女性藝術家是一個被邊緣化的群體。她們的作品大多以小尺幅表現日常生活題材，即便在展覽中有一席之地，女性藝術家們的作品也往往作為陪襯，被安置於展廳偏僻的角落之中。而吉蓮·艾爾斯的作品卻顯現出一種對自我意識的強調。這在其創作於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的作品中體現得尤為明顯。這些作品具有極強的身體介入感，這不僅體現為這一時期藝術家不通過畫筆，而是以手直接在畫布上作畫，以及將作品的尺寸設定為身體展開的長度等創作形式方面，更加體現在這些作品與身體相關的內在表達之中。

《磷光體》152×152.5cm 布面油畫 1979-1980年

《蜂兒吮啜的地方》227.3×242.5cm 布面油畫 1981-1982年

1979年，吉蓮·艾爾斯前往威尼斯，看到了對其藝術創作產生深遠影響的提香的原作。有感於提香對女性身體的精妙描繪及微妙傳達，吉蓮這一時期的作品同樣體現了與之相關的探索。然而，吉蓮以抽象為形式的繪畫創作顯然並非是對女性身體的直接描繪，而完全是一種對身體內在感受的表達，交織著繽紛色彩的畫面洋溢著鮮活的生命力。拋開作品的形式語言來看，吉蓮對於女性身體的表達顯示了一種從女性自身感受出發的創作視角，這使其作品有別於那些從男性視角出發的對女性身體的審視感。一種強烈的女性自我意識由此顯現。

吉蓮·艾爾斯在創作中往往採用顏料厚塗的方式，這使其作品具有一種極強的物質性特徵。在藝術家豐富的想象中，顏料如同大自然一般具有生命。在畫布上塗抹顏料的過程亦是一個畫面生長、變化的過程。最終的結果難以預料，它們取決於過程中可能出現的一切未知變數。在行動中生成，且不預設結果的創作方式，正體現了吉蓮抽象繪畫中的重要理念。藝術家身體力行的創作，使自身與作品之間產生了一種互動式的交流。瞬間的感受往往成為畫面生成的內在推動力。這樣看來，感性成分在吉蓮·艾爾斯的抽象繪畫創作中顯然具有不可取代的重要意義。

《在海峽中流浪的土耳其藍和祖母綠》244×396cm 布面油畫 1996年

《無題》（羅馬系列之二）243.8×213.4cm 布面油畫 1997年

正如展覽題目「航向邊緣」（Sailing off the Edge）所暗示的那樣，吉蓮·艾爾斯的繪畫創作始終處於一個不斷變化的過程之中。她不會將創作囿於一個固定的畫面形式之內，而是隨時根據自身真實的感受突破原有的範式，尋找新的表達方法。從吉蓮90年代的作品中可以看到「形」的出現。各種不規則的形狀以一種看似零散無序，卻又不破壞作品整體結構的組成方式呈現，畫面也因此具有了跳躍的節奏感。與此同時，藍色似乎成為了這一時期畫面中常見的色彩，儘管這絲毫沒有減弱其作品始終所具有的色彩的豐富性。

《白色之風》244×427cm 布面油畫 1998-1999年

《天狼星升起時》243.8×365.7cm 2001年

值得注意的是，本次展覽展出了一幅吉蓮·艾爾斯創作於90年代末期，名為《白色之風》的作品。相較於吉蓮其它作品而言，此幅畫作用色較為素雅。佔據畫面一定比例的白色，以及如同落葉般隨風飄零的元素，共同營造出了幾分東方式的秀逸疏淡之感。事實上，吉蓮非常喜愛繪畫中的留白方式，而這件頗具東方特色的畫作顯然受到了與之相關因素的影響。

《裡布爾河》163×163cm 布面油畫 2003-2004年

《回歸》213×213cm 布面油畫 2006年

由於年事已高，吉蓮·艾爾斯早已不再用手直接在畫布上塗抹，而是重新拿起了畫筆。其作品中形構的出現或許也與此相關。2000年之後，吉蓮畫作中的結構感顯得愈發突出。所有局部的圖形都被一個更大的圖形所包裹，由此形成了多重的結構關係。從前由身體接觸畫布所帶來的直接感性抒發讓位於結構自身所顯現的張力，部分作品中大面積的黑色襯托著斑斕的局部色彩，使這種內在張力獲得了進一步的強化。

儘管在他者的解讀中，吉蓮的作品總是與生命、自然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但藝術家本人卻並不傾向於闡釋自己的作品。事實上，吉蓮從未明確談及其作品所要表達的含義，而是始終強調體驗的重要性，這顯然與其充滿感性的繪畫語言產生了契合。在吉蓮·艾爾斯不設定義的抽象畫作面前，一切所見即所得。（文／王薇 圖片／中央美術學院美術館）

《阿馬爾菲》183×365cm 布面油畫 2010年

《懸星之思》35.5×92cm 布面油畫 20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