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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撈歷史和人性,《見字如面》成為綜藝界的一股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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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件打開的不僅是塵封的歷史,也是人性,更是觀眾未曾經歷的人生。」

張國立讀聞一多寫給父母的信。

北京東北郊,紅磚美術館,類似古羅馬時期的圓形下沉劇場。

出現在講台上的張國立,身穿黑色中山裝,雙手交疊,不到700字的家書,張國立讀了四分鐘還多。讀到「別時容易見時難。分離二十一個月了,何日相聚?念、念、念、念!」張國立聲音哽住,掩面抹淚。

這是抗戰期間,八路軍高級將領左權寫給妻子劉志蘭的家書。寫完這封信后三天,左權犧牲。家書成了遺書。

這是一檔叫做《見字如面》的電視節目中一個場景。沒有過度的燈光,沒有多餘的道具。 一個人,一封信,一個麥克風,不多的聽眾。

作為國內第一檔明星讀信節目,《見字如面》規則很簡單,就是讓實力演員朗讀舊信。無論古代信、現代信,名流政客的往來信,凡夫俗子的寒暄信,只要足夠動人,都能被當眾深情朗讀。

「信件打開的不僅是塵封的歷史,也是人性,更是觀眾未曾經歷的人生。」《見字如面》總導演關正文說。

有網友評價,在大腕明星、小鮮肉霸屏的一片嘈雜中,《見字如面》安靜讀信、特立獨行,更像是綜藝界的一股清流。

「用書信打開歷史」

《見字如面》火了,以一種低調的方式。

2016年12月29日,《見字如面》第一期合集在騰訊視頻上線,經過一個春節假期,至今已經累積了1800多萬次點擊——遠超過一般文化類節目20萬次播放量的平均水平。

娓娓道來的書信,打撈起人們心底的懷舊情愫。2月17日這天,網友「silver—橋桑」提筆為曾經的戀人寫了一封信。在信的開頭,他寫道:「最近在看《見字如面》,不知是對這種事物淡忘了,再次感受那種文字抒懷擺在面前的方式,突然讓人淚目。」

也有觀眾在微博上寫道:《見字如面》又讓他找回了曾經那份對「東坡飲酒、秦觀夜話;稼軒論劍、清照煮茶」式生活的渴望。

對總導演關正文來說,《見字如面》超出了他的預期。 最早的時候,他的希望是能有一檔節目,和霸佔熒屏的追星節目不那麼一樣,能為人們提供思想,而不是「總吃垃圾」。

2013年至今,他已經成功製作了《漢字聽寫大會》和《成語大會》。下一步,他需要一檔讀書節目。

讀書節目研發持續卡殼。2016年年初,卻意外迸發了《見字如面》的靈感。

靈感來自他無意中看到的一本英國出版的書信集《見信如晤》。書中收錄了124封從公元前至今的各國名人書信。裡面有二戰時期塵封的情書,也有孩子寫給母親的出櫃信,甚至包括一封卡斯特羅14歲時寫給美國總統羅斯福的信,他要拿「古巴最大的鐵礦位置」這一情報交換一張10美元的紙幣。

「也有豐富的書信資源,何不做一檔讀信節目?」

電視節目形態很快成型——在明星讀信間隙加上主持人關於書信背景的介紹和嘉賓點評,形成一個每集45分鐘到60分鐘的標準化季播節目。

但問題的核心是,節目氣質到底什麼樣?的書信資源浩若煙海,什麼樣的信件才是有價值、值得推介給觀眾的?

在節目錄製現場,導演關正文為觀眾解說信件背景。

總編劇張子選牽頭,組織具有中文相關學科背景的同事,專門組成了7人選信小組,分頭從公開出版物、博物館、研究機構和民間收藏家手中搜集信件。

最開始的幾個月,張子選焦頭爛額。收藏家推薦過來幾百封信,但大部分都是名人生活的細枝末節——朋友,今天讀了本書,寫得不錯,推薦給你,再給你寫首詩吧。

張子選天天打電話和他們強調,不是人重要、書法漂亮就行,要和公眾產生關聯!

前後報送五批,每批20多封,沒有一封入選。其中包括林覺民的《與妻書》。直到第六批20封又送上去,終於有三封入選。關正文終於覺得,找到感覺了。

這三封信中,有一封是一位患癌爸爸寫給女兒的遺書。在信中,他把死亡說成了和女兒的一場「躲迷藏」,在彌留之際,爸爸叮囑女兒,冬天要為奶奶塗上澳洲的綿羊油,要記得提醒患糖尿病的爺爺吃藥……關正文在批註中寫道:「儘管看不到歷史,卻可以看到人情。」

這一次,節目的主題逐漸明晰——打開歷史,打開人性。前者後來成了節目的主題廣告語「用書信打開歷史」。

「又一封好信!又一封好信!」

選信的時間長達一年。大浪淘沙,從近萬封到百封。

關正文回憶,在選信階段,他常常陷入興奮中。遇到好信,忍不住感慨:「又一封好信!又一封好信!」

在他看來,選信要注重歷史感,書信是窗口,為人們打開的,是不同年代的歷史,也是不同的人。

一些信打開的是大歷史中不為人知的細節。在1840年-1910年時段,選信小組找到了一封甲午遺書。信中,北洋海軍左翼左營都司陳京瑩跟父親談了他對國際局勢的看法:「日本覬覦高麗之心有年矣。茲值土匪作亂,高兵大敗,將至王城,危在旦夕」,也有對戰勢的評判,「北洋海軍操練純熟,大有成效,請獎等語,自應不能奏和,必請戰。」

「以前我們都認為,北洋水師的整體覆滅是因為朝廷無能,戰士的意識落後、意志薄弱。但從這封信,我發現,軍人的血性、保家衛國的意識一直都在。」張子選說。

也有歷史名人不為人知的一面。1919年,32歲的蔣介石在國民黨元老張靜江家中,遇到了年僅13歲的陳潔如。此時,蔣介石已經有了一妻一妾,但他不顧陳潔如母親反對,對陳潔如展開攻勢。被拒絕後,蔣介石寫下了:「你愛我們的國家,就不會之顧一己,而吝予國家的一位革命者些許快樂……」

「你如果不和我在一起,國家和民族的未來怎麼辦啊。」張子選說,實在沒有想到,有那麼一個蔣介石出現,會把此前對他的印象完全顛覆。

對選信小組相對年輕的工作人員來說,選信也是重新認識父輩時代的過程。

選信小組工作人員唐蕊是90后,在收集文革階段的書信時,她發現,當時的情書都是以「毛主席教導我們」開頭的。「那個年代,人們真的會這麼說話嗎?」

提到世乒賽三連冠庄則棟寫給作家葉永烈的信時,關正文講了一個小時候的故事:一天,大家正在上課,突然說要批鬥,大院里兩個小孩的爸爸被拉到台上,一下子成了叛徒和賣國賊,一夜之間,小孩成了沒爸爸的孩子。直到文革結束,才全家團聚。

錢鍾書寫給馬成生的信。

「一下子把我們拉到那個場景中。命運的無常性和顛覆感,讓我很震撼。」唐蕊說,這讓她能更深刻理解庄則棟信中的內容,「體委過去把我吹成『神』,我受不了;犯了錯又把我稱為『鬼』,那也不是。我真正的面貌是人。一個普通的人。」

再往前推兩千年,生活在戰國末期的秦國將士同樣能和今人建立聯繫。秦國將士黑夫和驚寫給大哥衷的這封家書,是在湖北省博物館找到的,是歷史上第一封家書。秦國兩名士兵,出門在外,雞毛蒜皮、家長里短,找大哥要銀子,還不忘拜託兄長把自己媳婦照顧好。

關正文打比方,「寄錢要趕快,再不寄來,『即死矣』。這與在大學時向父母寫信催賬的學生有何不同?」

「一封信就是一部大戲」

賦予書信生命力的,是讀信人。關正文覺得,好的讀信人,能把書信激活,讓觀眾看到寫信人和周遭的環境。「一封信就是一部大戲。」

講台上,沒有造型輔助、沒有對手戲、沒有環境、沒有音樂渲染,人物的塑造完全依靠聲音和肢體動作。

節目組最早邀請的8位演員,老、中、青三代搭配--不同年齡代表不同閱歷,也能呈現不同年齡段寫信人的狀態。

金馬影后歸亞蕾最適合呈現母性的、感性的書信。她是最早敲定的讀信人。錄製前一天,她和先生從美國飛到北京。她已經72歲高齡,又要倒時差,錄製當天,一隻眼睛因充血而通紅。

到了錄製場地,導演組遞給她信件最新版,歸亞蕾掃了一眼,慌了神:「哎呀,這段我沒見過呀。」她說的是1941年,「民國四大才女」之一蕭紅寫給弟弟的信,有幾個段落被換掉了。此前,她拿著前一版,足足準備了一個月。

演員導演鄭仲偉回憶,她當時有點懵,手腳冰涼,助理不停給她搓手。工作人員也在擔心,會不會發揮不好。

歸亞蕾讀三毛寫給王洛賓的信件。

歸亞蕾換上白襯衣、黑色白點外套,走上講台,緊張感全沒了。她聲音溫潤質樸,娓娓道來,讀到:「至今已經四年,你到底沒有信來,我本來不常想你,不過現在想起你來了。你為什麼不來信?」鼻頭一紅。紅腫的眼睛,反而增加了戲劇感,蕭紅的形象更立體了——那個患上肺結核,躺在香港的病榻上的蕭紅,就是這樣的!

「你可以看見那個人物。這就是戲劇表現的功力。」關正文事後評價。

人藝老戲骨何冰最適合演繹的則是嚴肅的、父親的角色。但蔡春豬寫給自閉症兒子喜禾的信,讓他遇到了最大的障礙。

這是2011年5月28日,70后編劇蔡春豬寫在博客上的一封信。這一天,他兩歲的兒子被確診為自閉症。在信中,他用調侃的語氣討論了這件把他全家的人生都否決了的事兒。

這封信是臨時加給何冰的。錄製當天,他第一次看到這封信。何冰跟關正文說:「要用調侃的語氣說一個悲傷的事情,還得讓所有人聽了落淚。這太難了。」

但何冰最終的處理,讓關正文「特別驚喜」。

剛站上講台的何冰,目光低垂,抿嘴讀出:「那天,你被確診為自閉症。」接著,聲音越來越沉重,到了蔡春豬說,他根據專家提供的量表,一個個打勾確定兒子符合自閉症的每一項特徵時,何冰提高聲調,念出:「每打一個勾,都是在你父母心上扎一刀。兒子,你也太優秀了,怎麼能得這麼多勾啊?」接著,哽咽,吸了吸鼻子,停頓幾秒,再讀下去。

現場的工作人員都聽哭了。張子選後來評價,「他沒有哭著喊著說,這對他來說是特別疼的事兒,笑著說,反而更讓人心疼。」

著名畫家黃永玉和「的莎士比亞」曹禺這對諍友間的友情,被張國立和王耀慶讀活了。

1983年,性格剛直的黃永玉,寫信批評曹禺「心不在戲中」。

錄製當天,張國立一到,就到化妝間找王耀慶聊天。兩人寒暄,完全不聊馬上要讀的信。當兩人換上同款白襯衣、黑西裝馬甲,一同出現在台上時,戲才開始。

王耀慶側身對著張國立,喊了聲:「家寶公。」站在講台暗處的張國立點頭示意。「我不喜歡你解放后的戲。一個也不喜歡。你心不在戲里,你失去了偉大的靈通寶玉。你為勢位所誤。」王耀慶咬牙切齒,眼神里透著嫌棄,用力揮動右手。

「醒來啊,馬克白,把沉睡趕走。」王耀慶突然提高音調,幾乎是嘶吼,就像黃永玉當年痛心疾首,想要喚醒曹禺。

張國立回應王耀慶,帶點自責:「天下沒有比到了暮年才發現,走了太多的彎道更痛心的了。」讀到後半段,又像虛心接受批評的國小生,說要把批評信件裱起來,「它激昂促使我拿起筆再寫下去,在我想入歪道,又進入魔道,為勢位所誤時,我將清醒,再寫下去。」最後四個字,語氣堅定,一字一頓。

今年92歲的黃永玉後來看到這段,很有感觸,邀請節目組去家裡做客。

關正文轉述黃老的話,「他覺得好玩,用這樣一種方式;他說張國立和王耀慶的演繹特別棒;最後他說:『我覺得很陌生。我聞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因為今天已經沒有人像他當年那樣,跟別人這麼說話了。而且曹禺還接受了。」

王耀慶讀李白寫給韓荊州的信件。

交給時間去評判

作為一檔國產綜藝節目,《見字如面》在豆瓣評分一度高達 9.3。

95后網友林卡路覺得,在人心浮躁的當下,仍然有人致力於傳統文化與藝術,這讓她看到了非常好的苗頭。

在上海一家出版社工作的朱安奇則看到了生活的智慧。她說,不論是節目中羅永浩的求職信,或是作家張曉風的母親言說,又或者陳寅恪的治學態度,這些漸漸被碎片化的心靈雞湯掩蓋的「心靈高湯」重新被喚起,實則是教會我們看簡單的事,找尋純凈的感情。

北京大學中文系系主任陳曉明認為,書信傳統終究會消亡,原始的溝通方式會被迭代。但在強大的視聽文明席捲之下。《見字如面》等文化類節目為傳統文化保留一席之地,這種嘗試非常可貴。

觀眾的多元感知符合關正文的期待。他希望《見字如面》提供的是一種認知價值、激發人們的獨立思考,而不是提供學問和知識本身。

也有網友吐槽,本來一檔特別沉靜的節目,卻顯得特別急促——每期就應該只讀三封信,每封信的背景和討論應該增加一些,現在每期六七封信,速度太快,意猶未盡,嘉賓還沒討論完,女主持就會插一句「我們來看下一封信」,剛剛醞釀的情緒,瞬間沒了。

節目組也聽到了批評的聲音。關正文介紹,節目組專門有輿情監控小組,他自己也會看騰訊視頻上的彈幕。在後期的節目處理中,節目組已經開始放慢節奏,原本每期七八封信也減少到了六七封;網上呼籲應該給香港嶺南大學許子東教授更多說話機會,剪輯時,也會注意不再剪得太狠……

但對於網友提出的,白話文無法展現古文之美,希望能讀文言文原文。關正文表示,對此他絕不妥協。

他覺得,用白話文,其實是打通了觀眾和文言文之間的隔閡,更能親近古人、親近傳統。

2017年2月7日《詩詞大會》第二季落幕,時隔半月,人們討論詩歌的熱情也隨之降溫。文化類節目帶給人的文化體驗是否會長久,這是陳曉明最擔心的問題。他說,文化類節目終究只是生活中很小的部分,它在短期內能提醒人們文字之美、傳統文化之美,非常有價值,但畢竟節目有播出周期,最後可能不免只是一陣風,節目播完之後,生活又會變成脫韁的野馬。

「我希望我們的節目價值久遠,是對抗時間的。」關正文說,很多媒體把《見字如面》稱為現象級節目,他不認同,現象意味著流行,也代表易逝。

但節目能否對抗時間,為觀眾提供持久的文化體驗,還是得交給時間去評判。

最近,《見字如面》已經進入第二季的籌備期。網友要求陳道明、靳東等演員來讀信。呼聲最高的是,胡歌來讀林覺民的《與妻書》。

「看到這個節目名字的第一反應就是林覺民《與妻書》的第一句話——『意映卿卿如晤』」。一位網友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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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由 yidianzixun 提供 原文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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