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瞬間讓你意識到你都永遠不屬於這座城市？| 漂在北上廣

你在北上廣，活得還好嗎？

Sayings:

這篇文章是我3月來北京面試敗北寫的，因為來的時候信心滿滿，因為一個編輯朋友都已經暗示我說， 你只用買單程票就好。

人生充滿有趣的意外，我搞砸了。接到失敗的結果，我愣了一下。成年人的世界，失落只會在眼角偶爾閃過。

因為要回重慶準備杭州和深圳的面試，我買了14號早上最早的機票。

我在機場呆了一晚上，抱著電腦了，準備後面的面試，寫了一篇四千字的文章。

我感覺很開心，因為我就可以馬上回到重慶了，有人在江北機場等著我，我們約好一起先吃重慶小面，然後去吃火鍋。

現在我又來北京了，每天第一個到公司，做著我最喜歡的工作，跟著這個行業的一線團隊。

但是在這裡，在北京，應該再也遇不到能和我一起抽著煙走在路燈下，又喊又唱的人了，應該再也遇不到會和我一起去江邊放煙花的人了，應該再也遇不到帶我回家過年的人了。

我之前問了大家一個問題，哪個瞬間讓你意識到你永遠不屬於這座城市？

一個冬粉留言說：「當我難過的時候，發現這個城市裡沒有可以投奔的人，或者可以躲藏的地方當我高興的時候，發現這個城市沒有讓我可以分享的人，和能夠肆意的地方。當這個時候，我發現我永遠不屬於這個城市。」

1

這周去北京面試挺多感觸的，上午面試完出來吃飯的時候，旁邊桌男生問女生，我們就這樣完了？你等我一年，我真的，真的可以。

女生低著沒說話。

男生低著頭吃飯，好像費了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了眼淚。

當失去和分離成為一種習慣，連失望是的波瀾不驚，內心的崩壞只在眼角一閃而過。

那對情侶吃完飯後，女生頭也不回的走進人群里。

在北京結束一段愛情，告別一個人就像一滴水消失在大海里。

男生站在路邊看了一會兒后才艱難的轉身離開，我想有些經歷的人，多多少少會明白那個轉身會有多麼難。

2

當我在發獃的時候，突然手機響了，一個在北京打拚多年的師兄說要請我吃飯。

「小燦，今晚我們一起吃火鍋吧，還有你師姐呢。」

師兄是我的中學校友，當年師兄考上人大后，意氣風發的站在講台上給我們分享應考經驗。

班導看著師兄的喜悅，用現在的話說就像是在北京突然擁有了幾套房似的。

我的中學是個一般的區重點，那時候大家覺得你要是能考上人大這種學校日後肯定會前途無量。

師兄的確很優秀，人大大學部畢業後去了清華讀研。

我下了捷運站，師兄擠過人群向我走了過來來，他整個人略顯疲憊老態，不到30的他鬢角已有了白髮。西裝被擠得皺巴巴的，衣服上的褶皺已經爬上了臉龐。

在飯桌上，我開玩的問師兄說，你怎麼顯得那麼腎虛啊。

師兄略顯尷尬的說，他這兩年來以來幾乎都沒有一天在當天睡著過，熬夜到半夜兩三點是家常便飯。

我問他說，你工作那麼忙啊。

他苦笑著說，熬夜多了，不加班也睡不著了。

「我小時候讀書很苦的，所以每天晚上都不敢睡， 因為一醒來就要讀書考試很緊張。後來工作了，也不敢睡，害怕一醒來房價突然就又大漲了。幾乎每天都在唯恐自己不夠努力。對於生存的焦慮總是從我腦子裡時不時的跳出來，讓我焦慮恐慌。」

我感到氣氛太過滯重，我連忙岔開話題說，師姐怎麼沒來啊。

師兄尷尬的苦笑著說，最近我們正鬧分手呢。因為她想結婚了，我說回重慶吧，她覺得好不容易考來北京不想回去，不甘心。但我現在沒能力承諾什麼…哎。

「我能考上人大清華，我的孩子要是沒有學區房她能考上人大清華嗎？」

「我無法承受讓我的孩子也跟我一樣去經歷那種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聯考。」

師兄說，我們吵完架后她就去睡覺了。

但他卻睡不著，一直惦記著房東說要漲房租的事情。算了算帳，就算今年漲了工資，但今年的凈收入還不如去年。

作為一個大男人突然鼻頭泛酸，卻只能躲進在被子里偷偷流淚，深夜寂靜，在隔音極差的出租屋裡，生怕那點兒聲響被隔壁的人聽見。

在這裡的拚命生存的人，都小心翼翼地卑微著生活的悲喜，特別害怕一不小心被人戳破了那小心翼翼才維護起來的「精英」生活。

對了，忘了介紹，師兄和師姐是校園裡成績好又愛得蕩氣迴腸的風雲情侶。

連德育處主任都說：「你們談戀愛是強強聯手，以後結婚，這杯喜酒我肯定是要喝的啊！學習可不能落下啊。」

我沒敢問師兄和師姐為什麼鬧分手，在北京總是饒不開房子吧。

去年師兄和師姐因為意外有過一個小孩。那段時間兩個人都焦慮得都吃不下飯，雖然當時都決定肯定是要把小孩給打掉。

但是從醫院回來的路上，師姐崩潰著說，不是爸爸媽媽不愛你不要你，你下次再來好不好，爸爸媽媽一定好好對你。

吃完飯，我們站在天橋上喝啤酒。人來人往，路過的男青年打著電話嘴裡一直在說，天使輪，用戶、定位什麼的。

感覺北京真是一個連搭捷運都能遇見幾個創業公司CEO的城市，畢竟北京連霧霾都是理想的濃煙。

師兄指著遠處那棟燈火通明的大樓說，那棟樓里的加班狗，他們在少年時犧牲年少無憂的歲月去跟聯考的千軍萬馬搏殺。

工作后犧牲情愛和睡眠去追逐瘋長的KPI，點燃貧弱的肉身來照亮這個城市。

「哎，有時候加完班後面對坐地起價的司機，真想把自己給點了。」

我拍了拍師兄的肩膀說，受不了就回重慶吧，好山好水，有酒有肉。

師兄扶著欄杆吐完說：「誰能甘心承認自己的失敗呢？如果你是我，從一個小地方一路上過關斬將考來北京，你也會放不下，離不開的。這裡的大部分人都是這樣的。

雖然在這裡時常被碾壓被踐踏，但是憑著心裡那點兒絕不跪地求饒的倔強，還是會咬緊牙關毅然決定地選擇繼續廝殺下去。」

天色漸晚，師兄送我回住的地方，一路上我盡量跟他說一些輕鬆的話題。

我建議他如果覺得焦慮和恐慌真的無法遏制就去看看心理醫生吧。這是一個人人都會抑鬱症的年代，開心快樂這件小事真的太重要了。

他突然指著路邊的房子告訴說，就這些不起眼的房子十幾萬一平呢，看不出來吧。

「北京真的有錢啊，但我太窮了，太沒用了。」

師兄突然哭著說，我好害怕，我這樣瘋狂虐待自己的身體會不會突然就猝死了。但有時候真的好想就這樣死了也挺好的。

3

北京是一個可以把成功失敗和喜悅悲傷都能無限放大的城市。

來北京之前所有人都以為自己會是少年英雄，一出手便問鼎中原。

殊不知，最好的武功秘籍已經被人佔據。

突然想起，在 《神鵰俠侶 》的結尾 ，有一群無名之輩，興緻高昂的跑去華山論劍，結果被楊過的長笑聲嚇得屁滾尿流。

有時候你想像俠客般去擊敗平庸，從鋼鐵森林裡突圍，卻突然在某個瞬間意識到，自己是拿著菜刀跟大炮火拚，憑著一腔熱血去追逐萬米高空上的飛機。

這種生活就像溫水煮青蛙一樣，沒有驚心動魄的打壓，但就是能讓你被困住，有的時候你回過神來想掙扎，但可能下一秒突然明白一切眾生都是徒勞。

你只會越來越惶恐，因為你的任何努力掙扎都只能讓你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所擁有的財富越來越少。

沒有財務自由，到是有奔向猝死的自由。

最近因為工作原因採訪一些大V,閑聊中，我問一個大V說，哪個瞬間讓你意識到你永遠不屬於這座城市？

「最開始來北京的時候，經常加班到深夜，一次下班后回到住的地方，發現自己的所有東西都被扔在了門外的垃圾堆里。

第二天才知道是被中介趕出來了，摸著口袋裡的那把鑰匙，在這個陌生的城市，打不開一扇門。」

她現在在北京買房了，但是她仍覺得自己不屬於這裡。

「我永遠都不屬於這裡，但是我有自己的房子，這算是安全感吧。」

- END -

哪個瞬間讓你意識到你永遠不屬於這座城市？

別難過了，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