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上那些有名的大師級「神回復」

下雨天，一個人沒撐傘，慢慢走在路上。

圍觀群眾覺得奇怪，問他為何不快點走。

那人答：「因為前面也有雨啊！」

這個段子最早出處是明朝張大複寫的《梅花草堂筆記》，原文：

有徐行雨中者，人或遲之。

答曰：「前途亦雨。」

古人的「神回復」，不僅僅抖機靈，往往還能加官進爵，甚至救命。

像蘇東坡、紀曉嵐、王僧虔的回復，更是智慧與幽默並存。

春秋時，鄭國的大夫祭仲專權。

鄭伯(鄭國國君)聯絡朝中大臣雍糾(祭仲女婿)，要搞死他。

雍糾是個大嘴巴，回家就跟媳婦說了。

雍姬知道了老公要殺老爸，不知道站誰好，就回家問母親。

雍姬母親答：「爹只有一個，老公誰都可以是。」

祭仲專，鄭伯患之，使其婿雍糾殺之。

將享諸郊。

雍姬知之，謂其母曰：「父與夫孰親？」

其母曰：「人盡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

——《左傳·桓公十五年》(「人盡可夫」由來。)

晉元帝兒子出生，元帝普賜群臣。

大臣殷洪喬謝賞時，說：「皇子出生，普天同慶。臣沒有功勞，卻辱蒙重賞。」

元帝笑答：「這事兒能讓你有功勞嗎？」

元帝皇子生，普賜群臣。

殷洪喬謝曰：「皇子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勛焉，而猥頒厚賚。」

中宗笑曰：「此事豈可使卿有勛邪？」

——《世說新語·排調第二十五》

北魏學者李諧出使南朝，梁武帝和他一起遊園。

到放生的地方，梁武帝問：「你們國家也放生嗎？」

李諧說：「我們不捉、也不放。」

梁武帝無言以對。

北朝李諧至南，梁武與之遊歷，至放生處，帝問曰：「彼國亦放生否？」

諧對曰：「不取亦不放。」

帝赫然。

——《舌華錄》

南北朝時，齊太祖蕭道成喜歡書法，曾與大書法家王僧虔比試書法,問「誰為第一」?

王僧虔不想昧著良心說話，又不願得罪皇帝，答：「臣書臣中第一，陛下書帝中第一。」

齊太祖(蕭道成)亦善書，篤好不已，嘗與僧虔睹書。

書畢，問道：「誰為第一?」

僧虔答道：「臣書臣中第一，陛下書帝中第一。」

太祖大笑說：「卿可謂善自為謀矣。」

——《書斷》

唐初洛陽之戰，李世民在武牢關前，活捉了計劃增援洛陽的竇建德(隋末農民起義領袖)。

李世民責備：「我在洛陽攻打王世充，關你何事？幹嘛大老遠從河北跑來瞎摻和」

竇建德無奈道：「我自己來了，省得你以後大老遠去河北滅我。」

世民讓之曰：「我自討王世充，何預汝事，而來越境，犯我兵鋒！」

建德曰：「今不自來，恐煩遠取。」

——《資治通鑒》

唐玄宗命太子會見安祿山，安祿山見了太子卻不肯下跪。

玄宗知道后，怒斥安祿山為何不拜太子。

安祿山說：「臣蕃人，不識朝儀，不知太子是何官？」(安祿山父親是胡人，母親是突厥女巫，因此自稱「蕃人」)

唐玄宗說：「太子是儲君，我死後，他是要繼承江山之人。」

安祿山又說：「臣愚蠢，只知陛下，不知太子，今當萬死！」

祿山見太子不拜，左右曰：「何為不拜？」

祿山曰：「臣蕃人，不識朝儀，不知太子是何官？」

玄宗曰：「是儲君。朕百歲之後，傳位於太子。」

祿山曰：「臣愚，痹賄只知陛下，不知太子，臣今當萬死。」

——《安祿山事迹》

王雱(王安石之子、政治家)自幼就很聰明。

小時候，有人牽來一頭鹿和一頭獐，問他：「哪頭是鹿，哪頭是獐？」

王雱從沒見過這兩種動物，想了一會說：「獐邊上那頭是鹿，鹿邊上那頭是獐。」

王元澤數歲時，客有以一獐一鹿同籠。

問雱：「何者是獐，何者是鹿？」

雱實未識，良久對曰：「獐邊者是鹿，鹿邊者是獐。」

——《夢溪筆談》

有次，黃庭堅對蘇東坡說：

「前代王羲之風雅，曾經以字換鵝。人們稱他的字叫做『換鵝書』。現在你的字可被稱作『換羊書』了！韓宗儒(蘇東坡同事)是個吃貨，每次拿到你的字，就跟姚麟(蘇東坡迷弟)換羊肉吃。」

蘇軾大笑。

有一天，韓宗儒寫了好多書信，希望蘇東坡能回復一封。

蘇東坡差人說：「去告訴韓大人，本官今天齋戒！」

魯直戲東坡曰：「昔王右軍字為換鵝書，韓宗儒性饕餮，每得公一帖，於殿帥姚麟許換羊肉十數斤，可名二丈書為換羊書矣。」

東坡大笑。

一日，公在翰苑，以聖節制撰紛冗。宗儒日作數簡，以圖報書，使人立庭下督索甚急。

公笑語曰：「傳語本官今日斷屠！」

——《侯鯖錄》

北宋著名道士、30代天師張繼先自幼聰穎過人，12歲時，宋徽宗召見。

徽宗問: 「你住在龍虎山，可曾見過龍和老虎？」

張繼先: 「在山上，常看到老虎；今日方睹龍顏。」

張繼先赴闕召見，宋徽宗問：「卿居龍虎山，曾見龍虎否？」

張繼先答：「居山，虎則常見，今日方睹龍顏。」

上悅。

——《漢天師世家卷之三》

尤袤(南宋大臣、詩人)身材非常矮。

某天皇上問他：「大家都叫你秤砣，有這事兒吧？」

他說：「秤砣雖然小，但得靠它分明斤兩啊！」

尤延之極短小。

壽皇(宋孝宗)嘗問之：「外廷謂卿為秤錘，有此語否？」

對曰：「秤錘雖小，斤兩分明。」

——《山樵暇語》

明代嘉靖時期，權臣嚴嵩把持朝政。

次輔徐階想要除掉嚴嵩，利用嘉靖皇帝迷信占卜、信任道士的特點，找到了藍道行，讓他幫忙說話。

藍道行，綽號藍神仙，擅長卜卦，深受皇帝信任。

一天，嘉靖皇帝又讓藍道行主持「扶乩」：

嘉靖：「為何天下未能大治？」

藍道行：「奸臣當道，賢臣不用。」

嘉靖：「奸臣何人？賢者何人？」

藍道行：「奸臣如嚴嵩，賢者如徐階。」

嘉靖有點不滿意了：「既然如此，為何奸人不遭天譴？」

藍道行：「留待皇帝自裁！」

藍道行以扶鸞術得幸，有所問，輒密封遣中官詣壇焚之，所答多不如旨。

帝咎中官穢褻，中官懼，交通道行，啟視而後焚，答始稱旨。

帝大喜，問：『今天下何以不治？』

道行故惡嚴嵩，假乩仙言嵩奸罪。

帝問：『果爾，上仙何不殛之？』

答曰：『留待皇帝自殛。』

帝心動，會御史鄒應龍劾嵩疏上，帝即放嵩還。

紀曉嵐體態肥胖，怕熱。去南書房值班時，總要脫光衣服，赤膊納涼。

乾隆知道了，想戲弄紀曉嵐。

一日，乾隆忽然走進來，紀曉嵐來不及穿衣，急忙躲在皇帝座位下，喘著氣，動也不敢動。

乾隆坐了兩個小時，也不說話。

天氣暑伏酷熱，紀曉嵐沒法忍受，伸出頭問其他人：「老頭子走了嗎？」

乾隆聽了不覺發笑，感覺還不過癮，便說：「紀昀沒有禮數，怎麼說出這種忤逆之言？你解釋清楚，有理則可，沒有就拉出去殺了。」

紀曉嵐不慌不忙答曰：「萬壽無疆，叫做『老』；頂天立地，至高無上，叫做『頭』；天父與地母是皇上的父母，故而叫『子』。」

乾隆大悅。

紀文達體肥而畏暑，夏日汗流浹背，衣盡濕。時入直南書房，每出，至值廬，即脫衣納涼，久之而後出。

高宗聞內監言，知其如此，某日欲有以戲之。

會紀與同僚數人，方皆赤身談笑，忽高宗自內出，皆倉皇披衣，紀又短視，高宗至其前，始見之，時已不及著衣，亟伏御座下，喘息不敢動。

高宗坐二小時不去，亦不言。

紀以酷熱不能耐，伸首外窺，問曰：「老頭子去耶？」

高宗笑，諸人亦笑。

高宗曰：「紀昀無禮，何得出此輕薄之語，有說則可，無說則殺。」

紀曰：「臣未衣。」

高宗乃命內監代衣之，匍匐於地，高宗厲聲繼問「老頭子」三字何解。

紀從容免冠頓首謝曰：「萬壽無疆之為老，頂天立地之為頭，父天母地之為子。」

高宗乃悅。

——《清稗類鈔》

有一個富翁一直沒有兒子，就去請教老禪師，問是不是前世自己造了什麼孽。

禪師說：「沒造孽。你不欠他的，他不欠你的，他幹嘛要做你兒子？」

有一富人無子，問禪師以往因，禪師曰：「你不少他的，他不少你的，他來怎的？」

——《識小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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