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簡史」氣候如何改變歷史｜城市

一個物品如何成為一個全球化商品，一個物品如何促進全球化，一個物品又是如何實現全球化製造？「萬物簡史」這個欄目將從「物品」出發，去看這些「物品」如何滲透進我們的生活，並改變了我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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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2 年 8 月，廣州城外出現了數十年未見的老虎，一時間令城裡的百姓驚惶不已。在已經初具大都市規模的廣州附近還能看見老虎，這在人們眼裡確實是一個凶兆，它足以表明周邊地區已經荒涼到什麼程度了。

人口活動範圍和密度的變化，會影響自然生物的的數量和密度。農田的荒蕪，使得自然界有機會恢復它的活力。明末嶺南地區的戰爭和瘟疫阻礙了人口增長和商業發展，卻給動物和植物開創了一次機會，比如森林和老虎。據記載，在廣東海豐，「因為人口的內遷，樹和草都重新生長起來，老虎也變得大膽了」。

對這場發生在 17 世紀中葉的嶺南危機，除了王朝晚期慣有的社會經濟動蕩這一常見解釋外，氣候扮演了什麼角色？在《虎、米、絲、泥：帝國晚期華南的環境與經濟》的作者馬立博（Robert B. Marks）看來，氣候的異常即使不是動亂的主因，也令當時的形勢雪上加霜。據馬立博檢索文獻發現，從 1614 年到 1621 年，寒潮的頻率增加了。緊隨 1614 年的寒潮，開始了 1616－1618 年的大旱。1634 年，嚴寒再次襲來，廣東有七個府縣報告了極端寒冷天氣。兩年後，接著又是一場寒潮。

氣候的異常導致糧食歉收、事物短缺和飢荒的發生，由此引發的匪患和海盜滋生，又令嶺南沿海地區的對外貿易下滑，從而導致白銀輸入的減少，這又給已經經歷了相當程度商品化的嶺南經濟造成了很大的困難。再考慮到 1639 年日本德川幕府關閉國門，將葡萄牙人從長期的貿易據點驅逐出去，以及 1640 年西班牙人屠殺二萬馬尼拉華人，這兩個事件所造成的輸往華南的白銀進一步減少，嶺南的捉襟見肘就可以想見了。

接下來，嶺南經濟形勢的惡化與社會的動亂便開始形成了惡性循環，直至在南下清軍的致命鐵蹄下達到災難的高潮。

而滿清在 17 世紀初加大對明帝國的攻擊力度，也被認為與持續的寒冷天氣不無關係，而白銀輸入的減少同樣也使整個明帝國經濟血脈不再暢通。

環球同此涼熱。氣候的變化同樣也被一些學者視為導致古代文明興衰的決定性因素。

在眾多導致希臘和羅馬滅亡的原因中，瘧疾被視為是最重要的因素之一。希臘人變得越來越虛弱，而羅馬人變得越來越野蠻，正是受到了瘧疾的影響。這個病理因素對人口的凋敝和文明的衰敗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以現在的資料，人們很難斬釘截鐵地說氣候的變化是導致瘧疾爆發的唯一因素。其他有一些因素，比如和埃及的接觸，以及引入奴隸，都有可能造成同樣的影響。不過顯而易見的是，瘧疾在希臘和羅馬的傳播，在氣候開始變得乾旱時，也變得更為迅猛。在希臘和羅馬的衰亡期，正是氣候開始變得乾旱的時段，平原、山谷以及溪流都表現出乾旱季節的特徵，而由此產生的一片片死水，為瘧蚊提供了理想的生存繁衍環境。

乾旱還被認為催生了伊斯蘭的產生。乾旱導致的糧食長期減產，會導致社會的不穩定，以及對舊宗教的誹謗。一部分人會認為他們的貧窮，是由於他們自己的神沒有別的人那麼強悍或者他們現在的宗教形式有問題。那些對舊的宗教已經產生不滿的人，很容易接受新宗教的熱情分子的言論。穆罕默德的崛起，似乎印證了這一點： 7 世紀上半葉，正值中東遭受著漫長乾旱的最嚴重時刻。

在美國學者埃爾斯沃斯·亨廷頓看來，如果沒有穆罕默德這一天才人物，這樣的乾旱氣候可能也不至於摧毀舊有的習俗和政經結構，但在另一方面，如果沒有因為長期乾旱導致的不滿、騷動和叛亂，穆罕默德恐怕也不能勢如破竹地達成他的使命，因為他會發現自己面臨說服一個個安於現狀而非渴望變革的社群的艱巨任務。

雖然說起來有氣候決定論之嫌，但當石油美元如白銀一樣因金融危機銳減時，再加上持續的乾旱，從這個角度來看「阿拉伯之春」，就會明白迄今人們仍未能完全擺脫氣候的「擺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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