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民工，當你老了

農民工，當你老了

農民工，當你老了

頭暈眼花

手腳不便

綁不了鋼筋

搭不了鐵架

農民工，當你老了

天橋上，無立足之地

涵洞中，無容身之所

背起破舊的行囊

獨自踏上離別的站台

農民工，當你老了

一天天消瘦在寧靜的村莊

一天天掐算著臘月的時光

夜裡，兒子的電話那頭很吵

你知道，那是塔吊開動的聲音

農民工，當你老了

轉診大城市的醫院

救護車鳴著笛聲一路狂奔

你艱難地對擔架旁的孫子說

城裡的交通就是好啊

農民工，當你老了

側身躺在重症監護室里

腦海里閃現著那年夏天

你在住院樓的腳手架上

拂去額前汗水時的快活

農民工，當你老了

在病房裡一口氣住了二十天

夢見有一回大領導笑著和你握手

鄭重地說代表全市人民感謝你

夢見有一次大老闆拿著擴音器

激動地說你是全公司的驕傲

清晨夢醒，你也覺得自己很了不起

建造的房子高大、敞亮、又結實

農民工，當你老了

每天早上聽著護士催款

你心裡那個急啊、氣啊、恨啊、罵啊

夜裡，下工趕來的兒子一推開門

你就說，明早跟爹回，再不蓋樓咧

農民工，當你老了

虛弱地倚靠著窗欞

獨自盯著院里盛開的桃花

從早晨，盯到中午，盯到黃昏

夜裡，村莊睡了，你也睡了

桃花，還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