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再新：書法對於畫家是錦上添花 但不是必要條件

■苗再新書法 王昌齡《聽流人水調子》

苗再新 1953年生，山東棲霞人。美術家協會理事、第五屆書法家協會理事、國家畫院研究員。

早在1980年，作品《問客》獲第二屆全國青年美展三等獎，讓苗再新在藝術圈初具名氣。此後，獲獎幾乎一直伴隨著他的藝術探索之路。《熱血男兒》獲第九屆全國美展銀獎，《雪狼突擊隊》獲首屆美術獎創作金獎暨第11屆全國美展金獎。日前，苗再新在廣州接受收藏周刊獨家專訪，談及書法與創作的關係，他直言：「對於畫家來說，書法是錦上添花，但不是必要條件。」

收藏周刊記者 梁志欽

簡介

苗再新 1953年生，山東棲霞人。美術家協會理事、第五屆書法家協會理事、國家畫院研究員。

繪畫與書法是兩種東西，不能混為一談

收藏周刊：您怎麼看書法與畫創作的關係？

苗再新：對於當代畫家來說，書法是錦上添花，但不是必要條件。比如畫歷史題材或者重大題材的作品，原則上，跟書法功底沒多大關係，不會書法的人，同樣可以畫好這些畫。有些當今最優秀的畫家，我認為他們的書法也沒有過關。相反，字寫得非常好的人，也不一定會畫畫。所以，繪畫與書法還是兩種東西，不能混為一談，它們互相之間有一點促進作用，但不是絕對的要求。書法對於畫家來說，寫得好，是錦上添花，寫不好，也不影響。這不像古代的文人畫，文人畫倒是要求至少詩書畫合一。

收藏周刊：您的觀點還是挺明確的。

苗再新：這是通過大量的觀察，事實已經證明了。在當今的畫壇，有很多畫得很好的畫家，書法並不怎麼樣，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繪畫。

目前畫壇很難形成一枝獨秀

或者幾枝競秀的狀態

收藏周刊：目前美術界有高原沒高峰的現狀似乎是共識，您覺得這個跟書法功底有關嗎？

苗再新：我覺得不是書法的問題，而是有其他更多的原因。現在專門從事繪畫工作的人，實在太多，不在專業崗位的人，畫得很好的也不在少數，整個畫家群體的數量就非常龐大，很多很優秀的人物可能會因為這個而容易淹沒在這個群體里。在這樣的情況下，很難形成一枝獨秀或者幾枝競秀的狀態。過去總體上畫家群體並不多，突然冒出一個，大家都非常關注，而且很快就能到非常高的位置上。現在其實也有一些畫得非常好的畫家，例如劉國輝先生，他的水墨寫意人物，已經達到非常高的高度，我認為他就是高峰。說現在高峰少，還有一點可能是現在整體水平的提高，很難有某一個人能特別突出，因為現在達到一定水平高度的人，就非常多。

收藏周刊：您覺得劉國輝先生的書法如何？

苗再新：他的書法也不錯。但如果按照書法家的要求來看，他可能也未必能達到最優秀的書法家水平。但是作為畫家來說，我覺得他的字還是寫得不錯的。

繪畫用筆比書法用筆豐富得多

收藏周刊：對於一幅寫意畫來說，您覺得它的格調跟書法是怎樣的關係？

苗再新：它們之間未必有很大的關係。有的人造型能力特彆強，創作能力非常強，筆墨很好，但是如果一旦到了書法這個領域，就不一樣了，因為書法有自己的藝術規律，它跟繪畫不能等同。如果書法很好，在畫面落長款，那是錦上添花，但如果書法不好，那就落窮款，也不影響畫面。現在的繪畫，主要還是畫面，比如印章，刻得好與壞，蓋在角落，也不影響畫面。

收藏周刊：您怎麼看繪畫中的書法用筆？

苗再新：我覺得這個提法都值得考究。為什麼必須要書法用筆？繪畫用筆比書法用筆豐富得多，用劉國輝的話就是要「八面生風」。比如逆鋒、散鋒，這些筆法書法就沒有。但確實，書法寫得好，能夠提高修養。但書法對繪畫的作用，是間接的，並非直接的。

收藏周刊：作為一位畫家，您覺得需要具備怎樣的書法水平？

苗再新：我覺得不應該有這樣一個具體的書法要求。這就等於類似畫家必須考外語才能讀博士一樣。難道不會書法，就不能畫畫了嗎？即便不會，同樣可以畫得很好。尤其是當代的畫，難道必須要有書法的基礎嗎？不會書法，並不影響繪畫。

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寫字比畫畫難

收藏周刊：您在實踐中，如何對待書法與繪畫的？

苗再新：我主要是畫寫意畫，我畫的時候並不會去考慮用筆是否跟書法有關係，我完全是根據畫面的需要，該怎麼畫就怎麼畫。其實，我本身也寫字，我還擔任過書協理事，我對書法也是抱有極其崇敬的態度的。我有時候甚至會覺得，寫字比畫畫難。為什麼？所謂下筆立成，既要體現文化修養，又要體現筆墨功底，而且字本身比較單調，要寫成館閣體就完全沒意思，所以就必須要寫出藝術性，這就有難度。而繪畫本身，因為很豐富，美感的營造相對書法要容易一些，而且繪畫還能修改，字就無法修改。

收藏周刊：您能具體談談自己在書法方面的探索嗎？

苗再新：我一開始學的是隸書，寫《張遷碑》《石門頌》，後來慢慢就寫行草書，主要是參考孫過庭那類比較簡約的風格，我比較喜歡簡約的風格，我覺得孫過庭的作品在簡約當中，蘊含著豐富，而且寫得格調很高。雖然王羲之的書法也臨過，但還是想往孫過庭那類靠近。現在隸書寫得少了，題款主要還是行草書。而且我的大創作，通常都是窮款，有些甚至只是寫名字，連題目都不寫。

收藏周刊：為什麼？

苗再新：因為我覺得那些特別大型的創作，題上款會影響畫面的完整性。我覺得非常完整的一幅作品，不需要書法去加以彌補。多一塊就感覺多了，少一塊就少了。西方的繪畫從來就沒有在上面寫字的，設想一下要是西方的作品在畫面上題字，畫面肯定難看。現在很多大題材的作品，畫面本身就已經非常完整，有時候創作完，題個標題，也會覺得寫在哪都不合適。

繪畫用筆跟書法用筆，有聯繫但又有區別

收藏周刊：您現在能熟練地運用筆墨，會跟您曾經對書法的鑽研有關嗎？

苗再新：我仍然覺得沒有關係。我真正練書法其實是很晚的事。大概是上世紀80年代末才開始正式寫書法。在此之前，基本很少寫毛筆字，但我在1980年左右，我的作品已經在全國青年美展中獲獎了，當時我還沒怎麼去練習書法，而且那時候已經有些前輩畫家覺得我的用筆不錯。所以，繪畫用筆跟書法用筆，是有聯繫，但又有區別。

收藏周刊：共性在哪裡？

苗再新：共性是指理性高度上的，第一，要求有力度，不能軟弱；第二，要有變化；第三，要自然流暢。

收藏周刊：對於一些年輕畫家，在對待書法與繪畫關係方面，您有何建議？

苗再新：要想提高繪畫水平，還是要從繪畫的角度考慮。比如，造型能力薄弱，就從這方面去狠下功夫，總不能畫張人物作品，連造型都不準。比如想要筆墨靈動、有韻味，那就需要多加練習。繪畫本身的因素，書法是取代不了的。我還是那句話，如果繪畫已經達到一定水平，如果覺得自己的書法太差，題款太丟人，影響畫面，那確實需要提高書法水平了。人的精力有限，就看自己側重哪一方面。二者兼得當然是最好的，但必須滿足一個條件，就是必須是大才，比如陸儼少，他的書法繪畫都很好，但能達到這種天才的人太少了。